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國古代詩歌是我國文學史上的一朵奇葩,之所以能如此美麗而永久地綻放光彩,是由其本身所具有的魅力決定的。我們鑒賞詩歌,應該從多個方面去探究,比如常常說的“言外之意”,就包含了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含蓄,一是寄托。下面,我就這兩方面談談自己的一些看法。
關鍵詞 鑒賞;詩歌;探究
一、總括:詩歌中“含蓄”與“寄托”的區別
詩人欲言又止、欲說還休,讀者只要通過引申想象,就能使詩意完整,這種“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的寫法,我們稱之為“含蓄”。詩人沒有說或者沒有直說,我們需聯系詩歌之外的內容才能明了作者的意思,這種“言在于此,意在于彼”的手法,我們稱之為“寄托”。我們品味詩歌本身,便能體會“含蓄”的內容;“寄托”則必須聯系詩外的東西才能體會。對“含蓄”而言,“言內之意”與“言外之意”就像“形”與“神”的關系;對“寄托”而言,“言內之意”與“言外之意”就像““形”與“影”的關系。
二、詩歌中的“含蓄”
“含蓄”一直是歷代詩人創作詩歌的一個重要原則,昊景旭在《歷代詩話》中對詩歌的含蓄作了很好的說明:“凡詩惡淺露而貴含蓄,淺露則陋,含蓄則令人再三吟嚼而有余味。久之,而其句與意之微乃可得而晰也。”詩歌的“含蓄”,主要表現在創造意象,通過詩中的意象去啟迪讀者,給讀者以聯想和想象的空間,讓讀者細細回味,逐步領悟詩歌的深層含義,從而了解作者的寫作意圖。以《詩經》中的《狡童》為例,我們來分析詩歌中的含蓄。詩有兩節,第一節說:“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第二節承接上節說:”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第一節里的“不與我言”不是路上相遇不說話,而是一起吃飯時,對“我”(抒情主人公,指妻子)不理不睬;第二節進一步說不再與“我”一起吃飯,“我”食不甘味,枕席難安。“我”不責怪彼(指丈夫)移情別戀,而是歸咎于“子”(另一女子)的奪人所愛,不僅為失去丈夫而傷心,更忌恨奪愛的那個女人。從開始吃飯不與“我”說話,到不與“我”一起吃飯,我們可以想象到丈夫的夜不歸宿,甚至連同床異夢也不可能做到了,雖然詩中未言,然而我們發揮想象,聯系生活常識,從分析“形”而得知其中的“神”,完全能明了這內含的東西,這就是“含蓄”。大凡男女感情破裂的原因有兩種,即古語所謂的“見多情易厭,見少情易變”,就像吃東西一樣,有的因為吃得太飽而撐死了,有的又因為沒吃而餓死了。離別的時間久了,情感容易淡漠,身體的疏遠必然導致心靈的疏遠;天天廝守在一起又容易生嫌惡,過密的相處反而使心靈疏遠,所以同床異夢,就像這首詩中所說的一樣。這其中的含義作者雖未明言,只是寓于字里行間,我們無須借助其他物象,只需品味詩歌本身,便能體會其中深層次的內容,這就是詩歌中的“含蓄”。
三、詩歌中的“寄托”
寄托在古典詩歌中是一種普遍現象,“寄托”即托物寓意、托物言志,言在此而意在彼,需要借助詩以外的意象(物)來幫助理解,這是其與“含蓄”最大的區別。這一類文章多用象征、比喻等手法來表現。譬如,李后主的《烏夜啼》:“村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間,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詞中的“村花”象征自己,“胭脂”美人象征國家,內容是哀傷自己失國太快,長恨自己失國不能復國。詞人不敢明言,但又不能不抒發內心的痛苦,所以只有借助物——村花、胭脂等來表情達意,言在“村花”而意在“自己”。又如,朱慶馀的詩《近試上張水部》:“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古代風俗,頭一天晚上結婚,第二天清早新婦才見公婆。全詩以“入時無”三字為靈魂,新娘打扮入不入時,能否討得公婆的歡心,最好先問問新郎。此詩描寫的重點,乃是她去拜見之前的心理狀態。作為“閨意”詩,這已經是非常完整,優美動人了,然而這首詩是朱慶馀(參加科舉考試的士子)在科舉考試前夕寫給當時文學才華橫溢的文官張籍,如果對此詩的理解僅僅停留于表面,則貽笑大方了。詩歌中的“寄托”,是寫詩的表象即客觀之物,目的卻是寓物外之意,使無形之意寓于有形的狀物之中,朱慶馀把這樣一首優美的“閨意”詩獻給張籍的本意并不在于“閨意”,在這里,朱慶馀把自己比作新娘,把張籍比作新郎,把考官比作公婆,意在表達自己作為一名應試舉子,在面臨關系到自己政治前途的一場考試時所特有的不安和期待。應進士科舉,對于當時的知識分子來說,就猶如女子出嫁一樣是人的終身大事,如果有幸考取了,就會有非常美好的前途,反之,則可能平庸一輩子。這也正如一個女子嫁人之后,如果得到丈夫和公婆的喜愛,她的地位就穩定了,生活也就順當了,否則,這日子就不好過。詩人的比擬來源于現實的社會生活,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之下,很有典型性。即使現在看來,讀者也不能不對他這種一箭雙雕的技巧感到驚嘆。所以,這首詩寫新嫁娘去見公婆之前的心理狀態尚屬表面,而對考前的心理狀態的描寫倒是深層次的,這深層次的東西便是“寄托”,即“言在此而意在彼”。對于朱慶馀的這首詩,張籍的和詩也很有意思,他承襲朱慶馀的比擬手法,作《酬朱慶馀》:“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艷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在詩中,把朱慶馀比作一位采菱姑娘,相貌既美,歌喉又好,因此,必然受到人們的贊賞,暗示他不必為這次考試擔心。錢鐘書言,詩以“涵虛兩意”為妙,這兩首詩都具有這個特點。
古詩貴“含蓄”惡“淺露”,所以,“含蓄”和“寄托”在詩歌中的運用舉不勝舉,這也一直是古代詩人樂于運用并追求的目標之一。這二者雖有區別,但不管是委婉含蓄還是借物寄托,都給我們留有馳騁想象和聯想的余地,耐人尋味。我們鑒賞詩歌,不能只流于表面,而應該結合當時的實際情況,充分發揮想象和聯想,由表及里,由內而外,一層一層,逐步深入文本,進入作者的內心世界,唯有這樣,才能真正理解詩歌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