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個愁字了得

摘 要：作為李清照的后期詞，《永遇樂》在內容上被賦予了更多的家國情懷，而藝術手法上卻歸于平淡，在對比中道出詞人無盡的愁思與落寞，因而為后人所稱道。

關鍵詞：李清照；《永遇樂》；對比

作者簡介：宋國勇（1967-），男，四川省閬中市北門鄉中心校校長，研究方向：學校管理與語文教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2-0-01

作為中國文學史上才華橫溢的女詞人，李清照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佳作。其中，作于某年元宵佳節的《永遇樂·落日熔金》細致深入地反映了李清照晚年生活的凄苦落寞與南渡王朝的茍且求生。其詞全文曰：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元宵佳節，融和天氣，次第豈無風雨？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

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偏重三五，鋪翠冠兒，捻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如今憔悴，風鬟霜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該詞歷來為后人傳頌，與李清照本人的文學修養、坎坷身世以及全詞所傳遞出來的家國情懷有著極其重要的關系。

一、佳節依舊，家國不復——內容賞析

《永遇樂·落日熔金》是李清照晚年寓居臨安（今杭州）時某一年元宵節所作，具體是哪一年已無從可考。于常人而言，都是“每逢佳節倍思親”，更何況是人生經歷了如此大變故的李清照。在這首詞中，詞人通過對比今夕元宵佳節的不同，抒發了深深的故國思年與流亡之感。

詞的上闕寫當前的景物和心情：從夕陽暮云寫到柳煙笛聲，再寫到暖和天氣，香車寶馬。雖說濃煙染柳，春意撩人，天氣溫和，正是游春賞燈、飲酒賦詩的良辰美景，但作者一想到自己輾轉流離、坎坷不盡的經歷，孤獨寂寞的陰影不由籠上心頭。一句“人在何處”將作者“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心境了然托出，字句間蘊含著無盡的憂思與驚恐；和大多南渡臣民一樣，李清照已成驚弓之鳥，縱然有“融合天氣”，又誰知“次第豈無風雨”，自求保身尚且艱難，更何況“酒朋詩侶”般奢侈的生活。詞人心中悲天憫人的家國情懷，于字里行間傾瀉而出，勾起后人無限的共鳴。

下闋更是從今昔對比中道出盛衰更替、家國巨變的滄桑感，寄托作者對故國舊人的無限眷念之情。“鋪翠冠兒，捻金雪柳”的風姿只屬于曾經的繁華盛世，而今容顏憔悴，“風鬟霜鬢”又未嘗不是茍且偷生的南宋王朝的真實寫照。這景象卻又勾起作者的舊夢，令她低徊不愿遠去，便有了“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的選擇，全文起伏回環，酸楚動人。

佳節思親乃人之常情，對于南渡后的李清照來說，元宵時節的所聞所見更是觸及其內心深處難以名狀的復雜情感，故就內容而言，這首佳節傷懷之作又尤為生動感人。

二、婉約詞宗，情與景俱——藝術手法賞析

作為宋詞的代表作者之一，李清照被后人冠以“婉約詞宗”的雅號，這與其作品的藝術風格和手法密切相關。宋人張端義《貴耳集》評李詞說“皆以尋常語度入音律，煉句精巧則易，平淡入調者難”。用看似尋常的語言來完成詞的創作，是李詞的一大特點，也成就了李清照的“易安體”。此外，該詞還有許多其它令人稱道的藝術手法。

首先是對比手法的大量運用。有景色的對比：“落日熔金”極言輝煌艷麗，而“暮云合璧”則給人晦澀暗淡之感；有天氣的對比：在人看來是“融合天氣”，而對詞人來說，卻是“次第豈無風雨”，無論天氣如何變幻，詞人的內心始終在風雨飄搖中惴惴不安；有容顏的對比：“鋪翠冠兒，捻金雪柳，簇帶爭濟楚”時明媚鮮妍的妙齡少女已然不在，只剩“如今憔悴，風鬟霜鬢”的潦倒他鄉客；還有“人樂”“我哀”的對比：“酒朋詩侶”的“香車寶馬”正是自己當年閨閣生活的真實寫照，如今已悄然遠去，不復存在。不同角度、次數的對比手法的運用，無形間為該詞增添了更加強烈的情感震撼，是故清人王夫之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

其次，作者在這首詞中化用了多種詩文典故。化用前人詩文典故是中國文人創作的傳統。李清照也不例外。在《永遇樂》中，詞人就曾多次引經據典。宋人多以熔金形容映在水里的落日，如廖世美的《好事近》“落日水溶金”，而李清照則說“落日融金”。馮延巳《憶江南》說“東風次第有花開， 恁時須約卻重來”，李清照說“次第豈無風雨”。古時笛曲中有《梅花落》，折柳相送也是習俗，這些都成為后世文人傷懷中的常用意向，最具代表性的如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李清照則化為“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此外，“鋪翠冠兒，捻金雪柳”、“風鬟霜鬢”也都化用了前人如蘇軾、周密等人的詩詞。盡管《永遇樂》中多處化用了前人的詩詞典故，但由于李清照嫻熟的語言運用能力，使得全文看起來渾然天成，不事雕琢，清新自然。這也是該詞藝術特色的一個重要方面。

三、結語

這首不知作于何年的節日感懷佳作，以其清新淡雅的語言風格、視覺、心理的強烈對比和平淡中無盡的愁思，感動著無數的文人墨客。張端義、王士禎、劉辰翁、李調元紛紛給予其極高的評價，劉辰翁更是明言自己每每誦讀此詞，則“為之涕下”，且和而作詞《永遇樂·璧月初晴》，并自評曰“雖辭情不及，而悲苦過之”。足見李清照《永遇樂》愁緒綿綿無盡，實乃“怎一個愁字了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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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徐中玉. 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 2） [ M] .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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