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瑪蒂爾德的尊嚴

摘 要：《項鏈》中的女主人公瑪蒂爾德因為放不下自己的尊嚴而白白的熬了十年，這一切的根源來自于她對自己的美貌的不實期盼。本文從五蘊的角度分析了她的痛苦的原因。

關鍵詞：項鏈；五蘊（色、受、想、行、識）；心經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2-0-01

《項鏈》是法國作家莫泊桑的名作。書中描繪年輕美麗的女子瑪蒂爾德因出身普通而只好嫁給小職員作一般平民。但她始終向往貴婦人的生活。在一次晚會上，瑪蒂爾德無限接近了這個夢想。她很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是當她和丈夫回到家中卻發現項鏈不見了，那是向朋友借的貴重首飾。他們最終在一家珠寶店找到一串一模一樣的鉆石項鏈。為了償還這筆巨額借款，他們艱苦掙扎了十年，艱辛的生活磨損了瑪蒂爾德美麗的容貌，使她成了一個腰粗膀厚的窮人家的女人?？墒堑筋^來當她鼓起勇氣向朋友說出真相時，才知道原來她借的這串鉆石項鏈是不值錢的贗品。

莫泊桑在故事的結尾設計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局，這一諷刺意味是夠強的?，數贍柕聛G失了借來的鉆石項鏈卻沒有立即向朋友和盤托出。書中有一段描述揭示了她的心理狀態。“她有一個有錢的女友，那是教會學校的同學，現在她再也不愿去看她了，因為每次看望回來她總感到非常痛苦。她要傷心、懊悔、絕望、凄苦得哭好幾天?！边@種自尊心有令人贊賞的成分，可是太做作，尤其是在關系到今后人生生活層次的關鍵時刻。似乎在這個時候，她以前所憧憬的一切精美奢華的生活都讓步于她刻意經營的完美形象。表面上還是要大方得體，但是轉過身則不知要嘗盡多少苦頭。

所以說在某種程度上，瑪蒂爾德的這種悲劇是她自己的性格所決定的?，數贍柕掠檬甑钠D辛換來了心安理得。償還清一切債務后她感到如釋重負，似乎這十年雖然過得辛苦，但卻坦然。小說中描述她見到福萊斯蒂埃太太的情形：“羅瓦塞爾太太感到很激動。要去跟她說話嗎？當然要去。如今既已把債還清，她可以把一切都告訴她了。為什么不可以去說呢？”但是在福萊斯蒂埃太太的眼里，她完全不認識這個小市民模樣的粗壯憔悴的女人。當瑪蒂爾德還沉浸在自己的自豪感中，以為成功的騙過了朋友的眼睛“你一直沒有發覺吧，是不是？兩串真是一式一樣”。福萊斯蒂埃太太不禁激動地抓住她的雙手，“哎呀！我可憐的瑪蒂爾德！我那串可是假的呀。頂多也就值500法郎！”瑪蒂爾德為這些“真正的”首飾付出了代價，事實證明她從前所向往的生活價值是靠不住的。

《金剛經》上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边@是說一切世間的法則和出世的方法，都像幻影、像泡沫閃電一樣不真實。精美豪華的上層生活、女性的嫉妒、男性的愛慕及至瑪蒂爾德的虛榮心和強烈的自尊，這些有為的東西，像夢幻泡影、露珠閃電一樣，從理論上來說是沒有什么意義，可以空掉的。唯獨空不掉的是瑪蒂爾德欠下的債務，所謂“縱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不過追根溯源，如果她不愛慕虛榮、不過分強調自己的尊嚴，哪里會有這些債務呢？至少她還能過上小康生活，雇個仆人幫她料理家務，把自己保養得好一點?？墒且畔?，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因為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幾乎所有人都是沿著各自生命的軌道向前行走，對生命里的疾病和災難完全不能自主。人們被欲望牽著走，表面上看都是自己的主人，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實則沒有一個不是沿著預定命運軌跡前行。

瑪蒂爾德在參加晚會、丟失項鏈之前，她的自我意識是如何驅動她的呢？“她沒有華麗衣裝，沒有珠寶首飾，統統沒有。而她偏偏就愛這些；她覺得自己生來就應該享受這些東西。”當丈夫拿到晚會的請柬后，她反而顯得很沮喪，因為自己沒有一套像樣的衣服。后來丈夫同意她用400法郎做一件袍子?？梢路龊昧耍齾s又顯得心事重重?！拔覜]有首飾，沒有寶石，身上什么也戴不出來，真叫我心煩意亂。那樣我就會顯出一副十足的寒酸氣?！毙液谜煞蛑д?，讓她去找她的朋友福萊斯蒂埃太太借幾件首飾。瑪蒂爾德在老朋友那里借了一串光彩奪目的鉆石項鏈。那個晚上她成功極了。她艷壓群芳，吸引了所有的男士。直至清晨4點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丈夫把一件普通外套披在她肩上。她感到那種寒磣，不想讓其他太太注意到，便迅速下了樓梯，和丈夫在寒冷的街道上尋找馬車。頗費了一番周折他們才回到家，疲憊不堪，不幸的是，這時瑪蒂爾德發現項鏈不見了。故事情節在此時達到了最高潮。

如果要尋找這一連串事情的起因，那還得從瑪蒂爾德的美貌入手。她長得漂亮迷人，可是“打扮不起，只得穿著從簡，但感到非常不幸”“她總覺得自己生來就配享受各種精美豪華的生活，因而感到連綿不絕的痛苦?！彼拿姘讐?，普通的家具，簡陋的衣服，都令她苦惱不已并為之憤怒。所以當一個理想的機會出現時，因為沒有像樣的衣服和首飾，她一會哭哭啼啼，一會又是憂慮重重。這整個的過程可以總結為五個字：色、受、想、行、識。亦即五蘊。圣嚴法師在對心經的注解里解釋了這幾個概念。色即我們的身體和身體所處的環境。受是感受，有苦受、樂受和舍受。想即判斷。行是與外境接觸后，心理所起的對策。識是指對外境（色）以及因外境而起的感受（受），認識（想），意志（行）等活動能起了別識知作用的心之本體。所以“識”統攝了一切心理的活動。佛經中把苦分為三類：生理的苦，即生、老、病、死苦；心里的苦，包括求不得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小說中瑪蒂爾德追求奢華的貴婦人生活而不可得就是求不得苦；此外還有五蘊熾盛苦，這是身心合起來的苦，是對于身心的愛戀和執著的結果，是三類八苦中“總苦”，前面的兩種生理和心里的苦都是從五蘊產生的。

心經里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鄙划惪帐侵敢磺形镔|現象不離成、住、壞、空四種狀態的變化，瑪蒂爾德的美貌和渴望的精美生活不離其中。空不異色指雖然自性本空，但不妨礙因緣條件具備時“有”的生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說我們的色身是由地、水、火、風組成的現象，它們剎那剎那在變，是無常的。它們不能獨立存在，是無我的，因此也就是空的。反過來這空并非一無所有的空，而是因緣而生，不妨礙有的存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色蘊是虛幻不實的，其他的四蘊——心理和精神活動，也如同色蘊一樣虛幻不實。因此瑪蒂爾德的美貌、痛苦、尊嚴、憤怒、啼哭和憂慮都是建立在虛妄的基礎上，美貌不能永存，錢財和地位更不長久。用美貌換取奢華的生活是妄上求妄，只能加重她的痛苦。鉆石是不值錢的贗品，這否定了她追求的生活方式，同時被否定的還有她的種種不甘、造作的尊嚴和那沉重的十年。

參考文獻：

[1]《心的經典》 圣嚴法師著. 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9年。

[2]《小說鑒賞》（中英對照·第3版）（美）布魯克斯，沃倫編著. 主萬，馮亦代，豐子愷等譯. 世界圖書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