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秋天,我在石人哨所蹲點住班,生活了1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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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家境貧苦,父親在我六歲時就扔下母親和我們六個子女獨自“上路”了,那時我對父親沒有一點印象,只是后來聽姐姐說父親很有文化,在村里是管計賬的,字寫得很漂亮,在村里也算是個文化人了。正是這個理念,一家七口人為了把我攻讀成文化人,哥哥和四個姐姐小學沒畢業都輟學務農了。
我們村住在一個半山腰上,下坡就象石頭滾一樣快,上坡就像拉牛一樣累。家里也沒有幾畝地,都在半山腰上,土地貧瘠,長草的速度比長莊稼的速度要快得多,莊稼的收成還要看天氣。就是這樣,我背負著全家的重任,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可天有不測風云,高二、高三那年,母親和年長我17歲的哥哥相繼因病離開了我們,也在我高考試卷上狠狠的劃了個“X”。高考結束張榜公布前,我不愿回家,怕辜負了全家人的期望。高考成績下來了,我只考了個專科學校。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的我想如果繼續讀書,還要花費姐姐們三年甚至更多年的青春和血汗。就在那年冬天,我扔下了一句“考不上軍校”再也不回來的狠話,踏上西去的列車,獨行萬里來到新疆當了一名邊防兵。
新訓生活是枯燥的,天氣冷我不怕,班長無理由的打罵我不怕,怕的是辜負了姐姐們的心愿和臨行前自已的那句狠話。
當兵期間,白天訓練、勞動,晚上披個大衣圍著冰冷的火墻(那時沒有暖氣,冬季取暖只能靠火墻)復習。經過三年寒冬苦窗,終于迎來了屬于我的春天。1999年,我以全區第二名的成績考入了一所軍校,成了一名名符其實的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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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哨所在邊境線上,與對面H國某哨所遙遙相望,是新疆某邊防團B連的一個季節性哨所。每年5月份,氣溫升高,冰雪融化,萬物復蘇,石人哨所周圍的那片大草原會重新煥發生機。
石人哨所周圍的地形屬于山口地形,兩邊的山像一個人的臂膀一樣,張開雙手迎接四面八方的游牧人群、羊群、牛群、馬群。每當這個季節,這里仿佛成了牧民的天堂。他們用駱駝馱起全部的家當,騎著馬趕著羊群,不遠萬里來到這里。家當多的,還要雇車幫助搬家。這時的草原仿佛在召開那達慕大會,他們扎起一頂頂帳篷,趕著一群群羊,白天在草原上嬉笑追逐,縱馬馳騁,晚上一家人團圍在火爐旁,吃著羊肉,喝著奶茶,其樂融融。
對于牧民來說,羊就是他們的精神寄托。幾乎每家牧民都有上百只羊,他們覺得這些羊就是他們的孩子。游牧,本身就是讓它們好好成長,對他們百般呵護,使他們繁衍下去,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才把一些老羊宰殺了,切成肉塊,再撒上鹽巴之類的調料,掛在高處讓風吹干,制成風干肉。風干肉便于保存、攜帶,這也符合游牧民族居無定所的特點、習慣,也是適者生存的規律所致。
每年10月份,這里的牧民開始打草、挖牛糞,為牲畜過冬做準備,然后紛紛開始搬遷,搬到一個避風、少雪、有水的地方,再次支起帳篷,重新開始生活。
也就是在5-10月這個季節,邊防官兵進駐石人哨所,開始履行他們戍邊維穩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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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石人哨所的來歷,還有一個傳奇的故事。
據《北史·突厥傳》和《隋書·突厥傳》記載,突厥戰士生前殺一人,死后則在墓前立一石,有的成百上千,以此來昭示突厥武士的顯赫戰功。
相傳,唐朝大將樊梨花率軍平定入侵的突厥一部,一路所向披靡,行至哨所周圍時,感到這里水草豐茂,地勢險要,是作戰布兵的好地方。于是安營扎寨,并在界河北邊修筑了調兵遣將的點將臺。離點將臺約20米處立一約1.6米高的石柱,作栓馬樁,在這兒開始了平定突厥進犯的征戰。樊梨花帶領將士們打退了突厥人的多次進攻,在一次戰后間歇時,樊梨花拿出一面銅鏡對著梳理凌亂的頭發,一會兒,戰鼓又擂響了,原來突厥人又發起了進攻,樊梨花只好跨上戰馬,帶領將士們沖向敵陣,無意將銅鏡遺忘在了草地上,后來銅鏡變成了一個湖,也就是現人所說的無底湖。后人為了紀念這位巾幗英雄,專門為她修葺了一尊石人。
這尊罕有的草原女石人由整塊匹花崗巖所刻制,如真人般大小,兩道柳葉眉,前額如串珠的飾品,面部隱約可見鑿磨成的粗糙的線條,胸部則很隨意地用兩個圓來代替了。細細端詳,你會發現這尊石人彎著腰,似乎在舞蹈。石人正面,是灰白色的花崗巖,下面是一圈沒有草的黑土地。再仔細看看這尊石人,簡直就是一位有著魔鬼身材又不乏剛烈和睿智的美女。這就是著名的樊梨花石人。
石人哨所因臨近這尊石人而得名,也可能是邊防官兵仰慕這位女俠而把哨所取名為石人哨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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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年,石人哨所不常住守防官兵,哨所只是作為一個臨時觀察點和執勤小憩點,供巡邏官兵臨時使用。新的國界線劃定后,邊防線向前推進了數公里,再加上這塊還未開墾的處女荒草地,為防止人員、牲畜越界,從今年開始,邊防官兵首次進駐石人哨所。我有幸能陪官兵們住在一起,度過了15個守防的日日夜夜。
石人哨所是個不大的哨所,只有3間房子,從結構上成是個兩層的哨所。下面兩間半房子,兩間住人,半間是廚房。二樓的半間房子,用于觀察用。一樓的兩間房子,說是兩間,其實每間只有不到10平方米,擺兩張高低床,放張桌子就轉不開身子了。就是在這樣的空間里,有幾樣東西是必不可少的。一是槍支,二是觀察器材,例如望遠鏡、夜視儀什么的;還有就是通訊工具。哨所由于沒有電,沒有光纜通過,所以與外界的聯系只能靠手機。
我到哨所的第一天,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晚飯時,為了表示對我的歡迎,連隊幾個干部專門跑到哨所和四個守防的石人戰士一起為我在哨所狹小的空間里擺了一桌。沒有大魚大肉,沒有白酒、紅酒,有的只是戰士們自己做的幾個小菜和幾瓶啤酒,還有戰士們那一顆顆滾燙的愛國之心。我不省酒力,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豈能錯過,怎能推辭,斛籌交措之間,話語增多,氣氛熱烈,我看形式不妙,及時總結,草草收場。
置身邊關,守在邊防,腳下踩的是國家的領土,守衛的是祖國的邊防線,重要的是官兵們的安全。這使我想起了1969年的鐵列克提事件。由于各種原因,致使我邊防連全連覆沒,這在我軍歷史上是一個恥辱。我在石人哨所蹲點守防,就要負起人員的安全、領土的完整、邊防的穩定。
哨所的四個門由于經久未住人,都松動了,晚上睡覺根本關不上。夜里,我昏昏沉沉睡著了,聽著窗外邊關的冷風,依稀看著邊防那輪朦朧的彎月,伴著風吹門響的聲響,偶爾聽到幾聲軍犬警惕的吠聲。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對方H國軍人手持各種兵器,越過層層鐵絲網的阻礙,誘殺了守門的軍犬,把我們五個“包了餃子”。當時,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打了個寒戰從夢中醒了過來,才發現那只是一個夢而已。此時酒力已過,我口渴得厲害,遂借著點點月光找點涼水喝了起來。在守防的15個日夜里,我都是枕戈待旦,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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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所的條件是艱苦的,但我卻被一個個艱苦的故事所感動著。
哨所里除了我之外,還有四個兵,確切的說,是四個士官,分別是老牟、大楊、王班和小甘。
老牟是四個士官中年齡最大、軍銜最高的,當了14年兵,現在是四級軍士長。在師以下部隊算是最高軍銜的兵了。老牟是個四川兵,以前在二線主要從事通信相關工作。在團里時,喜歡交個朋友、打個小牌,業余時間找幾個要好的戰友偶爾小聚一下。但來到哨所后,沒有這樣的條件,他也收斂了很多,每天都是按照班里的分工,執勤、站哨、輪流值日。老牟的媳婦也是四川人,在老家上班,由于兩地分居,每年只有一次探親機會,所以老牟32歲了,結婚6年多了還沒有愛情的結晶。每天與家人通話,他婆娘(四川人稱媳婦為婆娘)都是怨聲載道的。老牟也沒有辦法,只是抽著悶煙,牙縫里浸漬著嗆人的煙草味,心想再怎么也要堅持兩年,回家后再好好過日子,補償這些年欠家人的一切。
老牟在部隊這么多年,榮譽收獲了不少,什么嘉獎、優秀士兵、業務骨干、專業標兵。但他對這些都看得很淡,唯一的愿望就是把自己的病治好。
由于在部隊時間長,參加訓練、演習任務重,老牟得了皮膚過敏癥,全身將近20%的皮膚皸裂,像魚鱗一樣,遇有天氣變化、情緒波動,奇癢無比,忍不住就想抓一把,一抓就流水,新的“魚鱗”又長出來了。老牟也曾在部隊幾所醫院看過,可是一到醫院,皮膚過敏就好了,查了幾次過敏源也沒找到。沒辦法,醫生只是建議他不要吃一些類似海鮮、香菜、鴨肉之類的食物。從此,老牟就遠離了海鮮、鴨肉。
大楊是個陜西漢子,當兵11年了,沒有什么文化,但工作踏實肯干。在哨所呆的時間最長,自進駐哨所以來,就沒有離開過1天,到現在已有130多天了。主要是工作離不開他,他也不想離開。大楊是個軍犬誘導員,主要是負責軍犬的飼養、調教,最重要的一點是,軍犬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軍犬,哨所也離不開軍犬。在石人哨所這個不著邊際、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草原突兀處,狗的作用有時遠遠比一個戰士的作用大,何況是訓練有素、體能充沛、身體強壯的軍犬呢。夜間,勞累了一天的戰士都會伴著鐵馬冰河進入夢鄉,只有兩條軍犬還警惕地為哨所守候著。只要是晚上有個風吹草動等異常情況,兩條軍犬一定會用他們警覺的耳朵聽到、犀利的雙眼看到、超敏感的嗅覺聞到,軍犬儼然成了哨所最忠實的朋友。
大楊的媳婦在陜西老家農村,照看著自己的父母和大楊的父母,沒有什么經濟來源。大楊的兒子還不到一歲,與他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周。大楊覺得虧欠她們娘倆太多,所以很少離開哨所,因為從哨所到縣城有200多公里,來回一趟光車費就要300多元。每月,大楊都會把自己的工資除了預留部分自己用外,悉數上交她們娘倆,算是對他們的一點點補償吧。
小甘是一個典型的九零后,入伍5年了。小甘是家里的獨生子,父母在家安徽黃山經營著一家茶葉鋪,收入很可觀,每年近百萬元。父母本想讓小甘考個好點的大學,讀個工商管理之類的,好繼承家業。可小甘卻不愿上學,入伍前,天天在社會上與一些青年朋友、同學同志玩樂。家里人不想讓小甘就這樣“流放”下去,毅然在5年前背著他給他報名參了軍,想讓他在部隊這個大熔爐里淬淬火。臨走前,小甘還放下狠話,到部隊后絕不給父母打電話。
在近3個月的新兵訓練期間,小甘真的“兌現”了自己對父母的“承諾”,沒有給父母打過一個電話,他寧愿把大把的電話費打給朋友、同學,也沒有給父母一個近距離溝通的機會。
在軍營,特別是新兵訓練期間,對手機的管理是十分嚴格甚至苛刻的。每周只有兩個半天可以打電話,還有《保密守則》規定了什么話可說什么話不能說,有時還規定通話時間。手機也不能使用可以視頻、上網、玩微信等多功能的智能機,只限于通話和短信功能的手機。當然,在部隊最提倡的通信手段往往是最原始的手段—寫信。
通常,新訓期間,都會為每個新兵發幾十個信封和一沓印有本單位番號的信箋紙,上面印著“中國人民解放軍**部隊用紙”。信封的貼郵票處蓋著部隊特有的“義務兵免費”的三角戳,這是對軍人的褒獎,也是對軍人的肯定。在各種物流、特快專遞、掛號信紛飛的今天,印有軍用郵戳的義務兵信件顯得格外獨特。
經過三個月的新訓磨礪,小甘的性格收斂了許多,脾氣改變了許多。母親生日前夕,小甘用軍人特有的通信方式向家里報了個平安并祝母親生日快樂,信封里還夾著一張自己在軍營的訓練照。照片上小甘身著戎裝,手擎沖鋒槍,站在冰雪之中,一身正氣。照片背面,小甘還寫了一句話:兒子長大了。這可能是父母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那時,小甘的津貼還比較低,只有500余元。春節前夕,小甘特意請假到郵局給家里寄了1000元。我想,當小甘的父母到郵局取款時,心里一定是美滋滋的。
王班長是石人哨所的班長,也稱哨長。他的兵齡比老牟、大楊短,比小甘長。只所以任命他為班長,一定是對他的信賴。信賴源于自信。王班長軍事素質過硬,多次在重大比武競賽中奪魁,具有豐富的管理經驗。所以,王班長能將四個人有機整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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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哨所距離邊境線鐵絲網只有不到20米,兩邊都是山,山上雜草叢生,海拔較高,大多在3000米以上。山頂長年積雪,代表國界標志的界碑正位于各座山的至高點上。我國的界碑是大理石的,上面有中國的字樣、界碑號和立界碑的年代。每年,執勤官兵都會自帶油漆、排筆,對界碑上的文字、數字進行描紅。在戰士心里,界碑是至高無尚的。界碑就像國家的脊梁,沒有界碑,就像人沒有脊梁,挺不起胸脯,站不起身子,邁不開步子,任何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你、侮辱你、蹂躪你。
石人哨所的巡邏路呈U字形,去的時候是上坡,巡邏歸來是下坡。巡邏時要攜帶武器、觀察器材和必要的干糧、通指器材,重量達二十幾公斤。由于路況較好,官兵們喜歡騎自行車巡邏。去時將物品放在車上推著,回來時將物品背上,一路下坡,歡歌而回。
九月中旬的一天,我帶大楊、小甘去界碑觀察。出行時,碧空無云,風和日麗。但有經驗的大楊默默地做著各種充分的準備,除了必須的物品外,還帶上了手電、地圖等。我們早上十點出發,一路上推著車子,車上載著我們的物品,經過近三個小時的跋涉,到達了界碑山腳下。這個界碑位于山頂上,從山腳下看,它直入云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為了完成登頂的任務,我們仨人在山腳下制定了一個攻山的方案,由經驗豐富的大楊在前,我任組長位于中間,小甘壓陣。這時,我們都緊了緊身上的物品,開始登頂了。別看山下青草依依,但山上卻是冰封雪堆的冬季。行至半山腰,風開始肆虐了,風夾雜著雪花還有零碎的冰塊,刮在臉上像是刀割一樣,越往上走越困難。離山頂還有50米處時,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大楊腳下一滑,仿佛陷到了冰窟窿里去了。“不好,雪崩……”大楊猛得喊了一聲,迅速向右側滾去。我和小甘也跟著滾了過去。一分鐘后,我們左側真的發生了雪崩,大塊大塊的雪沿著山谷滑了下來,那氣勢如排山倒海,如兇猛的野獸,瞬間把山谷的原貌露了出來,一股涓涓細流順勢而下。
原來,山上長年被雪覆蓋,雪下面由于氣溫較高,已經溶化成水,在人員走動、大喊大叫等震動下,就會發生雪崩。幾年前,這里還發生過一起事故。一名執勤戰士為救一名牧民,將自己年輕的生命永遠的定格在了這雪山、界碑和邊防線上。也正是這個教訓,戰士們在登頂時就算累點也不走山谷,而是走山脊。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跋涉,我們終于登上山頂了。站在山頂上,我們仿佛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腳下的人群、牛群、羊群、馬群,仿佛都是我們的臣民。此時,我覺得我們的胸懷是那么的寬闊,仿佛能裝下整個祖國。我們的視野是那么的開闊,一切盡收眼底,也真正體會到了杜甫《望岳》中“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真正含義。我們拿出隨身攜帶的工兵鍬,把界碑周圍的積雪鏟了鏟,用隨身攜帶的抹布把界碑擦拭干凈,就像久別的母親看到了自己的兒子那樣親切。在界碑不遠處的石縫里,竟然綻放著一支美麗的雪蓮花。她與界碑遙相呼應,仿佛一直在與他廝守、相伴,我們不愿驚動他倆的關系和相處的位置,讓他們在雪山之巔巍然屹立、巋然綻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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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哨所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守防官兵除了執勤外,如何處理好日常的點點滴滴就成了他們生活的大部分。
要解決生活,首先就是吃。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沒有充足的食物,即使是鋼鐵戰士也撐不下去。連隊每周為哨所輸送一次給養,有米、面、青菜、油、水等生活必需品,也有衛生紙、手電筒等日用品。這時,守防戰士就像對待寶貝一樣把它們卸下來,擺在物品架上,計劃好先吃什么后吃什么,不然會造成物品的浪費。這里最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就是水了。由于哨所周圍無飲用水,飲用水全部來自連隊供應。送水時,把飲用水裝在大桶里,蓋上蓋子擰緊,裝在車的后備廂里,再輸送到哨所。在哨所,水比油還要珍貴。所以,戰士們往往是白天洗臉水再用來洗沫布、拖把,晚上洗臉洗腳一起來,而且洗漱從來不用香皂。這可能是我們邊防哨所軍人的傳統吧。與石人哨所不遠的小白楊哨所就是這個傳統的發源地。
80年代初哨所一名伊犁籍錫伯族戰士陳福森回家探親,將哨所官兵衛國戍邊的故事講給母親聽,母親鼓勵他在部隊好好干,別想家,還讓他帶10株白楊樹苗回哨所種上,叮囑他要像白楊樹一樣扎根邊疆,為祖國守好邊防。于是陳福森就把樹苗栽在了營房邊。由于哨所干旱缺水,戰士們吃水都要在一公里外的布爾干河去挑,盡管戰士們每天用洗臉刷牙節省下來的水精心澆灌,但是小白楊難以忍受干旱、風沙、嚴寒的肆虐,相繼枯死,十棵小白楊中唯有一棵頑強地活了下來。這棵小白楊在戰士們的精心呵護下茁壯成長,日夜伴隨著守衛邊疆的戰士們。1990年,總政歌舞團創作組的同志到新疆采風,為小白楊事跡所感動,譜寫了歌曲《小白楊》,當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著名歌唱家閻維文把它唱響了祖國大江南北,激勵著戍邊將士。
在四人中,屬大楊的烹飪技術最高了,這可能與他出身農民、已為人父有很大的關系。大楊是陜西人,最拿手的是面食,早上他會給大家做疙瘩面,中午他會為大家做油潑面,晚上他會為大家做臊子面。偶爾也會為大家炒幾個熱菜。但也不能只讓大楊一個人做,也不能天天吃面。大家研究后制定了輪流做飯的方案,一人一天,還規定,做得不好不許嘲笑別人,不準拒食。值日員必須用心做飯,至少把飯做熟。這對于像小甘這樣以前不食人間煙火的九零后戰士來講簡直就是一大難題。來哨所的戰士們做的第一頓飯往往是下面條、炒雞蛋。所以,雞蛋成了哨所最搶手、消耗最大的食物了。經過哨所幾個月生活的歷練,每個戰士都成了烹飪的高手,都能做出一桌可口的飯菜。
除了食物和水,生活中我們越來越離不開電了,到了石人哨所才真正體會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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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哨所由于種種原因一直沒有接通市電。不過,對于這么一個一年四季只使用兩季的偏遠哨所,接通市電遠沒有那個必要。因此,哨所的用電都來自那臺連隊淘汰了的雅馬哈發電機。
每天傍晚時分,這臺雅馬哈發電機才會運轉起來。這時,兩個十孔的插座拿了出來,一部部手機、筆記本、移動電源、手電筒充電器也像燕子一樣,成排地停在電插座上。
由于作息時間的限制,供電時間也有限制,往往是不超過3個小時發電機就要熄火了。也就是說,充3個小時的電用12個小時以上。
由于發電機功率較低,往往是充一會兒電池就顯示滿了,但白天一用就消耗了一半。這時,戰士們把筆記本電腦打開,插上USB線,為手機蓄力,用移動電源為手機蓄力。在這里,電就是人的血液,不能缺少,也不能停滯。我想,現代戰爭打得是信息化條件下的局部戰爭,離開了電,系統根本無法動轉。如果誰能解決供電問題、通信問題,誰就是這場戰爭的主宰者。
幸運的是,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深入推進,隨著援疆戰略的深入推進,中電投計劃在三年內投資近6億元,在石人哨所旁廣袤的達因蘇風口修建風力發電站。等風力發電站建成投入使用時,石人哨所的兵一定是換了一茬又一茬,老牟、大楊、王班長、小甘都已復員回家,但哨所的條件一定會有較大的改觀。石人哨所一定會像一尊石人,永遠屹立在邊境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