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袁微子先生算是有緣人。記憶中,我與袁老有過四次難忘的“接觸”。
第一次“接觸”袁老,是20世紀90年代的師范生時代。聽老師說,我們正在學習的《小學語文教材教法》是由袁微子先生主編的,他是桐廬人。當時,我并不清楚袁先生為何人,只是單純地為有一個能編書的老鄉而自豪,因而記住了先生的名字。
第二次“接觸”袁老,是在2011年。受“指向寫作的閱讀教學”思潮影響,我常常因找不到方向而困惑甚至苦惱。一次百度搜索時,無意間搜索到袁老關于“習作例文”教學的一段話,讓我茅塞頓開——“設計習作例文的時候,注意到以下幾點:要在習作例文的教學當中,去求得閱讀和寫作的共同點……”從此,我把“指向寫作的閱讀教學”聚焦在“閱讀與寫作的共同點”上,即“言語性”上,課堂得益不少。同樣受此啟發,我撰寫的專題論文《文體·言語性·語用》也獲得杭州市學科論文二等獎,因此更加記住了先生的名字,并且很有興趣地去再度搜索袁老的相關資料,當即拜讀了《在仙臺》課堂實錄,關于袁老的一些生平也相繼有了初步了解。
第三次“接觸”袁老,是在2012年10月。為紀念袁老誕辰100周年,桐廬縣小學語文大組成員在圓通小學組織學習了袁老的教學思想和教育功績。十分有幸的是,我在會議上親眼見到了袁老的女兒袁絳云老前輩(桐廬縣教研室原復式教研員),并聆聽了她對袁老教學思想的解讀,讓我心潮澎湃,思緒萬千。會后,我迅速從網上購買并閱讀了袁老的書籍《袁微子談閱讀教學》《袁微子小學語文教學論集》《小學語文教學思想漫談》,還寫了題為《課堂若戲,課如其人》一文,發表在《桐廬教研網》上,借此表達對袁老的敬愛之情:“課堂若戲,課如其人。從袁老的身上我深刻領悟到,做人是本分,做戲是天分。倘若天分不足,只好以勤補拙,多研究專業知識和授課技巧,即使不能揮灑自如,臻于善境,也好過做個照本宣科的提線木偶,渾渾噩噩沒有靈魂。”
第四次“接觸”袁老,是在2013年6月3日。這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星期一早晨,我與往常一樣走進教室,開始批閱雙休日布置的一篇寫人的習作。批著批著,徐一諾同學寫的《我的太爺爺二三事》深深吸引了我,而她的結尾“可親可敬的太爺爺一百歲了,盡管我只知道他叫袁微子,而且從沒見過他,可總好像他時時在我身邊。”更是讓我瞠目結舌:太爺爺袁微子?一百歲?我反復閱讀了她的作文并撥通了她爸爸的電話。原來,我班徐一諾同學是袁絳云前輩的嫡孫女,是袁老的曾外孫女。如果說之前的三次“接觸”,讓我了解了袁老為師的風骨,那么這一次令人驚喜的親密“接觸”,讓我從袁老曾外孫女的心里讀到了袁老為人的風范!特轉錄原文,以饗讀者——
我的太爺爺二三事
徐一諾
我的家人都很敬仰我的太爺爺。我也很喜歡聽奶奶給我講太爺爺的事,給我印象最深的有兩件。
“阿福爺爺來了”
一年寒假,太爺爺帶回來一個老人,進門就對家人喊,“阿福爺爺來了——”。那個老人骨瘦如柴,渾身上下臟兮兮的,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家里人奇怪地問他這是誰,太爺爺說:“這是一位同事的爸爸。他來找兒子,可找不著。過年了,我就把他帶來了。你們以后就叫他阿福爺爺吧。”一聽是太爺爺同事的爸爸,全家都把他當貴客招待:幫他洗澡,找出合適的衣褲,讓他替換,還帶他理發……
寒假過完了,太爺爺要去學校了,臨走時交代大家要好好照顧阿福爺爺,由舅爺爺全權負責他每天的吃喝拉撒。太爺爺每次來信,都問阿福爺爺過得好不好。幾年過去了,舅爺爺要去外地上中學,照顧阿福爺爺的重任就到了奶奶身上。天氣好的時候,奶奶還帶他去曬太陽。在這樣的精心照料下,阿福爺爺的身體變壯實了,直到九十高壽。
阿福爺爺去世后,太爺爺每次回家都到墳上看看,還特別交代,每年清明上墳別忘了阿福爺爺。可是家人心中總有個謎,阿福爺爺究竟是什么人呢?后來才知道,原來他是四川的一位無兒無女的窮挑夫,專門給人挑東西,太爺爺實在不忍心,才把他帶回來的。阿福爺爺真有福!
“開心寶”
太爺爺是家里的一個“開心寶”,每次他回來,許多小孩都圍著他轉,聽他講笑話。
奶奶說,印象最深的是過年的時候,小孩喜歡過年又怕過年,因為過年時有新衣服穿,有好東西吃,怕的就是不能亂說話。太爺爺就想了個辦法,吃年夜飯的時候,他分給每人一張毛邊紙,墊在屁股底下,等老太爺坐好,太爺爺手在嘴上一抹,孩子們心領神會,拿出紙在嘴上一抹,齊聲說:“嘴巴變成屁股了,可以亂說話啦!”一家大小哈哈大笑。最開心的當然是小孩,又說又笑,膽大的還去摸摸老太爺長長的白胡子呢!
“開心寶”有講不完的開心事,小孩子最喜歡纏住他講故事,常常是沒完沒了。有一次,夜深了,奶奶還不肯放過他。他就講了一個《麻雀運糧》的故事:一只小麻雀找到一蘿谷子,要一粒一粒運回家,我們一起幫它運吧。“剝篤”一顆,“剝篤”一顆……不知“剝篤”了多少次,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原來是奶奶中計了。哈哈,太爺爺辦法真好!“開心寶”太爺爺從來不訓人,不發火。
可親可敬的太爺爺一百歲了,盡管我只知道他叫袁微子,而且從沒見過他,可總好像他時時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