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筆墨展現生命力量

摘 要：無論“嬰”還是“鷹”，很難說清楚是怎樣的生命體。我的畫只是一種呈現，表達了對生命的敬畏和尊重。希望能夠擺脫俗成的限制，拋開形似的迷戀，順理成章的滲透本質，直達內心，用更純粹的方式述說生命的力量。

關鍵詞：生命力量；本質；當代性

作者簡介：沈沁（1974.10-），姓別：女，民族：漢，籍貫：江蘇蘇州，單位：云南藝術學院，職稱：講師，學歷：博士研究生在讀。

[中圖分類號]：J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3--02

開始從事當代藝術創作，是從本科畢業開始的，當時畫了一批關于嬰兒題材的作品。作品相對表現性，純水墨，比較強調個人感受。畫嬰兒的原因很簡單，懷孕了，自然關心生命話題。其中有些嬰兒的表情和肢體，包括連體嬰兒。作為母體的自我感受，描述的是生命孕育體會的過程。這個題材畫了蠻長時間的，斷斷續續的畫，隨著兒子漸漸長大，嬰兒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在這個過程中開始尋找生命的感覺和語言。生命的范疇太大，我只能感受到某部分我能捕捉的。至于語言，則不停留在傳統體系的國畫語言中。念書的時候學習傳統水墨，也臨摹些古畫，但這些畢竟不屬于我。我更喜歡用獨立方式，瞬間表達情感的狀態表現自我。水墨材料有其局限性，只能附加，不能修改。水墨材料的性能就逼迫你在及短時間內，解決所有問題。受限制才有難度，刺激而又快感。我的作品還是保留了傳統筆墨，但表現性與內容相關，我想表達的更是真實的東西。包括我畫的連體嬰兒，是一種存在，你可以無視，但還是存在。

嬰兒之后的創作，主要就是關于鷹的了。很多人問我怎么突然從嬰兒轉到老鷹上面？看似沒有聯系，應該還是有些有機關聯吧。首先是貫穿生命主題的。人與動物，何嘗不是生命呢。老鷹這樣的動物，貌相兇殘，但在人類面前還是顯得脆弱的，這么看，它和嬰兒有什么區別呢。嬰兒出生后如果沒有人管的話，絕對沒有存活的可能，人是需要照料的。動物的生命力強多了，但再強硬的動物，面對人類的殘忍與囂張都很無助。肉體的強大已經沒用了，原來的生存環境也沒有了，天空被飛機占領，天上天下都屬于人類。鷹的空間似乎只在牢籠里。

鷹棲息的環境發生變化，雖然個體強壯，還是喪失了生存的能力。我從女性視角去看待它，我想我能發現剛柔并濟的東西，然后把它的某一種細微的部分放大。比如說它的神情，它的神情與人類的表情有些相似性。傳統國畫里面松石部分被我丟棄了，往往這樣的情節已經與鷹沒什么關系。

曾聽過一個關于鷹的故事，很愛這個故事。鷹是可以活得很長久的動物，約60年，屬于活的最長的鳥類。但它活了30年以后，喙越來越彎了，無法啄食，爪子也越來越彎，無法抓取動物。這時它會飛到山頂，把指甲和羽毛都拔了，最后把它的喙在巖石上敲打掉。接著是30天的等待，30天之內可能會長出來新的喙、爪子和羽毛。不是所有的老鷹都能夠熬住這個過程，大部分會死掉，只有1/3的老鷹會存活下來，等待它的就是下一個30年，重新一次生命的開始。

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鷹是視覺敏銳、生性兇猛、強勁的攻擊型動物，但它又有從不想討要也不習慣于訴說的傲氣。沉于心底的孤獨和痛苦，恰恰可能就是鷹的脆弱。鷹是一種混合體，很難說清楚是一個什么樣的生命體。

從構圖上，我畫鷹往往是面部或局部，其實是把鷹當人來畫的，突出精神力量的表現。精神體現在物質力量的延伸。判斷一個人，看眼睛就能說明問題，動物也是一樣。看細節也能判斷人。我喜歡不經意的細節變化。也會這樣去看鷹，會看到意外的東西，挺有意思的。

我的畫不是平鋪在案臺上的傳統國畫方式，而是像西方架上繪畫一樣豎著畫，所有作品都是豎著畫的。在學校畫寫生，都是這樣的。橫著畫面會有透視，看不清整體，的確不便。雨水、淚水、血水、汗水融和，水水洗禮。只有這樣流淌，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整個畫面都在流淌，并把瞬間流淌固定下來。

我現在習慣的用筆方式，水蘸的很多，自然就會流淌，只是流多一點少一點而已。上濃墨的時候，流淌會少，因為不太容易滲化，如果水分加多了，就會很自然的流淌。用筆速度很快的話，滴落時從地面肆濺。我剛畫的這張，畫面底下就有些飛濺的痕跡，畫時水下來滴在地上，從地上彈回紙上，繪畫過程的痕跡就留下來了。

我的筆墨是從傳統里出來的，但視角、圖式、呈現方式是不太相同的。或者說，具體的技術上或筆墨來說很傳統，創作觀念或意識比較當代些。我覺得當代水墨如果一味模仿西畫沒有任何的意義，水墨畫肯定要保持水墨的本性，發揮長項去呈現。

我的畫就是一種呈現，表達的是對生命的敬畏和尊重。這種敬畏和尊重，恰恰用的是水墨語言，但又脫離了傳統程式，用的是現在學院體系出來的創作方式進行創作。水墨好像已經成為習慣，好多人都說水墨情結，我從來不強究情結。我想畫了，下意識的拿起習慣的工具。好久沒畫了會想，需要表達一下。我沒有接觸過油畫，也未曾畫過。許多人建議我畫油畫，事實上，硬要用油畫做出水墨效果也可以，但少了意義。西方表現主義跟水墨有共通的東西，我覺得主要差別就是筆墨，這是中國人骨子里的東西。西方人看水墨，或許看得清楚構圖、色彩、造型，但絕對看不懂筆墨。文化背景不一樣，這種差異絕對是存在的。

練過很多年書法的人，看舔過毛筆的紙，就可以看出工夫。西方人是很難理解的，隱藏的東西太多，只會用簡單的時間來衡量，畫了多少工夫，中國人講的不是這樣。

畫傳統水墨的也大有人在，借傳統的旗號打晃，不過大腦的畫畫，大多都在搞偽傳統。我想無論任何畫種，感受最為重要，不然，言之無物，就是一篇腐文。“士大夫”已死，文人畫不在。現在已經沒有了文人傳統的社會環境，假如還一味強調，是很做作虛偽的。起碼面對這個世界的態度，我真實。重要的是想說的要表達出來。如果筆墨精到，但是沒有情感和意向，筆墨又有何用？好多人把傳統掛在嘴邊，卻依賴于高科技，現代化，用著電腦，看著電視，開著空調，享受著，假模假樣畫著傳統的那種。

其實這屬于是創作的當代性問題了，怎么體現當代性？創作的價值，并不是去模仿傳統或者照搬傳統，徒有其表無用。傳統的精髓是什么？我覺得是生命的呈現，生命的力量的體現。每個歷史時代好的作品里都有這種表現。以我的創作體會，水墨的力度很難體現，用的宣紙和毛筆都是軟的，水質材料，真的很難硬起來。所以我就要把握柔性的力度，把力量體現出來。

什么樣的人畫什么樣的畫。畫的問題，其實是人的問題。工具總有一天會適應，但是人的本性很難改變。你看人，再看畫，實際上是一體的，畫上的毛病，做人也會潛在的體現，只是明確不明確而已。

我的畫在情節上透出來的東西實際上柔性的還是剛性的？其實是矛盾沖突的，兩者都有。比如說鷹，生命力的頑強和柔弱，實際上是一體的，是一個共同體。其實我很在乎每一個個體，矛盾體。我都覺得這種東西很奇妙。

雖然你拿畫人物的方法來畫鷹，但畫面來說是不是還借鑒了中國傳統山水的筆墨。喜歡范寬的山水，寬厚響亮，每次看《溪山行旅圖》，都很感動。還喜歡梁楷的人物，徐渭和八大山人的花鳥。他們對我的創作有很深的影響影響。他們有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和寬度。他們的作品作為我的基準和參照物。從布局上說，力求不偏不倚，不取巧，不上相的。畫面局部式定格而有現場意識的。有縱深感的。

但我畫面的透視中只有一個焦點，就是眼睛。如果忽略鷹的形象，除了眼睛外，又是一幅山水。眼睛是視覺神明，眼神傳遞出內心的本質，是很復雜的語言。事實上臉部其他器官很難說明問題。所以我的創作非常奇怪，受過學院教育的，運用傳統的筆墨材料，體現出的繪畫語言卻和西方表現性繪畫有異曲同工之處。

中國傳統的確很強大，要分析內在機理，潛在進入，合理吸收，擺脫程式化的習氣，筆墨程式，造型程式，圖式程式等，沒有任何實質的，圍繞于虛偽的裝飾表面的東西。學習傳統，但絕不是形似的迷戀，而擺脫俗成的限制，滲透到本質上，最深刻理解傳統，體會高度。今后的創作應該實在一點，單純一點，直達內心。純粹，要更純粹。當然沒有招式是最好的招式了，順其自然。

水墨變化多端，自己重復自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畫又是自己畫出來的，每一筆都有意識在，都有人的形跡在，還是筆筆都有道理的（自己的道理）。我很想找尋完全陌生的視覺效果，但不可能。人人會有慣性，即是自己成立的東西又是模式化的。已經形成的東西很不容易擺脫了，自己的道理總在。這種道理也很簡單，就是揭露真實，追求本質，呈現生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