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甲午戰爭失敗后,文人的愛國思想被最大限度的激發出來,打著救國圖存旗號的黨團組織如雨后春筍般出現,愛國運動此起彼伏,各種黨團機關報亦層出不窮。汪康年作為當時影響最大的報紙——《時務報》的經理人,由《時務報》為起點經歷了各種挫折和機遇,實現了由半官方的新聞人的身份到民間辦報人身份的轉變,并最終將辦報作為其畢生事業,傾盡了終生。
【關鍵字】汪康年;《時務報》;民間辦報人;報業經營
自隋唐以來,平民百姓邁向特權階級除了戰場廝殺立下軍功外多了一種新的方式,即科舉制。文人寒窗苦讀數十載,只為一朝金榜題名時。進入仕途之后,除了享有黃金屋顏如玉,還可光宗耀祖,福澤子孫。久而久之,中國的特權階層開始和受四書五經、孔孟之道的浸淫多年的文人糾纏在了一起。
二十世紀是一段社會劇烈變動的時期,而文人寒窗的目的依舊是入仕為官、榮耀門第。1894年,34歲的汪康年抱著和天下文人相同的想法投身科舉,考中進士;同年清朝與日本發生海戰,即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甲午戰爭,自認為天朝上國的大清朝卻敗給了領邦小國日本,如此落差使廣大文人的愛國熱情被最大限度的激發出來——入仕、救國!然而真正的步入官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多飽含著深深的愛國之心的文人,無論是否入朝為官,都將自己的命運與救國聯系在了一起,汪康年正是在這種潮流中開始了自己的報業生涯。
一、汪康年初入報業
十九世紀各種救國運動轟轟烈烈的進行著,甲午戰爭失敗后更是愈演愈烈,特權階層的預備軍——文人更是利用自己的優勢開始各種活動,辦報即其中之一。汪康年深深認識到“非變法不足以圖存,非將教育,一切經國家、治人民之大經大法,改弦更撤,不足以言變法i ”,遂創辦了中國公會,準備“聊合同志,公共研究”。并在之后不久,加入了上海強學會,接著創辦《時務報》。
雖然關于《時務報》真正的創辦人到底是誰業界尚有爭議,目前比較主流的觀點認為:《時務報》是借強學會余款,由黃遵憲、康有為、梁啟超等共同集資創辦,梁啟超任主筆,汪康年作為經理人負責經營管理。無論真相如何,都不能否認汪康年是主要創辦者之一。
在涉及《時務報》這一報紙具體問題上汪康年和梁啟超也一直存在有一定的爭端,但兩人參與辦報的初衷均與甲午戰爭失敗后文人的愛國救國熱情有關,這點無可否認。其實,《時務報》在兩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平衡的。雖然汪康年認為《時務報》是“康年于丙申秋在上海創辦,延請新會梁卓如孝廉為主筆” ii。但是,從整體上看,汪康年最初是把《時務報》看成是為公會做準備的議報;從汪康年任經理期間所作所為上看,無論是酒桌應酬,還是對權貴的若即若離等所做的決策和應酬都是為了《時務報》能長期發展經營下去;從時間跨度來看,汪康年把創辦報紙當成了自己的一項事業來經營,投入了很多心血。而梁啟超認為《時務報》是倚靠康有為的福澤所創辦的,把汪康年等人視為與康有為的弟子平行的地位。梁自認為擔任《時務報》主筆,潑墨恢弘,點評時論,一是宣傳唯新思想,救國圖存;二是把《時務報》當做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的一個跳板,主要的重點還是自己的仕途發展 iii,以致于后期交稿拖沓,肆意拖延報社進度。《時務報》的創辦是汪康年第一次正式的進入報紙行業,這次辦報可以說為汪康年之后的辦報生涯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汪康年思想之變
《時務報》因經常發表一些言論比較激烈的文章,猛烈的抨擊一些頑固派的思想,引起了很多利益集團的不滿;在汪康發表《中國自強策》《論中國參用民權之利益》等公開宣傳民權思想的文章后,受到張之洞嚴厲的批評與反駁,與此同時汪康年也受到一些列親朋好友的勸誡“萬萬不可動筆,坐實經理之名iv ”。
汪康年作為強學會的一員,自然對強學會的機關刊物《強學報》的興衰歷歷看在眼里,因宣傳維新,言論為清政府所不容,僅發行五天,出版兩期即被查禁,如此前車之鑒被汪康年深深的記在了心里。為了使《時務報》不重蹈《強學報》的覆轍,不至于因為言論過于激烈而被查封,汪康年開始考慮親朋好友的建議,同時對報紙言論的尺度把控,把這份報紙辦下去才能起到宣傳新思想的目的,不能因為某次激進的言論而被清政府停辦。汪康年逐漸開始對張之洞等權貴即不過分依附,也不輕易得罪;對報刊文章即不過度干涉,又不隨意縱容。與其說是從進步轉為保守,不如說汪康年的的處事方式開始轉向中庸。
汪康年開始統籌大局著眼報紙的長遠發展。不同于梁啟超是把時務報單純的當做宣揚抒發自己維新思想,政治抱負的地方;汪康年則完全從最初的的宣傳維新、向政治集團靠攏轉的想法轉型到了把辦報刊當做了自己的終身事業來經營。尤其當汪康年拒絕了張之洞赴鄂為官的邀請后,繼續創辦報紙的這一決定,更可以看出汪康年已經開始正視報業經營管理,很嚴肅負責的將報紙作為他的事業來經營了。
三、汪康年身份之變
文人的筆總是很厲害的,雖然思想多較進步或者說激進,但相對也很感性。關于梁汪的分歧,從常人之情感出發:汪梁矛盾激化后,汪獨攬《時務報》大權,而作為一直為時務報主筆效力并使《時務報》聲名鵲起的梁啟超,卻在此時離開時務報,放在誰人眼里都會覺得汪氏有過河拆橋之嫌,尤其像梁啟超這樣少年得志,盛名、影響都勝汪康年一籌的梁啟超,不需梁說些什么,多數人都會主動站到梁啟超的支持者隊伍里的;更何況作為知名人士的梁啟超還曾就與汪的分歧有些微詞,當事人稍稍表示一下委屈,無論真相如何,更是很容易獲得更多的人同情,放在今天這種情況比比皆是。
當黃遵憲收到梁啟超有些微詞的信件之后,立刻致信汪康年建議辭去總理一職,改任總董,駐滬照支薪水,任聯絡館外之友,伺查館中之事v。這一封信更是直接將汪梁的矛盾推向了白熱化。梁啟超也被迫說出:“非兄辭則弟辭, 非弟辭則兄辭耳vi ”這樣決絕的話。汪康年責是又驚又怒,也許黃遵憲的建議有利于報館的發展,但是盛怒之下的汪康年則頗有些被背叛的感覺,從他憤怒的拒絕黃遵憲的提議也可以看出,《時務報》在汪康年心中的地位,汪康年幾乎把自己的心血都放在了《時務報》的上,《時務報》在汪康年心目中的地位像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絕對不能假手于人。
汪梁矛盾尚在,康有為確通過御史宋伯魯上書光緒皇帝,建議將《時務報》改為官報,由梁啟超負責主持。但是由于當時梁啟超正在擔任議書局的工作,最終光緒帝雖然同意將《時務報》改為了官報,報館事務交由康有為督辦。
放棄《時務報》的大權,表面上是汪康年受到了損失,但實際上汪康年正好借此機會擺脫了因過激言論已經得罪眾多權貴,被推到風口浪尖的《時務報》。汪康年另辦報館,但是沿用原《時務報》的模式和營銷方式,可以說只是將《時務報》名字改為了《昌言報》,而帶走了主力人員繼續從事報業的經營,并且也借此機會擺脫了原來受制約的權貴,開始自立門戶獨立的經營報館。這時汪康年作為一個由依靠張之洞的半官方的新聞從業者也逐步擺脫了清政府的制約,實現了到民間報業人的轉變。
四、汪康年辦報理念
(一)在對報紙功用的認知上,汪康年曾說\"報者,若兵器,仁者用之,則可為至仁之事;不仁者用之,亦可為至不仁之事vii\"首先汪康年把報紙看做一項利器,認為只要合理加以利用,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對成大事有很大的幫助。汪康年也秉承這一理念一生之中不斷堅持開辦報館,據統計,汪康年一生辦報十余種,主辦六種。
從最初為宣揚變法救國思想創辦的《時務報》,到之后為追求新聞時效性理念創辦的《時務日報》;汪康年認為“報著監督政府者也,監督社會者也。其立志至尊,其處地至崇,其推權至高,其力之所至,至普遍訊疫viii。”隨著《時務報》收為官報之后,汪康年將其改為《昌言報》繼續發表進步言論,以行使輿論的力量,想要“假發言論之權,以盡己之天職ix”,通過自己辦報利用輿論的力量去監督政府,使社會走向進步。
在1906年汪康年進入學部做資議官后,利用自己官場的背景,汪康年繼續經營報館,利用報紙的輿論監督政府,緩和一些社會的矛盾。在1907年立足立憲派的立場,創辦《京報》并且同時擔任社長和總編輯的職務,這份報紙主要以刊發政治新聞為主。然而1909年,該報因涉及清政府丑聞被查封。汪康年再接再厲,同年創辦海外通訊社,并于次年開辦《芻言報》,直至1911年汪康年辭世。
(二)在辦報的思想上,無論是一開始站在維新派的立場上還是到后期立憲派的立場,汪康年都認為一個報紙要想贏得穩定的閱讀觀眾,第一必須很重視報紙的公信力,報道的內容要是事實,發表的觀點評論要公正客觀,不能憑作者一人的喜好混淆事實,擾亂視聽。虛假和夸大的事件雖然一時能引起較大影響,但是被揭發之后,被需失去公眾的信任,從而必然損失大量的閱讀觀眾。
(三)在報紙版式方面,汪康年在辦報的過程中發現,在當時所創辦的報紙上大多使用四字標題,有限的四字題目經常不足以說明文章的主旨,使人難以一目了然的通過題目了解到文章大意,汪康年根據實際需要大膽的改善這種情況,開始使用分類標題,使人通過標題即能了解文章大意。另外汪康年開始根據實際需要對版面進行了改良,將報紙的每個版面分為上下四欄,又將新聞案本地新聞外地新聞,國際新聞和電報等類型分類,這一打破常規的舉動對也推動中國報紙的改革發展起到了一定的貢獻。
五、結束語
汪康年從最初的文人辦報救國,到最后的將辦報作為一項事業,真可謂傾畢生精力為報館而奮斗了,在清末這個特殊的社會環境里,這種堅持實在是鳳毛麟角。雖然汪康年在通過歷史的傳遞聲明上遠不如梁啟超,甚至是因《時務報》汪梁才產生交集并作為一個梁啟超的對立面人物才得以存留在主流歷史里,但考慮到歷史上留下來的更容易是和政治有關系的人物,汪康年和梁啟并不能完全算是同一個平臺同一個環境,作為一歷史筆墨較少的人物,歷史真相姑且不論,單單就汪康年在清末這個惡劣的社會環境里將報業作為自己畢生事業經營,并且作為一名民營辦報人且為之奮斗了一輩子,這份勇氣和堅持也很值得我們敬仰。
注釋:
i 《論報章之監督》,《京報》,1907年6月21日,轉引自《遺著》卷二,第32頁
ii汪康年《上海時務報、昌言報館告白》, 張之華編《中國新聞事業史文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年, 第31 頁
iii朱志剛《時務報》內杠的傳播分析《國際新聞界》2001.10第73頁
iv《梁鼎芳致汪康年書》《汪康年師友書札》(二)第1899—1900
v 《黃遵憲致汪康年函》第25 通《, 汪康年師友書札》,第2348 頁。
vi丁文江、趙豐田編《梁啟超年譜長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年, 第103 頁。
vii《論報章之監督》,《京報》,1907年6月21日,轉引自《遺著》卷二,第32頁
viii汪詒年編《汪穰卿先生傳記》卷四年譜三,第275頁。
ix《京報》1907年3月27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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