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見彭旭。
這次他已轉身成為私募(鼎薩投資)的管理人,充滿了自信。上一次,2010年,在采訪彭旭時,還在中郵基金公司(下稱“中郵”)擔任投資總監的他,正在為大起大落而沮喪。
2013年3月12日,在位于北二環邊上的新辦公室里,彭旭習慣性地拿起了香煙,透過靠南的窗戶,能清楚地看到雍和宮絢麗的琉璃瓦。
“每年我都會帶著同事去雍和宮轉轉,做鄰居嘛。”
這和投資圈很多人在成名后喜歡附庸一下高爾夫、葡萄酒、登登山等風雅舉動相比,彭旭依舊不改本色,喜歡斗地主和“血戰到底”(打麻將),頗像其重倉投資的風格。圈子里,彭旭是公認的非常好的搭子,爽快,不拖泥帶水。
彭旭也是一個很有爭議的人物,但他坦率,不規避錯誤,按他自己的說法,他“非常成功過,也非常失敗過”。
2007年,在基金經理普遍不看好鋼鐵股的時候,他重倉出擊一戰成名,為中郵創造了一個奇跡,年收益率接近200%。但2010年,他因排斥中小盤股而重注工程機械,折戟沉沙。
可以說,在其擔任中郵投資總監時,該基金公司即使在2008年崩盤時也堅持高倉位,高倉位也幾乎成了彭旭及中郵的標簽。
不夸張地說,經過大起大落、經過從公募到私募的彭旭,在思維層面發生了明顯的轉變。一方面,他開始用絕對收益來考量自己;更重要的轉變是,他對整個經濟以及資本市場的投資邏輯有了重新的認識。
爭議彭旭:非常成功,也非常失敗過
在基金行業,彭旭爭議十足,很多媒體用“激進”、“最具狼性”來形容。但記者在采訪以及多次與其接觸過程中,發現彭旭滿腦子都是“安全邊際”和“風險偏好”。
“我是想什么就說什么,說什么就做什么,觀點比較鮮明,比較直白,與中國傳統文化講求的內斂、含蓄比起來,就顯得進攻性比較強一些。”對于外界所稱的“狼性”,彭旭首次給予了他自己的理解。
至于激進,除了原來他在擔任中郵基金公司投資總監時長期滿倉操作的風格外,也常常體現在很多個股上敢于下重注。但彭旭說,“其實我是風險厭惡型的人。”
如果你和他不熟悉,總覺得這是騙人的話。
但這的確是彭旭的風格,當然,其風險厭惡主要體現在選股階段,在公募時他對估值較高的新興行業,幾乎厭惡到了排斥的地步,一旦被他瞄上的股票,就會奮不顧身的殺入。
彭旭的高倉位邏輯在于,擇時往往是最容易犯錯誤的地方,而且,從大周期來看,擇時綜合回報率,沒有選對行業和個股高。
目前,他依然堅持這種觀點,只是由于私募對絕對收益的要求,在擇時方面會做適當的調整。在他看來,私募是以絕對收益為中心的,不但要跑贏指數,還要讓投資者賺取正收益。給投資者虧了錢,排名再靠前也沒有什么意義。
彭旭最后一次在公募的大手筆是2010年年底重倉工程機械,他承認判斷錯了。那一次錯誤,對他的自信心打擊不小,以至于用離開的方式來重新定位自己、尋找自己。
2010年底,彭旭管理的中郵核心優選、中郵核心成長分別動用了44億元、53億元買入柳工、山推股份、徐工、中聯重科、廈工等工程機械股,期間雖有短暫的華麗,但隨著2011年一季度過后工程機械股的大跌,這場華麗最終沒有給中郵基金帶來凈值上的貢獻。
“我當時認為,工程機械具備了走向世界的能力,三一重工、中聯重科都具備世界的研發能力,很牛了,但回頭來看,最大的市場卻在中國。”
被市場無情的否認,讓彭旭非常沮喪,他甚至覺得自己很失敗。在總結公募基金時期的投資時,彭旭說,“非常成功過,也非常失敗過。”
的確,2007年中郵基金公司旗下的中郵核心優選獲得191%的收益,2009年獲得105%的收益,在業內驚艷極了。但2008年、2010年由于重倉周期性行業而遭遇兩次滑鐵盧。
在經過一番反思、總結之后,彭旭決定重出江湖。2012年6月,他的第一只私募產品鼎薩1期成立,截至今年3月6日,該基金成立以來的總回報超過18%,大幅跑贏上證綜指。
尋找新變化:2009年分水嶺
2011年底,已經步入不惑之年的彭旭,離開中郵基金公司,并于2012年4月成立北京鼎薩投資有限公司。
剛離開時,彭旭就告訴《投資者報》記者,很多事情還沒有想明白,想重新思考資本市場的投資邏輯。
沒錯,對彭旭而言,離開公募基金行業,既是對自己的一次總結和反思,也是重新揚帆起航重新尋找自己的一段旅程。
除了轉向注重絕對收益之外,他對資本市場以及經濟周期的認識也經歷了一次蛻變。他認為,過去的5~7年,不管對中國經濟還是資本市場都是一個承上啟下的時期,是最復雜的時期。在這種大局勢的裹挾之下,中國資本市場以及參與其中的人物命運也必然大起大落,包括他自己。
彭旭說,2007年以前,金融、石油、石化、煤炭、有色、鋼鐵、機械等7大傳統行業的大發展,是過去2 0 年經濟高速增長帶來的結果,反應到資本市場,即20 07年大牛市也就是資本市場對過去20年經濟高速增長的一次全面總結。總結完了,2008年的市場自然開始大跌,而2009年的反彈主要得益于4萬億的拉動。
從這個角度觀察,彭旭認為,“2009年既是中國經濟增長模式內在結構性調整的分水嶺,對資本市場來說也是新的起點。”而過往投資不管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都是基于這些認識。做對了,就是因為你認識到了中國經濟過去就是靠房地產等基礎建設推動起來的,所以在2005年的時候買地產、買有色、買鋼鐵、買券商、買銀行絕對沒錯,回報率也很高。但那個牛市之后的大熊市,其實就是中國經濟內在調整的一個需求,其中一個表征就是GDP增速要逐步放緩了。
基于這樣的判斷,彭旭認為,后面的投資邏輯也要變了,而當前最大的變化就是市場正在由無序逐漸變得有序,而且隨著專業機構的增多,大家開始圍繞精選個股的核心去做股票,這不像股改以后因為機構投資者地位的下降,市場缺少一個主流的理念。2007年認識到這個邏輯,投資者就能獲得很高的回報,但是,后面對這個邏輯沒有及時的調整,就會不適應,就會遭遇損失。
“這有點像2001~2004年,這個期間公募基金戰勝了市場,但那是一個大熊市,原因就在于公募對風險的認識很深刻,選股很挑剔、很苛刻,現在又是這樣的了。” 彭旭說。
但彭旭也認為,當前與2001至2004年那段時期最大的區別是,2001年經濟持續高速增長,從而累積了2005年~2007年的大牛市,但現在經濟是一個軟著陸的過程,因此局部的結構機會比較多,所以他認為“未來3~5年也不會有指數的牛市,只可能是結構的牛市。”
在他看來,經過2009年的分水嶺之后,未來十年資本市場的機會主要在于政府推動的環保、節能以及城鎮化升級領域,以及人們在滿足衣食住行之后社會內生性的醫療保健、休閑娛樂、文化傳媒領域的機會,未來在這些行業應該做加法。
這種認識,對于曾經長期專注于周期性傳統行業的彭旭而言,確是一個不小的改變。可以說,這也是他在經過血的教訓、痛定思痛之后必須做出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