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龍華進香——浙江慈溪進香團儀式活動實錄

【摘 要】農歷三月歷來是龍華寺香火最為繁盛的時節，作為中國知名的古剎，龍華寺也成為了許多民間團體香客求愿、祈福的首選，各式各樣具有美好寓意的民間活動也在此展開，引人駐足。本文就浙江慈溪進香團在龍華寺的進香儀式活動進行了實錄。

【關鍵詞】龍華寺；進香團儀式

農歷三月歷來是龍華寺香火最為繁盛的時節，作為中國知名的古剎，龍華寺也成為了許多民間團體香客求愿、祈福的首選，各式各樣具有美好寓意的民間活動也在此展開，引人駐足。

在龍華寺素面門口，我恰好遇到了一隊來自浙江慈溪的進香團，聊天得知，團員年紀大多50歲朝上，除了導游和一名10歲的小男孩外，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其中有三名女性彼此比較熟稔，她們三人身著一模一樣的金色繡線錦緞對襟紅衣，打扮的頗為隆重；其他的女香客著裝并無特殊之處，就是普通便服。但值得注意的是，她們身上左右交叉的都背著一大一小的黃布包。兩個包顏色有些微差別，大黃包是土黃色，小黃包是亮黃色，上面都用彩色繡線修有花紋圖樣和文字。除此之外，她們人人手握一根芝麻桿，芝麻桿另一頭挑著兩只小巧、橢圓形的燈籠。燈籠底色為白色，上面畫有粉色蓮花及其他帶有佛教色彩的圖案，每一只燈籠上的空白處，都用黑色墨汁寫有如下字樣：浙江省慈溪市××街道×××（姓名）。

我問這些人她們的組織者是誰，她們紛紛指向一位正在花壇邊乘涼的30歲上下的男青年——“那是我們的導游”。當我上前詢問時，他卻更正道：“我不是導游，我是她們的帶隊人。”這個香頭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眼神靈活，透著一絲絲精明，聲音洪亮，愛說愛笑。據他介紹，他們這一團共有50人，都來自浙江慈溪。每年一次或兩次，他都會帶領這樣的團隊來上海進香拜佛。

“我們來上海，一天要去三個地方：城隍廟、玉佛寺、龍華寺。今天下午就趕回慈溪。為什么要做這個？因為我要吃飯呀！在我們那里，像我這樣職業的有7、8個人，基本上有燒香拜佛的活動，他們（街坊鄰居）都會來找我們，由我們分一分，這個我帶，那個他帶。我不是導游，而且他們也不愛找導游。導游呢，只能做做簡單介紹，比如來龍華寺，他只懂講講這個名字啊，歷史啊，但我不一樣，我會帶著他們燒香、拜佛、唱經。而且，最重要一點，很多導游都是講普通話，你看我們這樣的團隊，都是上了年紀的本地人，她們聽不太懂普通話的，不好交流啊，所以一般都愛找我們。我們那邊有這樣的活動，有95%的人會找我們帶隊，剩下5%會找旅游團。”

“這些燈籠是更申燈，等一會要燒掉的，燒給自己和家人。意思就是往生以后，菩薩帶領著去向西方極樂世界時，有這樣的燈籠，照亮前方的路。”置于為什么選擇芝麻桿挑燈籠，我在其后儀式的唱詞中聽到了“芝麻開花節節高”，應該也是取美好心愿的含義。以下記錄整個儀式活動過程。

香頭手持紅色木魚，指導大家在彌勒殿前東側的大樹下站好，每人都雙手捧著挑燈籠的芝麻桿，將燈籠放在身體一側。香頭領唱，眾人合唱，唱的是《庚申經》和《夜庚申》這兩部經文。香頭用家鄉話唱經文，邊唱邊敲擊手中的木魚，聲音洪亮有力；眾人合唱時，個人聲音比較微弱，類似吟唱，但50人匯聚在一起，聲音還是比較有沖擊力。“庚申甲子天門開，諸佛菩薩坐蓮臺。善男信女朝天拜，國家太平永無災。庚申日上要修行，發起善心坐庚申。有人約起庚申會，早到西方坐蓮臺。早點進香心內明，將錢要買竹絲燈。真姓真名金燈上，一心要拜觀世音。一更念佛點紅燈，點起紅燈照善人。一照周圍花世界，二來又照自己身。西方有塊荒草地，三千六百黑沉沉。天上無星并無月，只聽路上鬼哭聲。還是金燈拿在手，哪怕烏風黑雨沉……吃素念佛要誠心，念起佛來轉庚申。三代宗深盡超生，龍華會上保掛名。不念彌陀要到時，龍華會上可人尊。立等三山千燈經，童男童女來收經。收我金燈又銀燈，送你金銀買仙果。買了仙果供佛祖，來一個發一個。發你金來謝你銀，各領四方去安身……”（《庚申經》）

在唱經過程中，一部分香客明顯對經文十分熟悉，即使香頭停下不唱，她們也能流利接上后面唱詞；而另一部分則不然，口中唱詞是比較含糊的。其中一個10歲左右，臉上長著小雀斑的男孩也跟在隊伍中，他說他會唱一點，是和奶奶學唱的。唱了一段后，由香頭領頭，所有人排成一列，先三拜香爐，再依次進入佛堂中，向每個供奉的佛像拜了三拜。此時，他們口中的唱詞比較急速，香頭基本上只唱起頭一句，眾香客哼唱其后的一段經文；他們的腳步也像他們口中的唱詞那樣，基本都是小碎步，走的很快。以這樣的形式，這一行人依次拜過彌勒殿、天王殿、鐘樓、鼓樓、大雄寶殿、羅漢堂，直走到三圣寶殿殿前。此時，香頭指揮他們在殿前空地西側變幻隊形，排成幾排，面向三圣寶殿。在這里，他們以靜態的形式，又集體唱了一大段經并多次拜拜。其后，他們恢復了一列隊形，疾步以蛇形，蜿蜒走向空地東側。香頭走在最前面，走到東側種樹的壇子前時，他迅速從樹下撿起亮片橢圓形的木片，然后將這兩片木片一上一下南北朝向擺在地上，兩個木片中間留有約一米的距離，可供一人通過。這時，隊伍已經整體移步到空地東側，緊接著，隊形又發生了變化。香頭帶領大家以兩片木片為圓心，將隊伍由蛇形逐漸變為同心圓的形狀。當圓形圍繞木片排列完整時，他開始領導示范，以S型步伐分別走過兩個木片。如果將整個動態隊形瞬間剪影，正是一個八卦的樣子。在走八卦的過程中，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有好多人不會走，隊形混亂過一小會。當時香頭略有點生氣和沮喪，他一邊大聲用家鄉話指揮她們，一邊面向我用普通說：“她們都不會走，走錯掉了。”走完八卦以后，一行人恢復了最初的一列隊形，重新回到了她們出發時的彌勒殿前。在照例唱完一大段經文后，所有人面向大殿拜了三拜，結束了唱經活動。

隨后，每一位香客都從黃色布袋中拿出了一袋比A4紙稍小一點的厚厚的紅包，紅包的背面用黑色筆寫著某某、某某人供奉等字樣。然后他們紛紛掏出打火機或香，點燃了更申燈里的紅色蠟燭。我詢問身旁一位60歲左右穿金絲紅錦緞的阿姨，紅包里都裝些什么。她回答我，是更申經。事后聽香頭說，紅包里的更申經，是要供奉在家里，天天念經文，連續念三個月的。如果自己不念，請（買）別人已經念好的，要5、600元。“根本買不起的，太貴了。”除更申經外，紅包里還放有佛錢、自己手工的剪紙等物品。香頭這時拿出一軸紙卷，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然后他開始用有別于唱經的腔調，唱了起來。他先是頌贊了佛祖菩薩的恩德，然后我隱約辨認出歌詞中含有身體健康、子女孝順、高考順利、財源滾滾、芝麻開花節節高等吉利話語和心愿。唱完一串后，香頭拖長音半唱半念高聲說出紙卷上每一個人的姓名。念完后，所有人又拜了三拜。最后，香頭指引眾香客，將手中的更申燈和紅包，帶到西側的圓門旁邊寺廟指定的地點，統一燒掉。整場儀式這才算結束。

儀式活動剛結束，香頭又接到一個電話，請他帶隊來上海。“最近很忙的。我信佛，不信也不會帶著他們來了。家里人也信佛，是受家里的影響信佛的。我們那邊的老年人，現在手里都有些錢，又沒事做啊，有1/5吧，天天在家里就拜佛念經，為自己、為家人祈福。來龍華寺，就像夜庚申經里唱的——留盞紗燈長幡蓋，龍華會上去安身。阿彌陀佛庚申經，個個無災保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