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魏晉正始時期司馬氏專權,政治險惡,作家陷于極度苦悶之中,作為“竹林七賢”代表人物之一,且又是領袖人物的阮籍,用比興的手法,抒感慨、寫理想,批現(xiàn)實創(chuàng)作的五言八十二首《詠懷詩》開創(chuàng)了中國文學史上政治抒情組詩的先河,取得了杰出的藝術成就,對后世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使得后世文人為此從多方面、多角度對其進行探討、研究,但本人發(fā)現(xiàn)從其組詩表現(xiàn)出的“儒道思想之調(diào)和方面”研究尚欠缺,而本文就此觀點進行重要的評析。首先第一部分:對阮籍五言《詠懷詩》所表現(xiàn)出的儒道思想的代表作品進行評析;第二部分:重點分析其組詩儒道思想之調(diào)和形成的原因,第三部分,總結(jié)其思想調(diào)和對后世文人的影響。
關鍵詞:阮籍;《詠懷詩》;儒道思想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7-0-02
一、阮籍五言《詠懷詩》中所表現(xiàn)的儒道思想
(一)儒家思想的浸潤
阮籍之父阮瑀(字元瑜)是建安時代著名的文學家“建安七子”之一,他的老師是東漢末年著名的學者蔡邕。阮瑀“工于詩文,長于書禮”詩,文和書信寫得很好。曾擔任過曹操的記室,學識淵博,在文學史上卓有成就。阮瑀、阮籍父子二人,可以說是“家學淵源”阮籍自青少年時代就服應儒術,懷揣振世濟民志,以天下為己任,想建功立業(yè),積極入世。這一思想在其《詠懷詩》中則可多處查證,如“昔年十四五,尚好《詩》與《書》”被褐懷其玉,顏閔相與期。其回想青少年時,志向所在——崇尚愛好追求向往誦讀的是儒家經(jīng)典《詩》《書》,培養(yǎng)自己美好的理想和圣賢之志意為志意。雖然自己物質(zhì)生活是貧窮的,但他內(nèi)心精神生活象揣了珠玉一樣美好的理想,并且以圣賢孔子的弟子中有高尚德行的顏淵、閔子騫為已效仿的標準和榜樣。希翼做一個高尚的純粹的儒學之士。在這種儒學思想浸潤下,阮籍向往積極入世有所作為,他的生名標榜后世,流名千古的“欲威八方”之志,然而當阮籍滿懷濟世壯志,走進社會接觸當時曹魏政治現(xiàn)實后,卻非常不滿、失望、痛心地看到曹魏集團的驕奢、腐敗,同時其也敏銳地察覺到司馬氏集團的陰險偽善,表面高唱禮法,實則陰謀篡權的企圖,而在這兩個政治集團斗爭的漩渦中,有志之士動輒得咎,甚至招來殺身之禍。這一切使得阮籍以往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家濟世壯志付之東流。這一切都徹底摧毀了詩人原有的才高志大的信念,想要“獨善其身”但終不可得,而避世其身的生不逢時的政治悲哀。《晉書》本傳所寫:發(fā)言玄遠,口不藏否人物,脫略世事,寄情曲孽,常常夜闌酒醒,難去憂畏,逶迤伴食,內(nèi)漸神明,耿介與求生矛盾,曠達與良知互爭,悲涼郁結(jié),莫可告喻?惟有“對天咄咄發(fā)為詩文”,且詩文如鐘嶸《詩品》所說“《詠懷》之作,可以陶性靈,發(fā)幽思。言在耳目之內(nèi),情寄八荒之表。洋洋平會于風雅”那種細細品味之后,耐人尋味的悲慨無奈孤獨寂寞之感,那種獨坐空堂,誰可與歡者,真如陳子昴《登幽州臺歌》所說“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二)道家思想的浸潤
就在這孤獨、寂寞、悲慨之時,對于魏晉如此危亡,衰亂之世等種種挫折面前阮籍早年服應儒術的濟世志就逐漸絕望、幻滅慢慢地受當時魏晉時代“玄學”潮流的影響,崇尚老莊的道家思想,面對殘酷險峻的社會現(xiàn)實,在生命朝不保夕的深重壓力之下,自然想到了道家所倡導的隱逸求仙的避世生活,正如屈原《楚辭·涉江》所云:“帶長劍之陸離兮,冠切云之崔巍。世事渾濁而不分兮,吾將高馳而不顧”。詩人懷著一顆蔑視世俗的心面對現(xiàn)實,求仕歸隱,但殘酷的時局使得詩人感到仙界、人間均無知音、真誠可言,一切均無法超脫的痛苦郁悶。張季鷹說過“人生貴得適意,不必羈宦千里之外”之語。可見阮籍這層悲觀,在魏晉南北朝的文人士子中,是比較普遍的,同時也悲權貴的囂張跋扈。“無悲亦無思,灰心寄枯宅”表現(xiàn)自己要超然世外,心如死灰,進入悟道的境界,對外界視猶未視,哪里管得上人間的萬種姿態(tài)呢?從道家中悟得達到“忘我”即“無功、無名、無已”,遺落世事,以忘心憂。
阮籍面對污濁的社會與短暫的人生,無法找到真正的出路,只好故作曠達(《晉書·阮籍傳》)在生活中其做出了許多驚世駭俗的事。“青白眼”“酣醉六十日”等在詩文中為避殺身之禍,排遣心中郁悶以寫游仙隱居為主題,但仍時時關注政局的發(fā)展變化,李善《文選注》說:“嗣宗”身在亂朝,常恐罹謗遇禍,因茲發(fā)詠,故每有“憂生之嗟”。
二、阮籍儒道思想調(diào)和的原因
翻開中國歷史的長卷,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中國封建社會的士人其思想和人生軌跡似乎都遵循著這樣的一個模式,早年他們都熱情滿懷,身受儒家振世濟民志思想影響,積極入世,希圖有所作為,遭受挫折后,他們就轉(zhuǎn)而服應老莊道家的思想,而作為魏晉易代頻繁的阮籍更不例外,由此以下就從阮籍的生平、所處的時代境遇來分析其儒道思想調(diào)和形成的原因。
(一)阮籍(210-263)字嗣宗,陳留尉氏(今河南尉氏縣人),生于東漢獻帝劉協(xié)建安十五年(西元二一O年),卒于魏元帝曹奐景元四年(西元二六三年),是我國魏晉之際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家。(“竹林七賢”之一與嵇康齊名。阮籍之父阮瑀是建安時代著名的文學家“建安七子”之一,阮瑀從小就受教于漢末大儒蔡邕,學識淵博,文學上卓有成就,對阮籍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史載阮籍“幼有奇才異質(zhì),八歲能屬文”《魏氏春秋》,而且才思敏捷,這可能得之于乃父的遺傳,阮籍三歲喪父,由寡母扶養(yǎng)成人,事母孝謹。他三十三歲才出仕。魏正始三年秋七月(242年)太尉蔣濟辟他為專屬,他上奏記婉拒,“濟大怒,于是鄉(xiāng)親共喻之,乃就史”(《晉書·阮籍傳》)。
(二)阮籍生當魏晉易代之際,當時曹魏政權日漸式微代之而起的司馬氏政治集團,作為當時竹林七賢有名的士人之一,其目睹曹魏皇室末年的昏庸、腐敗司馬氏的殘酷無情的政治統(tǒng)治,一面對曹魏不滿,一面又不愿與司馬氏集團同流合污為虎作倀,因而采取了一種虛與委蛇的態(tài)度。他家與曹氏有較深的歷史淵源,情感上難免有所牽連,這就決定了他的處世態(tài)度。少年時的阮籍懷揣儒家,振世濟民志積極入仕,當遭遇馬氏集團殘酷無情統(tǒng)治之后,其感覺政治理想破滅。為避司馬政權的迫害而保其身在行為上故以酣飲和曠達來逃避,在思想上轉(zhuǎn)為道教“無為”思想來逃避現(xiàn)實的紛爭,變得“口不臧否人物,喜怒不形于色”,加之正始玄風的影響,大談老莊,探討道德。但阮籍卻因少年時代儒家思想的長期熏染,身上已打上深深的烙印,其玄學思想很不徹底,往往是折衷調(diào)和儒道的,即以老莊的“自然”之道,求孔孟“仁義”之德。
本看似矛盾的儒道兩種思想,卻在阮籍身上很好調(diào)和統(tǒng)一起來,形成了一套獨特的人生觀和處世方式。
儒家濟世信仰與老莊“無為”自然思想在阮籍身上得到了統(tǒng)一,形成了他外坦蕩而內(nèi)淳至的性格特點,在魏晉之交天下紛爭,政情異常混亂的時局中,諸多名士的變節(jié)(山濤、王戎投靠司馬氏)放浪終身的(劉伶),讒毀致死的(嵇康)而阮籍既不愿做那種依附權貴,茍且謀求名利的行事,又不想在亂世之中委曲地保全自己,其內(nèi)心是最為矛盾,最為痛苦的一個人,故常常“悲涼郁結(jié),莫可告喻,對天咄咄,發(fā)為詩文”,用老莊哲學的曠達、調(diào)和儒家良知上所忍受的悲苦互爭。
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盡管阮籍終身處于魏晉多事之秋,無人為友而伴,他仍一如既往的用儒道調(diào)和的思想,以自然之道,無為之治為最高理想和法則,來達到維護社會穩(wěn)定,在其五言《詠懷詩》八十二首多次可以看出他一方面積極入世,想建功立業(yè),一方面入世不成想出世,但時時不忘“憂生之嗟”。
三、其儒道調(diào)和思想對后世的影響
阮籍這種儒道調(diào)和思想對東晉田園派詩人陶淵明、盛唐浪漫派詩人李白等人有極大影響。
東晉詩人陶淵明也生活在晉宋易代之際十分復雜的政治環(huán)境之中,出身寒微,在重視門閥的社會里,陶家的地位無法與王、謝等士族相比,但又不同于寒門,被譏為“小人”,又被視為有篡位野心的人從“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經(jīng)”(飲酒)其十六,到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雜詩》其五)至最后“且共歡此飲,吾駕不可回”。陶淵明學術詩文引用儒家經(jīng)典很多,僅《論語》37處他有儒家的入世精神,重視個人的道德修養(yǎng),但不拘守儒家經(jīng)典的章句,顯得通脫而不拘泥。他贊揚孔子,但又有點將孔子道家化的傾向。他深受老莊思想影響。在詩文中有70多篇用了《老》《莊》的典故共77處。其隱士精神是中國士大夫精神上的一個歸宿,許多士大夫在仕途上失意以后或厭倦了官場的時候,往往回歸到陶淵明,從他身上尋找新的人生價值。其不為五斗米折腰也就成了中國士大夫精神世界的一座保 壘,用以保護自己出處選擇的自由。《梁昭明太子文集》卷四曰:“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盛唐浪漫派詩人李白在青年時,滿懷儒家濟世志入仕,在政治上受挫后。以道家“自然”無為心態(tài)進行調(diào)和,在人生表現(xiàn)出達觀的態(tài)度,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豁言之語,留給后人無數(shù)曠達的
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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