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賈平凹是當代文壇具有影響力的作家之一,其散文以豐富雋永,空靈明幽,寧靜清遠的意蘊在中國散文園地里散發著異樣的芬芳。本文主要從作品禪的意境、作者的自身個性與審美意趣和以禪宗的角度關照社會人生三方面來闡述,讓讀者從其平淡中體味深刻,淡泊虛靜中感悟禪宗的意味。
關鍵詞:賈平凹散文;禪意;空靈虛靜
中圖分類號:I207.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2-0000-01
在大多學者看來,賈平凹小說的地位頗高,但其散文以其空靈明幽,寧靜清遠的意蘊在中國散文園地里同樣散發著異樣的芬芳。閱讀賈平凹的散文如夏日里一股潺潺的流水劃過心田,清新透徹,啟人心智。禪理、禪趣、禪意時時表露于文章的字里含間,能從其平淡中彰顯深刻,閑適中透露雋永。
一、 禪的意境
賈平凹散文追求的是一種靜幽的境界,彰顯靈性與神韻。這一空靈禪定式的藝術境界,主要是通過‘月’這一意象來體現。
月亮這一意象本來就在古往今來的許多文人墨客的作品中出現,寓意鮮明,意味深長,常帶有托物言志的象征。大詩人李白“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的豪情壯志;王維“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詩畫意境都是借月來表露各種陳雜的情感。賈平凹對月的書寫更多的是追求一種空靈與寧靜,如:
“月亮已經淡淡的上來,那竹在淡淡的融,山在淡淡的融,我也在月和竹的銀里、綠里淡淡的融了……”——《空谷簫人》
“我閉上眼睛,慢慢地閉上了,感受那月光爬過我的頭發,爬過我的睫毛,月腳兒輕盈,使我氣兒也不敢出,身骨兒一時酥酥的癢……睜開眼來,我便全然迷迷離離了……不知什么時候,有了風,草面在大幅度的波動,滿世界價潮起泠泠聲,音韻長極了,也遠極了,夜色越加神秘,我差不多要羽化而登仙去了呢。”——《月鑒》
淡淡的月亮,淡淡的竹,淡淡的清幽意境,躍然紙上。萬籟具靜的瞬間,一切都在消融。仿佛作者自己已羽化登仙一般。正如莊子所言的“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1]的同一境界。“月亮的皎潔便暗喻著佛性的高潔,月亮的普照便意味著佛法的廣大。尤其是在禪宗那里,月乃萬世禪燈,是‘指月’之實體,‘證心’對象,有著無可比擬的妙用。”[2]這是月與佛的淵源。
皓月當空,月夜空明的境界,給人以美的感受。“由于禪宗強調感性即超越,瞬間可永恒,因之更著重就在這個動的普通現象中去領悟,去達到那永恒不動的靜的本體,從而飛躍的進入佛我同一,物己兩忘,宇宙與心靈融為一體的那種異常絕妙、美麗、愉快神秘的境界。這就是所謂的禪意。”[3]禪化的自然,凸顯著禪的智慧,也是賈平凹散文禪定式意境的體現。
二、禪的審美情趣
賈平凹是在商山下長大的。那里實為深谷野洼,五谷都長而不豐,山水清秀。他生性孤僻靈慧,不喜歡人多,老是感到孤獨,每坐于家堂屋那高高的石條石階上,看著遠遠的疙瘩寨子山頂的白云,不知道那云是什么,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他可以面對崖畔的一朵野花呆坐良久,從花間草叢的一塊石頭上看出其光彩和靈性。這種因孤獨、靈慧、善良而生的對自然及其生靈的感悟、喜愛,在他少年時已經顯示出與眾不同的靈性。再加其后來坎坷的人生遭遇,這些都不能不使敏感內向的賈平凹對人生和世界進行深深的帶有佛教色彩的思考。
平凹對中國古代文化有濃厚的興趣,閱讀范圍十分廣泛。在文學上,詩詞、游記、小說他都愛好,其中如《紅樓夢》、《聊齋志異》等都不乏濃重的佛教色彩。而他喜愛的文學大師中,有的本身就是虔誠的佛教徒,如柳宗元、蘇軾、白居易。他們或與佛教有密切聯系,或終生篤信佛教,其詩文難免充滿佛家思想,除文學外,舉凡百家雜書,以至麻衣相法、佛學大綱也都在其閱讀范圍之內。這種對佛教文化的耳濡目染也必然影響到他的人生觀,對于他這樣一個既內向靈慧又歷經坎坷而且對佛教有一定修養的藝術家來說,自覺地靠近佛教的靈光實在是自然不過的事情。
這種自覺對佛家思想的靠近深深的浸入作家的人生觀與審美意趣上。他的散文《靜虛村記》中就較好的體現出他的情趣。在這個閑適的小村莊里作者內心的虛靜,靜思,作文,能從平常的事物中發現它的美。禪宗強調‘定’個,“什么是定呢?在佛教里,定是等待,三味,三摩地的意思。一個人離開了心的浮沉,得到平等安詳的狀態,叫做‘等’。一個能將心專止于一境不散漫,到心一境性時,叫做‘持’。”[4]定的境界便是勘破,便是超越浮躁層面的虛靜。“禪定如此,人要得到定,一定要有一種和諧舒坦,平衡,并且在內在里有軸心,不至于因外在事物的變動而生出紛擾和不安。”[4]賈平凹便是在這種禪宗思想的引領下去了悟人生,去尋得人生境界的升華。
三、以禪宗的角度來關照社會人生
在賈平凹散文淡泊寧靜的思想中可看出其對禪宗的喜好,但他并不局限于它的教義,而是堅持以禪宗的角度來關照社會人生。弗洛伊德曾在《作家與白日夢》中,說藝術是藝術家潛意識、被壓抑情緒的一種物化形態。“事業上的勞頓,體性上的痛癢,公職上的紛擾,時時攪的他心緒不寧,為此他認同過菩薩,也求過禪,學道中他始知釋家誡言:‘是處非道。’始知‘搬柴運水日日禪’。”[6]或許正是這些生活的磨難讓作者體會到了禪的真諦,以禪的思想了悟人生。禪宗并非回避死亡,并非主張要逃離生老病死的問題,相反它提倡的是積極面對,用人類的智慧去擺脫人生的痛苦。禪宗主張生命的完滿并不是在于生命時間的長短,而是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用人類自身的智慧去得到生命的圓融,去減輕人心的負擔與精神的痛苦。賈平凹歷盡生活的磨難,在參禪悟道中更加懂得了生之不易,更加理解了生命的意義,便有了更一步的對現實的超越:“生之苦難與悲憤,造就著無盡的殘缺與遺憾,超越了便是幽默的角色,再不寄希望于夢境和來世,就這么在荒野地中坐下,坐下如兩塊石頭。或許坐上百年千年,或許很短的一刻,但已夠了。”
“這種把生死,心佛,煩惱與菩提,現世與來生的界線打破,可以說是一種安放,把參禪悟道安放在被認為污濁的塵世,把成佛解脫安放在苦難重重的現世,把虛空安放在現實上。或我們都可以這么說吧!禪心最重要的特質,乃是身心的安放。”[4]就如賈平凹在《三目石》的末尾處引用的具有禪宗意味的公案作為結尾,“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又看山不是山,又看水不是水,再看山還是山,再看水還是水。”這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過程就是一個妙悟的過程,到最后的還原事物的本質時,已是另一種超越外界意識干擾的本質認識。作者是在對日常生活的頓悟中來獲得身心的超越,從而將生命審美化。
賈平凹用細膩的筆觸,在自然的景觀中去表露自身的生命意識。他不是否定了現實,不是全然的想象于桃花源式的生活,而是一種真正的內心的虛靜與淡泊。以佛家的心懷,禪宗的智慧來將生命審美化。使其散文作品在空靈明幽的境界中散發著獨具理性的光芒。他的散文在20世紀的散文園地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
參考文獻:
[1]孫通海.莊子[M].北京:中華書局,2008:39.
[2]覃召文:禪月詩魂[M].上海:三聯書店,1995:126.
[3]李澤厚:華夏美學[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1:260,253.
[4]林清玄:林清玄說禪[M].海南:海南出版社,2009:5,9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