宣平板凳龍習俗的文化考察

【摘 要】位于浙江省武義縣南部的宣平地區的元宵節流行著一項歷史悠久的活動——舞板凳龍，宣平的板凳有龍頭、龍身、龍尾三部分組成，由登板串聯起來的龍燈藝術，龍身每個人一橋（節），可無限延伸。宣平的板凳龍仍然遵循古制，制作工藝、表演形態、習俗禁忌都一脈延傳。雖然宣平板凳龍得到政府的正確引導和民眾支持而呈現出繁榮的盛狀，但也面臨著如諸多傳統民間藝術所面臨的共同困境：板凳龍制作藝人斷檔、小村莊的舞龍人數湊不齊等諸多問題。

【關鍵詞】宣平板凳龍；傳統；繁榮；困境

宣平位于甌江流域的宣平溪上游，地處武義南部山區。這里的很多山區仍然保持著傳統的耕種方式，這種傳統的生產方式為傳統的民俗文化保留奠定了扎實基礎，元宵節舞板凳龍習俗便是這其中的典型代表。

宣平板凳龍歷史悠久，群眾基礎廣泛，是當地非常受人歡迎的民間娛樂節目，每逢元宵節各村都會有自己的龍燈。據乾隆年十八年《宣平縣志》刊本記載：“上元，家懸彩燈，廟宇尤盛。自十三昏至十六夜，設滾龍，多至百橋，延門慶賞，附郭巨村皆然”ii。又據道光二十年修訂的《宣平縣志》記載：“上元，家懸彩燈，廟宇尤盛。自十四夜至十六夜，設板龍，多至百橋，燈壇街市，團迎慶賞，巨村皆燃”。iii說明在清朝時宣平地區的板凳龍就盛極一時。改革開放后在黨和政府的關注以及當地民眾的世代繼承下不斷傳承弘揚。

宣平板凳龍分龍頭、龍身（龍節）、龍尾三部分，整條龍都以木板為底托，以老毛竹劈成的篾條為骨架，在骨架上貼上棉紙，并繪以各種圖案和貼上雙喜等吉祥寓意的剪紙，一片板便為一節龍身，每節兩頭都有直徑約為6厘米的圓孔，由質地堅硬的木材制成的龍凳桿穿孔連接起來。舞龍燈人都是有村里的壯漢組成。正月十四起燈，連續三天，到十六休燈，期間每天都要到村廟、宗祠及各家拜訪，在龍燈經過之處皆有煙花歡迎。

一、宣平龍燈的文化內涵

宣平板凳龍作為宣平地區民眾所喜聞樂見的節日習俗內容，幾乎吸引了當地的每家的人都參與到其中。在這么盛大的民間民俗文化活動背后不難琢磨出其中的文化內涵。

（一）表達民眾祈求豐收、平安的愿望。龍王被中國民眾作為雨神來崇拜，人們舞龍主要是祈求五谷豐登，祈禱風調雨順百姓安居；除把其當做水祌來崇拜之外，村民也把龍當做保護神，宣平地區每個村寨的龍燈都會去巡游每家每戶，戶主也都是以禮相待，他們認為龍王到家能夠辟邪驅兇，趕走家中的壞時運與兇氣、同時借龍的飛黃騰達，接福氣與喜氣進家門，希望來年家人平安、身體健康、工作順利、生意興隆；在很多村莊的謝燈日那天都有“分龍肉”習俗，即從龍燈身上撕下貼在龍身上剪紙、龍須等，村民們相信從龍身上撕下來的“龍肉”掛在自家大門口能辟邪，掛在牲畜圈里則能使牲畜長得肥壯。

（二）民眾節日的狂歡。板凳龍作為宣平地區過元宵節的絕對主角，幾乎吸引了每個人都參與到其中，舞龍期間婦孺老幼都被龍燈所吸引，每年龍燈期間，柳城畬族鎮鎮內的街道到全都是人，周邊各個沒有自己扎龍燈的小村莊的村民也都涌入鎮內賞燈，而且最近幾年，宣平龍燈吸引了眾多方圓縣市的人過來賞龍。而且，當地人都很喜歡舞龍燈，尤其是中學學生更是霧燈隊伍的生力軍，賞燈、舞燈，人們以不同方式參與到這個歷史悠久的民俗活動中。

（三）祈子習俗是宣平龍燈的重要內容。祈子習俗是宣平龍燈的重要內容。在有的村中，龍燈等會皆由村中上一年生了男丁的戶主組成；此外好多村子都有“偷龍蛋”的習俗，這里的偷只是一個形式，事先都已經說好，由家里的戶主在龍燈快要謝燈前的休息時間趁人不備時偷偷摘走，拿回家里供著，“偷龍蛋”的家庭一般是家里的媳婦頭一胎生了個女兒，希望第二胎生個男丁，或者說家里兒子剛剛新婚的，希望兒媳婦生個男孩兒。當地百姓堅信只要偷得龍蛋回家，家里的婦女一定會生男孩子。當舞龍結束后，舞龍的隊伍將全部到“偷”走“龍蛋”的那家吃夜宵，那家人也已經準備好好酒好菜款待。到了第二年，如果“偷走龍蛋”的那家果然新添男丁的話將要給封一個巨大的紅包作為感謝，而且在有些村莊這戶人家還要負責舞龍尾巴。

宣平地區各個村莊的板凳龍都包含著求子還愿的民間信仰成分，這與其他地方的板凳龍有著很大差異。

二、繁榮原因探究

宣平板凳自乾隆年間就已經十分興盛，除了文革期間外幾乎沒有間斷，至少已經兩三百年長盛不衰，根據筆者調查和閱讀文獻且將宣平龍燈繁榮的原因歸納如下：

（一）百姓喜聞樂見的節日活動。龍作為中華民族的象征，是全國人民的共同信仰，人們尊奉它為神，推崇它，祭祀它，視它為吉祥福瑞的標志，人們為了期盼美好的愿望，寄崇拜和祈求于舞龍之中，可以說，舞龍是我國古代眾關于龍的美好神話傳說以及龍文化得以保存并流傳至今的載體。宣平人的元宵節舞龍燈就是一個節日的狂歡，幾乎人人都以各種方式參與到這項活動中，享受這個歡快的氣氛，甚至周邊鄉鎮的人都會慕名而來。

（二）政府引導支持。由于板凳龍自身的重量及各種激烈的角逐讓這項運動充滿了危險，再加上民眾參與度極高，上萬人一起涌上街頭勢必造成一定混亂，在這種情況下，政府的引導和干預將會起到很大作用。根據筆者調查，柳城畬族鎮政府為了確保舞龍期間的安全和秩序，首先要求各舞龍隊向政府提交《元宵節舞龍申請書》，一般只要提交申請都會批準；其次與各燈會簽署《安全舞龍協議書》，實行燈會會長安全責任制；第三，請求武義縣公安局幫助，抽調警力維護秩序，每條龍燈都安排3名警察或協警，各村分管干部也全程跟隨龍燈，主干道上還有巡警維護秩序；最后要求各燈會給每位舞燈隊員買舞燈期間意外傷害保險。

三、傳承危機

雖然至今宣平板凳龍仍然是宣平地區標志性的民俗文化活動，但繁華的背后也隱藏著一些危機，其中主要危機如下：

（一）板凳龍數量變少。最近幾年的板凳龍數量變少，不過七八條而已，但根據老人們講述，還在他們年輕的時候各村各寨都有扎糊龍燈，直到九十年代仍然十分興盛，其中一個人告訴筆者，他們村只有四百多人口，1999年元宵節的龍燈達到了109節。但最近幾年，由于農村中的很多年輕人都出去做生意、打工了，到正月十五已經很少有人還在家里；第二，武義縣的下鄉移民政策，導致很多村落都已經分散，再難重新聚居在一起，沒有舞龍的人，自然龍燈數量也變少了。

（二）制作人員斷層。雖然當地人很喜歡舞龍燈，但是會扎糊龍燈尤其是扎龍頭這項高難度的活兒，年輕人都不會了，扎糊龍燈全靠中老年人，尤其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家，筆者調查了十幾個村落，最年輕的扎糊師傅都已經46歲，這個危機目前還不是十分嚴峻，但制作人員的斷層，勢必會影響龍燈的傳承。

結 語

板凳龍是宣平人過元宵節最為重要的一項文娛活動，禮俗、規制保存完好，在當地有著深遠影響力和群眾基礎。但繁華背后仍然隱藏著危機，如何保護好這項歷史悠久的民間節日習俗，有待各方的努力。

注釋：

i宣平是一個舊稱，今武義縣柳城畬族鎮以及西聯鄉、大溪口鄉和三港鄉舊時都從屬于宣平縣，宣平縣舊屬處州府，1958年根據《國務院關于撤銷武康縣和宣平縣的決定》，宣平行政區域大部分劃歸武義縣、小部分劃歸麗水縣（今麗水市蓮都區）管轄。現在當地人仍習慣稱“宣平”，故在此文以當地人習慣的“宣平”來指稱一鎮三鄉的行政區域。

ii（清）陳嘉儒 修《宣平縣志·民俗志·時節》，乾隆18（公元1749）年刊本。

iii（清）皮樹棠 修《宣平縣志·民俗志·時節》，道光20（公元1840）年刻本。

【參考文獻】

[1]（清）陳嘉儒 修《宣平縣志·民俗志·時節》，乾隆18（公元1749）年刊本。

[2]（清）皮樹棠 修《宣平縣志·民俗志·時節》，道光20（公元1840）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