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搬遷是一道加減法,做好了,是給遷出地“減負”,更是給企業自身和遷入地“加碼”。
搬遷是城市重新布局發展空間和謀求產業轉型發展的必然,是機會,而不應是負擔。
從2011年1月13日首鋼舉行“北京石景山鋼鐵主流程停產儀式”算起,首鋼搬遷完成已經兩年多的時間。對于北京而言,首鋼的存在代表了這座城市工業發展的一段歷史。如今,石景山首鋼工業區的鋼花鐵焰已經不再,這里也不再是鋼鐵工人每天蜂擁而至的生產區域,而成了許多懷舊影視劇的拍攝基地。
首鋼搬遷,首要的原因在于每年幾萬噸的可吸入顆粒物排放帶來的大氣污染,其次在于它大量的煤炭消耗,以及對于這座本就嚴重缺水的城市的工業用水需求。這一切,讓北京不堪重負。
一面是對城市經濟發展做出極大貢獻的國企,一面是要跳出舊有的工業經濟牢籠,謀求產業轉型的首都,所以“要首都還是要首鋼”,曾經是一個話題。這個話題的背后,是一家大型國企存與離的艱難抉擇,也是一個城市轉型取向的綜合考量,它遠沒有把一家企業從A地“照搬”到B地那么簡單。
首鋼搬遷到曹妃甸,雖然在原料供應和港口運輸上極大降低了生產成本,但根據相關媒體的報道顯示,首鋼項目從2009年投產至今連年虧損,累計已經超過100億元。至于虧損的原因,一方面與國內宏觀經濟環境持續下行有關,另一方面也與曾妃甸的超前規劃、產業同質化、政策搖擺等原因有關。特別是鋼鐵類與經濟周期密切相關的行業,波動異常,這也不在搬遷能解決的問題之列。首鋼搬遷的成功與否,現在斷言也許還為時尚早。
就首鋼本身而言,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其在產業升級方面的成效。搬遷以前,首鋼沒有高端板材生產線和高端板材技術;搬遷以后,高端板材產品占了六成。而按照循環經濟的理念進行搬遷的首鋼,從一開始就采用了“資源消費——產品——再生資源”的閉環型物質流動模式,并對生產過程中的余熱、余壓、余氣、廢水、含鐵物質和固體廢棄物循環利用,基本實現了零排放。五年來,首鋼從長材生產為主成功轉向了高端板材和精品長材市場。
我們對重化工業忌憚頗多。事實上,作為一國經濟重要支撐的重化工業并不可怕,它的可怕之處在于我們缺乏嚴格的管控制度,放任自流,又或者有嚴格的標準,但不遵照執行。這樣的事例,在國內許多布局重化工業的城市都可以找到樣本。
新加坡也有著大量的重化工業,但這個國家卻并沒有因此成為“霧霾之國”、成為重度污染國家,相反,人們喜歡去這個國家旅游,因為它有一個好聽且切實際的名字“花園城市”,這難道不值得國內許多城市反思和借鑒嗎?
回頭看北京,首鋼的外遷并沒有還給這座城市一片想象中的潔凈天空,相反,它大量的尾氣排放等因素,使其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霧都”。所以,一座城市對環境的整治,并不在于是否把重污染企業搬遷了出去,也不在于引進了什么重化工業。其在于,這座城市是否有著嚴控環境污染的系統化、精細化和規范化的管理,搬遷的企業是否執行了嚴格的排放標準,還在于相關區域和相鄰城市之間是否能形成一種污染治理的共識、標準和體系,來共同應對和消除污染,而不是讓污染從一地轉移到另一地。
在城市依托工業尋求迅速發展的時期,首鋼等大型國企的存在,曾是一座城市經濟發展的象征與榮耀。隨著城市向后工業化時代的邁入,它們更注重城市質量和環境質量的改善,更偏重于第三產業的發展。在城市飽和的空間里,傳統工業企業就需要為城市新的工業經濟結構和產業布局騰出發展的空間和資源,這也正是包括青島在內的諸多城市實施老企業搬遷的原因所在。
但如果只是簡單的“異地復制”,搬遷實現的也只能是“污染搬家”。這樣的現象并不鮮見,特別是在各地加快產業園區建設的今天,許多產業園區仍著眼于GDP的增量,“攤大餅”式的大包大攬,對項目的管控缺乏嚴格的標準和要求,缺乏與園區前景規劃想匹配的污染治理和環境風險防控能力,導致本著集約治污原則的產業園反而成了城市新的“藏污納垢”之地。這既不符合產業園區規劃建設的初衷,亦使得搬遷企業喪失了進行產業結構和技術升級的絕佳機遇。
搬遷是一道加減法,做好了,是給遷出地“減負”,更是給企業自身和遷入地“加碼”。搬遷是城市重新布局發展空間和謀求產業轉型發展的必然,是機會,而不應是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