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人生

摘要：山水文學自古以來都倍受文人墨客所青睞，在山水中，人們用自己的心靈與山水對話，感受山的大氣、空曠與幽深，體味水的靈動、從容與堅韌，山水成為了人們內心情感的載體，成為人們心靈的真實寫照。山水文學反映了自然景物的形貌，形象地揭示作者的主觀世界，而具有深刻的思想意義。本文主要論述辛棄疾的山水詞作，講述他寄情山水一人生的文學情懷。

關鍵詞：辛棄疾；山水詞；內容；人生；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7.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1

一代有一代之歷史，一代有一代之文學。[1]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山水不僅成就了文學史上流傳百世的作品，還任由文人們抒情壯志、揮灑性情、悲天憫人，達到人在紅塵、心入山水的至臻境界。文學中的山水，不同的景致、不同的地域呈現出的風貌不盡相同，不同的時代也有不同的意韻，可謂一時代有一時代的山水。12世紀下半葉，詞壇上大家輩出，名作紛呈。而有這么一位詞人，他為宋詞的發展作出了彪炳史冊的重要貢獻，他就是著名詞人辛棄疾。[2]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山水養育著蕓蕓眾生，從而讓文學也具有鮮明的地域性，山水文學的發展給予人們認識自然陶冶心靈的空間，在那里，文人可以謳歌自然山水的美，可以釋放郁結已久的沉悶，可以傾吐心中家國身世的憤慨。辛棄疾就是這么一位詞人，他是寄情山水一人生的感受者。

一、山水有佳音，一生抒豪情

辛詞中有一部分山水詞是通過描寫山水的活潑可愛來表達詞人熱愛山水、怡情山水的自然情懷。自然山水給人最直接的美感，山水所呈現的景色讓人心曠神怡，山水蘊涵的意境令人陶醉不已。辛棄疾將山水美景帶入詞作，使山水詞自成一種境界，獨樹一幟，讓讀者心領神會，如同品味一幅色彩斑斕的山水畫境，新鮮而又引人入勝，往往令讀者駐足停留而不忍離去。他用簡單之筆寫景、用簡單之語寫景，而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活潑可愛、和諧親切又空遠遼闊的山水畫，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自然山水的美不勝收與無窮魅力，體會到詞人以山水為佳音的人生情懷和詞人的豪邁灑脫之情。例如，

《賀新郎》：

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幾！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一尊搔首東窗里。想淵明《停云》詩就，此時風味。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回首叫、云飛風起。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這首詞是辛棄疾在瓢泉所造的“停云堂”而寫的，詞仿效陶淵明《停云》詩的格局，主要寫思親友和飲酒兩方面，又添進山水情趣，表達了詞人熱愛山水、放情山水的自然情懷，抒發了詞人以山水為知音，寧愿縱情山水、也不愿追逐世俗名利的節操。[3]其中，“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是全詞名句，也是全篇警策。詞人因無物（實指無人）可喜，只好將深情傾注于自然，不僅覺得青山“嫵媚”，而且覺得似乎青山也以詞人為“嫵媚”了。這一句把青山的可愛、親切描繪得那么的有人情味。這與李白《獨坐敬亭山》“相看兩不厭”[4]是同一藝術手法。這種手法，先把審美主體的感情楔入客體，然后借染有主體感情色彩的客體形象來揭示審美主體的內在感情。這樣，便大大加強了作品里的主體意識，易于感染讀者。“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表達了詞人以山水為知音，寧愿放情山水、也不愿追逐世俗名利的節操。

二、難覓知音苦，寄情山水間

辛棄疾在他的一些山水詞作中表現了知音難覓、知己難求的一種委婉心境，其中也不乏詞人珍惜世間情感的細膩感人之作。辛棄疾比其他詞人更多地體驗到命運的坎坷和人生的失意，“既然生存的價值和生命的意義難以在現實社會中實現，那么只有到個人的內心世界中去尋覓，在物我合一的審美關照中去體驗。”[5]在辛棄疾筆下，我們可以看到詞人借自然山水傳達對親人的想念、對愛人的思念以及對友人的懷念。如，

《一剪梅》：

獨立蒼茫醉不歸，日暮天寒，歸去來兮。探梅踏雪幾何時。今我來思，楊柳依依。白石崗頭曲岸西，一片閑愁，芳草萋萋。多情山鳥不須啼。桃李無言，下自成蹊。

詞為辛棄疾送別葉衡入朝以后獨游蔣山時所作，它表達了詞人對葉衡的懷念和贊頌，也傳遞了自己孤獨無聊的心情。“獨立蒼茫”一句，塑造出一個獨自面對蒼茫天地的孤獨者的形象。“探梅踏雪幾何時。今我來思，楊柳依依。”接韻轉換詞意，表達對于已經遠去的葉衡的思念。面對這春分已過、梅林已綠的蔣山風景，他不由得產生了什么時候能與葉衡相伴踏雪探梅的問訊，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對于友人的依戀惜別之情，已濃濃地滲透出來。正因為友情如此濃摯，其下“今我來思，楊柳依依”的借《詩經·采薇》典故抒情，才那么自然地傳達了作者對友人的思念之情。“白石崗頭曲岸西，一片閑愁，芳草萋萋”，詞人借自然之山，抒己之片愁，后又以“山鳥”自比，表達對友人的深切懷念。

三、千古江山老，末路英雄悲

辛詞代表了南宋愛國主義文學的最高水平，其中不乏借自然山水抒家國之憂、身世之感的詞作，表達了慨嘆山水的悲壯情懷。優秀的山水作家在政治斗爭中往往是失敗者，而在精神品格上卻始終是勝利者。無論其個人遭遇如何不幸，常常是一片丹心自勉，一片冰心自潔，不忘國家，不忘人格。歷代因遭遇放逐而成為山水作家的人數不勝數，他們大都滿懷匡扶天下的大志卻壯志難酬，鄙薄不擇手段追名逐利的小人而被排擠官場之外，可他們并未放棄對祖國的熱愛，依然指點江山、談古論今，在自然山水的陶冶下盡情宣泄。辛棄疾始終以抗金復國、恢復中原為己任，雖然遁跡山水，心里裝的卻是國家大業，經常在山水詞中抒懷，抒發空有一身報國熱血卻無處拋灑的抑郁，抒發有心為國捐軀卻無路請纓的無奈，無路可走只能將千古興亡、百年悲笑都留在山水中。如，

《滿江紅》：

過眼溪山，怪都似、舊時曾識。還記得、夢中行遍，江南江北。佳處徑須攜杖去，能消幾緉平生屐。笑塵勞、三十九年非，長為客。吳楚地，東南坼。英雄事，曹劉敵。被西風吹盡，了無塵跡。樓觀甫成人已去，旌旗未卷頭先白。嘆人生、哀樂轉相尋，今猶昔。

這是作者船行江上的即景之作，眼前的山水恍惚在夢中見過，曾是舊時相識，暗含時光飛逝、往事如夢。人生無多，理應拄杖著屐遍游山水名勝，可這一生卻辛勞無比、常年為客。下片懷古頌揚當年英雄，可這些歷史遺跡都被無情的西風掃盡，統歸虛無，聯想到自己一生宦跡未定、國家戰事未修、復國大業未了而鬢發先白，最后慨嘆古今的英雄都隨風飄散，哀樂相循，沒必要去計較。從詞人的自嘲、從詞人對古代英雄的欽佩與景仰中、從功業未就而鬢發已白的悲嘆中不難體會其苦惱與悲壯。波瀾壯闊的歷史長河，輝煌燦爛的往昔，悲愴難舒的遺恨，徘徊凌云的壯志，一切都像在夢中，可望而不可及。

結語

辛棄疾的山水詞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和個人風格，繼承和發展了我國山水文學，抒發了熱愛山水、怡情山水、慨嘆山水的寄情山水一人生的文學情懷。辛棄疾的山水詞，有著深刻的思想內涵以及獨特的人格魅力，寄托了詞人傲然獨立的人生使命，同時也讓文學具有鮮明的地域性。

參考文獻

[1] 王國維《宋元戲曲史》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2] 袁行霈《中國文學史》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3] 葉嘉瑩《辛棄疾詞新釋輯評》 中國書店出版社2006年版

[4] 熊禮匯評注《李白詩》 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

[5] 張毅《宋代文學思想史》 中華書局出版社2006年6月版

作者簡介：溫馨，江西師范大學12級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