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其做一個可以旋轉的,就像我在紐約做的那種機器,為什么不把它變成電影呢?那要簡單得多。我對電影并沒有很大的興趣,只是通過這實用的手段達到我要的視覺結果?!?/p>
——馬塞爾·杜尚
都說馬塞爾·杜尚(Marcel Duchamp)改變了西方現代藝術發展的進程,尤其對二戰以后的西方藝術影響深遠,其實他的影響力一直在延續,包括中國國內的藝術家也未能幸免,他擁有眾多追隨者,從前不久在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舉辦的“杜尚與/或/在中國”的人氣可見一斑,雖然這樣陣容的展覽還無法滿足觀眾過高的期望。
提起杜尚,許多人都可以隨口說出幾個驚世駭俗的代表作,像《下樓梯的女人》、《泉》、《L.H.O.O.Q.》如今依然是人們百說不厭的談資,當下藝術家們也依然愿意與這些作品有牽連,這不得不折服杜尚的個人魅力。這個為了躲避服兵役而假裝學版畫的人,最終卻達到了令他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導演杜尚
1920年,杜尚已經因為他的現成品創作聲名遠播。他曾說過,真正反藝術的唯一方法就是無視其存在,他也表達了自己對任何既已存在的藝術形式漠不關心,他用自己的創作猛烈地抨擊著傳統藝術。雖然我們今天將杜尚定義為紐約達達主義團體的核心人物,但當時杜尚對達達主義不屑一顧,相反,年輕的達達主義者們卻對杜尚相當崇拜。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領域正逐漸被年輕人侵入,1920年春天杜尚離開了巴黎前往紐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杜尚開始對電影的視覺效果和光學實驗感興趣?;貞浤切┠?,杜尚說“我做了一件可以轉的小東西,在視覺上產生螺旋狀的效果,這個很吸引我,很好玩。開始我用了螺旋形,不,甚至不是螺旋形——它們是從中心向外離散的圓圈,從里向外發散形成的螺旋形,不是幾何意義上的,是視覺效果上的。從1921年到1925年我一直在忙這個。” 正是基于這種興趣,1926年杜尚創作了《貧血電影》——一個約7分鐘的短片,該片在曼·雷(Man Ray)的幫助下完成,于8月在巴黎的一個私人放映室內播放。
在《貧血電影》中我們只能看到圍繞同一軸心不停旋轉的圓盤不斷更替,一種是旋轉的圖形,一種是旋轉的文字。不斷擴散的螺旋讓觀者目眩,抑或覺得無聊;而規律的印有充滿情色暗示語句的圓盤在旋轉時已然不能讓觀眾辨識。就在畫面與文字的交替中,觀者的眼睛似乎什么都捕捉不到。在那個默片盛行的20年代,該片是對默片的幕間字幕的調侃和批判。通常字幕的出現是為了更好地表達,讓觀眾看得更明白,但既然是默片,將語言轉化為文字似乎是多余的,在杜尚的作品中,文字顯然已經不能成為圖像的解釋,這是對傳統影片觀感的徹底顛覆。
或許是因為希望呈現動態的旋轉,杜尚才制作了這個短片,而對這種所謂的光學實驗的興趣也僅僅是因為好玩,在短片之后,杜尚還創作了一些名為《旋轉的浮雕》的平面作品,不過大約在1935年,他就終止了這方面的探索。杜尚說,“這事并不能讓人做上15年或10年之久,很快,它就結束了”。
演員杜尚
《貧血電影》可以說是杜尚唯一一件影像藝術作品,他并沒有獨立執導過影片子,多是以演員的身份出現。1924年他參與達達主義創始人之一弗朗西斯·畢卡比亞的表演劇的演出,在同年的芭蕾舞劇《暫停演出》中,杜尚幾乎全裸出演亞當一角,僅用葉片遮蓋私處,這次演出是達達主義的最后一次表演。
在《暫停演出》中場休息時間放映了法國電影導演雷內·克萊爾(Rene Clair)的第二部影片《幕間休息》,初涉影壇的克萊爾以天馬星空的先鋒電影著稱,《幕間休息》是最能代表其無聲電影藝術成就的作品之一,杜尚也以演員的身份出現在該作品中。《幕間休息》這個助興節目后來被大多數西方評論家定義為一部沒有故事情節的先鋒派實驗作品。影片完全摒棄了敘事邏輯,策劃人黃燎原曾如此推薦該短片,“開槍打炮,忘情追逐,無恥的芭蕾,骯臟的胡子,相似的鏡頭,重復的畫面,自由的聯想,自由的并置,棺材里的活人,旋轉的菊花,說不盡的即興拼貼,道不完的炫目蒙太奇!”這些不相干的畫面憑借視覺形象的聯系而聯系,如夜晚的燈光化為閃閃的煙蒂,一根根豎立的香煙酷似廟宇的立柱,芭蕾舞女演員的短裙化成一朵綻開的菊花。杜尚曾在一次采訪中談到此次演出,“在《幕間休息》中有一個場景是我和曼·雷在房頂下棋,比卡比亞進來了拿著水管子到處噴,把什么都沖走了。你瞧,這是很達達味兒的”。
顯然杜尚感興趣的并不是電影或者說錄像藝術本身,他更看中的是視覺性。“與其做一個可以旋轉的,就像我在紐約做的那種機器,為什么不把它變成電影呢?那要簡單得多。我對電影并沒有很大的興趣,只是通過這實用的手段達到我要的視覺結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