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國古典詩歌有著悠久的傳統(tǒng),而人文情懷是優(yōu)秀古典詩歌長卷中不變的本質。其中的山水詩歌因反映著人與自然的關系而在古典詩歌中綻放著奪目的光彩,本文將以山水詩歌為例,從三個角度——人的觀察點、創(chuàng)作構思、審美體驗——來分析山水詩歌人與物的關系,借此探討古典詩歌的人文情懷,并為現(xiàn)代詩歌提供借鑒。
關鍵詞:人文情懷;山水詩;人的觀察點;創(chuàng)作構思;審美體驗
中圖分類號:I106.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2-0000-01
詩歌是中國文化中不可多得的瑰寶。中國詩歌傳統(tǒng)悠久,從集體勞作節(jié)奏中產生的原始詩歌到詩歌形式已經成熟的“詩三百”,后歷經樂府詩歌繁盛的漢代,到唐代,詩歌發(fā)展達到鼎峰,隨后各朝各代繼續(xù)繼承與發(fā)展,最終成就了一個偉大的詩歌國度,我們始終聆聽著華夏先民的歌唱,感受著東方文明的輝煌。
縱觀古代詩歌,百花齊放,異彩紛呈。形式和內容跟隨著時代的腳步而不斷變化,然而“萬變不離其宗”,不曾背離的只有那核心和本質。在優(yōu)秀的古典詩歌中總是流淌著濃濃的人文情懷,這種人文精神串聯(lián)古今,共同建構了一個詩情畫意、人情味十足的中華詩歌長卷。
現(xiàn)以山水詩歌為例,通過山水詩歌中人與物的關系來透析詩歌的人文情懷。
一.人的觀察點
創(chuàng)作者的觀察點為創(chuàng)作的第一個階段,反映著主體人和客體客觀景物之間的關系。皮亞杰的《發(fā)生認識論原理》曾說道:認識起因于主客體之間的相互作用,這些作用發(fā)生在主體和客體之間的中途,因而既包括主體又包括客體。這種發(fā)生認識論和詩歌創(chuàng)作理論不謀而合,都指出了主體和客體之間的必然聯(lián)系。據(jù)此我們可分為:一為“有距離的觀察點”;二為“融為一體的觀察點”。
有距離的觀察點是指人與山水之間存在距離和隔閡。有點類似于古希臘理論家曾提出“摹仿”學說,即“外物——摹仿——作品”,而忽視了人的內心。融為一體的觀察點相對于而言,是詩人與物通過融合共感,情感萌發(fā),產生出了不可遏止的創(chuàng)作沖動,體現(xiàn)出一種人的參與和情感。這正如《毛詩序》所講:“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如:杜甫《望岳》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首詩雖沒有一個“望”字,但卻句句寫望岳,自遠及近,從朝至暮。首聯(lián)問句寫見泰山的心情,距離之遠寫泰山之高,隨之寫泰山的秀麗和宏偉。頸聯(lián)詩人細望泰山,寫繚繞的云氣和歸鳥,其中“決眥”和“歸鳥”寫出詩人望泰山時間之久,尾聯(lián)詩人表明自己的意愿。此詩千百年來受人傳頌原因之一就是從詩句中可讀到詩人的一種雄心氣概,“杜子心胸氣魄,于斯可觀”。正是這種“人在山水之中”的觀察點,才讓我們在詩歌中尋得一絲人情的流露,感悟到一種靈動的生命。
二.創(chuàng)作構思
創(chuàng)作構思是我們透視詩歌的第二維角度,體現(xiàn)著詩人是對詩歌的經營。《文鏡秘府論·論體》:“凡作文之道,構思為先。”
劉勰《文心雕龍·事類》:“夫山木為良,匠所度,經書為文士所擇,木美而定于斧斤,事美而制于刀筆,研思之士,無慚匠石矣。”在構思中,對材料進行篩選和組合也是對詩人詩技的考驗。由此可分為割裂式組合和有機式組合。
其中的有機式組合則是通過詩人對材料巧妙的組合,形成了一個和諧的整體,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特而又完整的意境。如:孟浩然《宿建德江》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這首簡單的二十字小詩卻攝入了“舟”、“日暮”、“煙渚”、“客”、“曠野”、“天”、“低樹”、“江”、“月”等多個意象。詩人把意象都并列式的組合在一起,沒有羅列意象之嫌,也沒有生硬之感,反增添了自己的愁緒,“泊舟于煙水空濛的洲渚,已令人不勝惆悵,暮色又為客居異鄉(xiāng)的游子增添了幾分新愁”。“清淡如水墨畫般的月夜江景,便通過抒寫泊舟閑眺的情致而立呈眼前”,從而營造出一種“深情閑淡”的意境。
李漁《閑情偶寄·結構第一》:“嘗讀時髦所撰,惜其慘淡經營,用心良苦,而不得被管弦、副優(yōu)孟者,非審音協(xié)律之難,而結構全部規(guī)模之未善也。”我們應該以一種有機式組合方式進行經營,使作品更為渾然一體。
三.審美體驗
詩歌是一種藝術,審美體驗貫穿整個詩歌創(chuàng)作過程。如果說前兩個階段是詩人的創(chuàng)作技巧,那么審美體驗就是詩人的創(chuàng)作情懷。
審美體驗,更確切的說是人心理精神活動的形成,是一種生命的體驗。王夫之所說的“體物而得神”,就是最佳境界。據(jù)此,詩歌可以分為:人文精神和非人文精神。
其中的人文精神,就是詩人創(chuàng)作時釋放了自己的人性,從而把讀者帶入到一個有詩意、有人情的世界。《人間詞話》:“詩人必有輕視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風月。又必有忠實之意,故能與花鳥共憂樂。”“與花鳥共憂樂”,即尊重物之本性,與人本質相通。如:陶淵明《飲酒》其五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前四句指出自己的“心”與客觀環(huán)境的關系,只要“心遠”,就會不受喧囂的干擾。“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自己的目光無意與山相會,仿佛與山融為一體了。“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指出心與境的契合是難以用語言說出的。《古學千金譜》:“籬有菊則采之,采過則以,吾心無菊。忽悠然而見南山,日夕而見山氣之佳,以悅鳥性,與之往還。山花人鳥,偶然相對,一片化機,天真自具。既無名象,不落言詮,其誰辨之。”
綜上所述,中國山水詩歌之所以如此優(yōu)美動人,是因為詩歌在創(chuàng)作中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鏈條:融為一體的觀察點——有機的組合方式——審美中的人文精神。這三個階段都向我們昭示著山水詩歌中人文情懷的來源,體現(xiàn)著山水詩歌中不變的精神核心。
正如歌德所說:“藝術要通過一種完整性向世界說話。但這種完整性不是他在自然中所能找到的,而是他自己的心智的果實,或者說,是一種豐產的神圣的精神灌注生氣的結果。”
反觀古典詩歌之后,回到現(xiàn)代詩壇,就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詩歌有一些缺乏一份人文氣息。在當今社會,詩歌中一些諸如“無難度”、“無內容”、“無精神”的問題日益顯現(xiàn)。首先,一些詩歌創(chuàng)作者被現(xiàn)代社會的浮華迷離了雙眼,被現(xiàn)代社會的節(jié)奏擾亂了心態(tài),對于基本的詩歌創(chuàng)作缺乏自己的原則和標準,創(chuàng)作的內容也是魚龍混雜,“低俗”、“媚俗”、“庸俗”的作品不乏少數(shù)。其次,廣大讀者因為詩歌數(shù)量的膨脹而喪失了評判的標準,欣賞能力日益下降,沒有自己獨特的審美體驗和審美標準。
面對這種現(xiàn)象,優(yōu)秀古典詩歌中的人文情懷,那種“人者,天地之心也”在古典詩歌藝術中的體現(xiàn),是我們現(xiàn)代詩歌應該汲取的營養(yǎng),從而為詩歌找到一條健康的發(fā)展道路,延續(xù)我們詩歌的國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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