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古代公案小說自魏晉南北朝問世,經過唐人傳奇、宋元話本及明清擬話本的發展,到清代《聊齋志異》達到高峰。《聊齋志異》中公案小說通過現實主義的描繪,表現出作者對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封建官吏和豪紳惡霸的深惡痛絕,對被害或者被冤百姓的深切同情。而作者對清官循吏的表彰和對人民反抗精神的謳歌,正是作者對光明理想的追求。而對光明理想的追求更加表現出《聊齋志異》中公案小說作品深刻的現實性。
關鍵詞:聊齋志異 公案小說 現實性 思想意義
中圖分類號:I207.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1
黃巖柏在《中國公案小說史》中認為:公案小說是中國古代小說的一種題材分類,它是并列描寫或側重描寫作案,斷案的小說①。清代是我國古代公案小說創作的高峰期,出現了《三俠五義》等公案小說與俠義小說合流的杰出作品。然而,清代文言公案小說最優秀的作品,《聊齋志異》中的公案題材小說當之無愧。
中國古代公案小說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正式問世。如《搜神記》中的《東海孝婦》便是記述孝婦周青被太守冤殺,郡中“三年不雨”,后來獄史于公以及信任太守為之昭雪,才得以“天立雨,歲大熟”。歷代公案小說基本內容大體為贊頌清官的公正廉潔,鞭撻貪官的貪贓枉法。《聊齋志異》中的公案題材作品,蒲松齡既繼承了公案小說的傳統,同時又以現實主義的逼真描繪和幽冥世界的現實折射,抨擊了官貪吏虐、公道不彰、強梁橫行的黑暗社會,表現出了強烈的現實性。本文就《聊齋志異》公案題材小說彰顯的現實性就行論述。
從魏晉南北朝時期公案小說《列異傳》中的《鵠奔亭》,到唐代小說《謝小娥傳》,宋元話本《三現身包龍圖斷冤》,以至于明代的長篇公案小說。情節基本都有神鬼的出現,官吏破案、雪冤往往依靠的都是冥冥中非現實的力量。然而,相比之前的公案小說,《聊齋志異》中公案題材小說,多數作品并沒有出現鬼神。如《聊齋志異》中《胭脂》、《折獄》、《詩讞》、《太原獄》、《新鄭獄》等,問官破案依靠的并非鬼神等非現實的力量,而完全是證據、推理以及智慧等。小說的主要情節也是發生在現實生活的領域中。如《折獄》便真實細膩的寫出了破案的過程,從而展現出問官們邏輯推理的嚴密性和辦案才能的杰出。《折獄》第一則,寫了淄川西崖莊賈某被殺于途,他的妻子隔夜也自經死。邑令費祎祉“拘兩村鄰保審質一過,殊少端緒,并未搒掠,釋散歸農。”半年后,“以逋賦故,逮數人至。內一人周成,懼責,上言錢糧措辦已足,即于腰中出銀袱,稟公驗視。”費公略與交談,便斷定半年前殺賈某者,必此周成。費公對眾人解釋“所以能察之故”時說:“事無難辦,要在隨處留心耳。初驗尸時,見銀袱刺萬字文,周袱亦然,是出一手也。及詰之,又云無舊,詞冒詭變,是以確知其真兇也。”無論是現實主義的逼真描繪,還是通過非現實世界的現實折射。《聊齋志異》公案題材小說中現實性的深刻展示,都是通過作品揭露官吏辦案時候的貪財受賄、顛倒是非,包庇壞人、欺壓善良的事實,諷刺了官吏的昏庸無能,對百姓生命的漠然冷視,正如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所說“強梁世界,原無皂白,況今日官宰半強寇不操矛弧者。”因此《聊齋志異》中公案小說的現實性也具有了深刻的意義。具體來說其思想意義主要反映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聊齋志異》中很多公案小說,揭露了封建官吏辦案時候的徇私枉法、顛倒是非,對百姓生命的冷漠。《梅女》中盜賊到梅女家中行竊,被抓獲扭送至官府,負責審案的典史收受了小偷三百錢的賄賂,反誣梅女與小偷有私情,要緝拿梅女審問對案,致使梅女含冤莫辯,憤而自縊。因為對于生活于封建時代的梅女來說,有私情那是奇恥大辱。正如作者借一老嫗之口痛罵典史說:“汝居官有何黑白?袖有三百錢,便而翁也!”梅女的不幸,正是封建官吏手握司法大權,貪贓枉法,顛倒黑白,制造冤案,這實在令人發指。
同樣,梅女的不幸,也說了善良正直的百姓的遭遇。《郭安》中濟南邑令陳其善所判的兩樁命案,簡直讓人哭笑不得。某官員的仆人郭安被另一個仆人李祿所殺,郭安的父親告官明鳴冤,哭訴道:“半生止此子,今將何以聊生!”邑令陳其善便竟然將兇手判給被害者的父親為子。這是何等的荒唐!另外,一婦人丈夫被人殺害,告至官府,陳其善將兇犯拘來,拍案大罵道:“人家好好夫婦,直令寡耶!即以汝配之,亦令汝妻守寡。”竟然將殺人犯娶走被害者的妻子,官員的昏聵簡直到了白癡的程度。這正是封建官吏對百姓生命的漠然冷視。
其次,《聊齋志異》中公案小說通過很多問官折獄斷案從事實出發進行的合情合理的分析、概括、推理,表現其非凡的才能,從而表達作者對“為官當恤民之苦”的渴望,寄托作者對清明政治的向往之情。如《王十》中縣令張嵋,對大鹽商毫不客氣,對販賣私鹽的小民卻非常寬仁。兩個販賣私鹽的小販被抓,其中一個逃脫,另一個被帶上公堂審問。張嵋故意問:“販者二人,其一焉往?”小販回答:“逃去矣。”張嵋又問:“汝腿病不能奔耶?”小販回答:“能奔。”張嵋又故意說:“既被捉,必不能奔,果能,可起試奔,驗汝能否。”小販按照張嵋要求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張嵋卻說:“奔勿止!”張嵋這樣做,正是因為他同情那些迫于生計而販賣私鹽的百姓,但是又礙于國法又不能公開將小販釋放,于是巧妙的采用了一種滑稽有趣的方式,讓小販在一片哄笑聲中逃離公堂。張其善的機智幽默中正蘊含了其愛民之情。
值得注意的是,《聊齋志異》公案小說中人民的反抗與復仇精神,并非意氣用事,而是在其中表現出了百姓的勇猛與韜略智慧。如《崔猛》中的崔猛和李申,也是兩個無畏的反抗英雄。農民李申,妻子被豪紳某甲奪去。崔猛拔刀相助,殺死豪紳。官府懷疑是李申復仇,遂逮捕李申。崔猛在給老母送終,無所牽掛之后,便去官府自首。表現了敢作敢當的錚錚鐵骨。而李申受到崔猛的感召,不僅代崔猛充軍云南,而且當王監生殺死兄弟之姊時,做出為仇氏報仇雪恨的壯舉,大書自己的姓名。后來,當王監生之侄嘯聚山林為匪,掠走崔猛妻子的財物時候,李申誘匪徒上鉤,一舉殲滅匪徒。崔猛在反抗的時候,并非意氣用事,他的反抗精神,不僅表現了反抗者的凜然正氣,同時也表現了人民抗爭時候的有勇有謀與智謀韜略。
《聊齋志異》中公案小說,作者或者是通過現實主義的深刻描繪,或者在他的幻覺世界中表現了現實世界無法表現的內容。從而表現出作者對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封建官吏和豪紳惡霸的深惡痛絕,對被害或者被冤百姓的深切同情。而作者對清官循吏的表彰和對人民反抗精神的謳歌,正是作者對光明理想的追求。作者對光明理想的追求也更加表現出《聊齋志異》中公案小說作品深刻的現實性。其中揭示出來的批判精神具有超越前人的深度和力度。
參考文獻:
[1] 薄子濤.聊齋藝術談[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出版,1987.
[2] 黃巖柏.中國公案小說史[M].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1991.
[3]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4] 呂小蓬.古代小說公安文化研究[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
[5] 馬振方.聊齋藝術論[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6.
[6] 苗懷明.中國古代公案小說史論[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
[7] 蒲松齡.聊齋志異[M].新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
[8] 黃立新.簡論古典小說中的清官形象[J].上海大學學報2,1996.
[9] 侯忠義,王敏.論公案小說的特點與源流[J].明清小說研究3,1998.
[10] 卜安淳.文言公案小說源流初探[J].中國人民警官大學學報1,1989.
[11] 樸明真.聊齋志異中的公案小說[J].蒲松齡研究4,2002.
注解
① 黃巖柏.中國公案小說史[M].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1991(1).
作者簡介:韋芬(1988——),女,安徽蕪湖,安徽師范大學研究生,學歷為碩士,研究方向為元明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