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小院采光很好,院子里幾乎沒有陰暗的角落,尤其在這樣陽光明媚的季節。但那株葡萄藤卻恰恰扎根在院子的一隅——不能說是環境差,只是與別的植物相比,它享受的陽光要少一些。
葡萄藤是外婆種下的,或許是撒的葡萄籽,或許是從別處移栽的,這些我不清楚,卻總能看到外婆在農忙之余悉心地照料它。它是有專屬的葡萄架的,也只是在后來幾年,才開始長起來,直至遮蔽了周圍的一片菜田。外婆對此很是欣慰。
外婆不但勤勞,將葡萄藤打理得很好,為人也很善良。那年冬天,左鄰右舍將收獲的紅薯一同堆積在她家的灶旁。外婆很仔細地堆干土、蓋稻草,卻還是有近半的紅薯被凍壞了。外婆很心疼,真誠地向左鄰右舍道歉,親切的吳儂軟語自是得到了鄰居們的諒解。可外婆還是將那些尚且完好的紅薯毫無保留地送出,而自家卻嘗了一個冬天的略帶苦澀的壞紅薯。
可是,這些美好得總能讓人近乎落淚的事情,卻在前年外婆去世后成了所謂的往事。
外婆走了,葡萄藤卻仍舊生機勃勃。那一年,葡萄藤結了滿枝的果實,卻是個個青澀,顆顆瘦小,即使令葡萄多長幾日,卻還是讓人在品嘗之后酸得落淚……
可是,我還是很主動地采摘了葡萄來吃,即使酸了鼻腔,也還是含了淚吞下……
在模糊的淚簾下,我內心卻異常清晰:那棕黑的、屈曲的虬枝怎能讓人不聯想到外婆干枯樹枝般的手?那遮蔽出綠蔭的氣象怎能讓人不聯想到外婆包容一切的善心?乃至于那酸澀的果實,不也是讓人想到了老人辛酸坎坷的一生?
又是一季結果之時,我不再因葡萄酸澀而落淚,而是勇敢地品嘗那份真正成熟了的滋味。
【指導教師: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