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是唐朝時期興起的西南地區的奴隸制政權,以今天的大理為中心,統治地區包括今天的云南全境及貴州、四川、西藏、越南、緬甸的部分地區。“野史”一般認為是古代私家編撰的史書,是相對于官修的“正史”而言的,可理解為兩層含義,第一是與官方相對,不受官方“欽定”,甚至是被官方所禁止的;其次是“野史”是甚少經過人工雕琢的,是原始的材料,略顯粗鄙,但卻少了官方意識的反映,具有更多的真實性。
《南詔野史》是由倪輅所輯錄的以古代南詔史事為主要內容的史書,“云南地方史之書,大理段氏時,編成《白古通紀》……元以來已有轉為漢文之本,且參錄史籍記載。各家依之,編錄成書,而取舍不同。……倪輅集為《南詔野史》,取材較備,多有傳抄之本。”主要的史料來源應是《白古通紀》,是有關云南古史舊文的重要資料。
二、倪輅介紹及《南詔野史》版本流傳
根據方國瑜先生的《云南史料叢刊》中對《南詔野史》的概說,可知《南詔野史》由倪輅所輯,但對倪輅的生平卻沒有明確的記載流傳至今,“謝肇淛《滇略》卷八著錄倪輅《南詔野史》一卷,亦載《千頃堂書目》、《明史·藝文志》。又康熙《新興州志》引用書目有《南詔野史》,東莊居士倪輅撰。按倪輅事跡見于記載者,萬歷《云南通志》卷八《學校志·云南府科目》鄉舉嘉靖壬午(元年)科有倪輅。天啟《滇志·選舉志》嘉靖元年壬午科舉人云南府倪輅,當是昆明縣東莊人。所知僅此,余不獲考也。其作《南詔野史》之年代,無具體記載,……因成書在萬歷初年之后。”方國瑜先生的考證及其完備,但從以上來看,我們也僅知作者倪輅是云南昆明縣東莊人,曾中嘉靖壬午科舉人,以及《南詔野史》的成書時間為萬歷初年后。
倪輅集《南詔野史》之后,抄本流傳,從明朝以來,有數種改定編刻之本。《云南史料叢刊》中《南詔野史》后記對其版本流傳有詳細論述。“雖然《南詔野史》的本子較多,但大都同出一源,唯可分為兩種,即倪輅本和胡蔚本。而倪本又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南京圖書館藏鈔本及方臞仙藏鈔本乙、清佚名校抄本。二是淡生堂鈔本、環碧山房藏鈔本、王崧校理本、方臞仙藏鈔本甲。”而方國瑜《云南史料叢刊》中用的是淡生堂鈔本這一較完善的版本。
三、《南詔野史》主要內容及其史料價值
“《南詔野史》之主要內容為:‘南詔歷代’、其蒙、段世系相承事跡,多可據信,其中多有之神奇離異之傳說,當不可信,惟亦有所本。”這句話很貼切的概括了《南詔野史》的主要內容,總的來說《南詔野史》敘述了今大理及其周邊地區的政權更替,并介紹了南詔地區歷代的地理范圍、古跡、歷代的一些知名人士及有關科舉方面的內容,還兼敘周邊一些國家或地區的歷史,可以說內容很充實并有別于之前的一些云南地方史料的記載,特別是很多的奇聞或迷信事件,增加了本篇史書的趣味性。總的來說,《南詔野史》的主要內容及其史料價值,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南詔野史》開篇對于南詔地理位置、六詔的范圍及其六詔歷代稱名的變化進行敘述,有助于我們對“南詔”、“六詔”的認識。例如:“南詔分星分野”條中有“在天井鬼入參一度。《漢書》。次鶉首未位《晉書》。麗中臺上位北斗開陽一星《宋書》。在地乃梁州裔土,蜀之苑囿。” “六詔”條中說“六詔之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四千六百里。”并指出“六詔”包括蒙舍詔、蒙巂詔、施浪詔、鄧賧詔、越析詔、浪穹詔。尤其在“六詔歷代稱名不同”這一條中指出云南地區不同時代的稱名,“周名百濮,戰國名滇國,漢名西南夷,蜀漢名建寧,晉名晉寧、唐名南詔,宋名六詔,大明亦名云南。”這對于云南地區古代不同時段的叫法做了敘述,并且還有對“云南”這一稱名有詳細解釋,茲不贅述。
第二、詳細敘述南詔政權更替,為今天研究云南古代政治提供寶貴資料。
《南詔野史》以蠻荒時期的神話故事為開端,按時間順序敘述了南詔地區歷代的政權更替,將南詔歷代源流分為大白國、拜國、建寧國、大封民國、長和國、大天興國、大中國、后理國等幾個階段。需要特別指出的是論及南詔歷代源流中先秦蠻荒時期時,之前很多史料均以“沙壹觸沉木有孕”作為云南地區“九隆族”的起源,而《南詔野史》中則引用另外的《白古記》中的記載:“三皇之后,西天摩竭國阿育王第三子票苴低娶戾蒙虧,其妻生低蒙苴,苴生九子,名九龍氏。長子阿輔羅,即十六國之祖。次子蒙苴兼,即土蕃之祖。三子蒙苴諾,漢人之祖。四子蒙苴酧,東蠻之祖。五子蒙苴篤,生十三子,五賢七圣,蒙氏祖。六子蒙苴讬,居獅子國。七子蒙苴林,交趾之祖。八子蒙苴頌,白崖張樂進求之祖。九子蒙苴閼,白夷之祖。”后面雖也補充“沙壹“這一傳說,但前面所引記載不僅把“九龍”作為人類祖先的范圍擴大,而且是有別于其它史料所述的。這也許與當時佛教的傳入和興盛有關,所以才以印度阿育王作為這神話傳說的人物。
第三、例舉南詔歷代名宦、鄉賢、名賢、元代南詔進士、以及明代云南地區的取士內容、人數和有關科舉方面的歷史。對于歷代名宦、鄉賢、名賢等的敘述雖只舉出了名字,但可以看出對于云南地區的記載已有別于其它一些總是針對云南奇風異俗的論述,特別是有關科舉方面的內容,如元朝皇慶二年鄉試條格“天下共取三百人,每榜云南止取五人,蒙古取二名,塞目取二名,漢人取一名”,明朝時期“洪武三年二月,詔取士條格:初場經義一篇,四書一篇;二場論一,詔誥表內科一;三場策一道,中式十日后,試騎射書算律五事……洪武甲子,云南始開貢。癸酉,云南始赴應天鄉試。甲戌,始中進士。永樂九年,云南始開科。景泰四年,定云南取二十名,循加十名。……”這些記載不僅是云南地區在古代社會文化方面上升的體現,而且反映了當時中原王朝科舉制度的一些考試內容和發展。
第四、對于南詔地區的古跡和自然景觀進行論述,包括都城格局,以及我們今天還所熟知的一些地方。如“滇池三百里,史云源廣末狹,似倒流,故曰滇。”“金馬碧雞,周天竺國阿育王三子長福邦,次弘德,次至德,王有一神馬,三子爭之。王令放馬,得者與之。三子追至東山得馬,即今之金馬山。長子繼至,聞得馬,屯西山。時碧鳳在山,上人呼為碧雞,至蒙氏封二神為景帝。漢武帝遣王褒求碧雞神,褒至蜀望祭而回。”除此之外,還有圓通洞、梁王墓、安寧溫泉、點蒼山大理銅柱等古跡或自然景觀的敘述。今天,這些古跡或自然景觀也大多成為云南旅游的一些必不可少的元素。《南詔野史》中對它們的描述,正是其歷史文化價值的體現。
第五、《南詔野史》兼述了云南周邊一些地區的歷史,對于研究這些地區,仍然具有很好的史料價值,例如對四川、貴州一些史事的例舉,特別是對于緬甸的論述,不僅論述了緬甸在明代時期對中國犯邊而被平地歷史事件,而且其中指了當時云南地區到緬甸有幾條通道。一是“自騰至緬止三十八程。自騰越一日南甸,一日羅必思……一日阿越。以上陸路,自阿越下水九日至緬城。”二是“入緬又有一道,一由怒江西上;一由騰沖七日至六川;一由云南縣白崖過景東、從木通甸至彎甸渡入芒市,十日到六川。三是“從怒江上流蒙來渡至景樂沿河小渡十余處,皆可進。”“又有三道可行:一由天步馬,一由灣甸,一由阿郊地界,皆可入緬甸。”這些通道的描述對于我們了解云南與緬甸交通方面的歷史是很有幫助的。
第六、《南詔野史》中也有一些不符合常理的記載,比如“點蒼山,一鹿二頭,食毒草。”“永昌牛生三角,雞九足,羊四角,并出光。”還有很多的神話故事和迷信事件,這些記載雖然不能作為史料來幫助歷史研究,但這些離奇或迷信的故事則增加了本書的可讀性和趣味性,這也是符合“野史”這一文體的。另外,有關“神僧”的一些事件,也可以反映當時佛教在南詔地區的傳播和興盛。
參考文獻
[1]方國瑜.云南史料叢刊[M].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