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刑事訴訟法第五編特別程序第四章對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程序做出了專門規定,至此,我國的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程序的啟動程序出現了刑事訴訟中和刑事訴訟外的劃分。強制醫療程序之所以出現亂用、濫用的現象,有法律規定缺失等自身的原因,但法律監督的缺位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面,在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的同時,檢察機關如何切實履行法律監督職能,保證強制醫療程序的合法適用是本文論述的重點。
關鍵詞:強制醫療 刑事訴訟 檢察機關 法律監督
中圖分類號:DF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2
精神病人非自愿性的接受醫療的方式都應稱為強制醫療。新刑事訴訟法第五編特別程序的第四章對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程序做出了專門規定,在刑事訴訟中,人民法院在審理案件過程中發現被告人符合強制醫療條件的,可以做出強制醫療的決定。被決定強制醫療的人、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對強制醫療決定不服的,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復議。《刑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法》都規定了精神病人在不予刑罰或治安管理處罰時,由家屬嚴加管教,必要時由政府強制醫療。此處強制醫療的啟動則完全在刑事訴訟程序之外,由行政機關獨立做出行政強制措施。
至此,我國的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程序的啟動程序出現了刑事訴訟中和刑事訴訟外的劃分。新刑事訴訟法只針對犯罪的精神病人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是否啟動強制醫療程序做出了規定,對于尚無實施暴力犯罪行為的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則主要是通過行政強制措施來實現的,其中起主導作用的是政府機關和醫療行政機構,與檢察院、法院等刑事司法機關基本無牽涉,在理論依據上,也很難說與刑罰目的理念關系密切,行政管理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成為此制度運行的獨立根基。①
一、對強制醫療程序進行監督的必要性
強制醫療通常是在緊急狀態下實施的,為了防控疫情或傷害的發生,在政府部門的主導下,涉及到的相關組織和個人,需要無條件地服從和參與,個人利益要服從集體利益,局部利益要服從全局利益。②大多數學者都將強制醫療視為保安處分的一種,通過限制或剝奪精神障礙者的自由,目的是為了保障社會安全和精神障礙者安全的雙重利益,其法理基礎為起源于古希臘的柏拉圖,他指出“智者不處罰已生之罪惡,處罰乃為防止罪惡之再生” 這一特別預防思想的特別預防理論。特別預防理論以犯罪人的再犯危險性和犯罪人的再社會化為立論的基礎。在此理論下,對于有再犯的危險性的精神障礙者,因為他們存在的人身危險性可能成為社會的不安定因素,給社會造成損害,所以雖然他們不承擔刑事責任,但也不應該將他們放置于社會不管,而是將他們收容于社會矯治機構,用以達到防衛社會和再社會化的目的。③由于強制醫療關系到個人自由和社會秩序的雙重價值,并且在實踐中,一方面是精神病人暴力事件頻發,對社會造成了極大危害,如2010年,多起震驚全國的疑似精神病人殺害在校學生的案件,以及劉亞林弒童、陳建安弒兄等血淋淋的案例④,另一方面是政府為了消除不安定因素、排除異己,以強制醫療為借口,將無辜公民強行送入精神病院、長期羈押,非法剝奪公民的人身自由。
我們可以通過英國《精神衛生法》規定的強制治療程序來比較分析我國目前的規定:首先是醫生的必要性評估,對任何病人實施強制治療前,醫生都應對其健康狀況和強制治療的必要性進行徹底評估。對精神病人進行為期28天以上治療的,主管醫生應將治療方案交專家委員會討論、審查。精神衛生委員會也有權檢查,并且有權就醫生決定對精神病人關押治療、治療的性質和質量向精神衛生法庭提出異議,請求法庭裁決。最后是精神衛生法庭在聽取治療醫生、病人和獨立專家的意見后做出決定。⑤2011年6月9日,國務院法制辦發布《精神衛生法(草案)》,對強制治療內容做出全面規定,針對上述第二種情況故意將非精神障礙患者送入精神病院治療者,將承擔刑事責任。可以看出,作為行政強制措施的訴訟外強制醫療程序由于立法的不足,存在諸多問題,如強制醫療的主體不明確,政府、衛生機關、民政部門和政府的其他部門也都在參與行使對精神病患者的醫療行政強制措施權;醫療行政強制措施適用條件規定不具體;適用的程序不健全;行政強制措施適用對象的救濟途徑不完善;對精神病患者的認定標準、診斷、復核和司法鑒定程序不規范。⑥強制醫療程序的上述問題,無疑要求檢查機關必須履行法律監督的職能,積極主動的對強制醫療措施的適用進行合法性監督,保障無辜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保證精神病患者醫療權的實現。
二、檢查機關對強制醫療進行法律監督的目的
強制醫療作為一種能夠剝奪當事人人身自由的強制措施,我國法律對其的規定混亂不清,特別是對于作為行政強制措施的強制醫療規定的缺失,已經使我國的強制醫療程序背離的法治的對于人權保障和限制公權力等基本價值。無論是從聯合國大會通過的《保護精神病患者和改善精神保健的原則》規定,還是英、美、法、德等國《精神衛生法》的規范來看,精神病患者一般享有如下權利:拒絕治療權、人道待遇權、交往自由權、知情權、依法獲得監護人、辯護人的權利、控告權。⑦衛生部2001年11月發布的一個《關于加強對精神病院管理的通知》規定了精神病人收治的基本原則,出院實施 “誰送治、誰接人”的原則,一旦被收治,基本上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出院,公民的自由權實質上交給了一個精神病醫生,其后果不言而喻。
檢察機關對強制醫療程序監督的目的就落實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保證精神病患者能夠接受強制醫療,維護社會的安寧;二是保障強制醫療對象的人權,維護強制醫療程序的公正,杜絕“被精神病”現象;三是確保強制醫療決定的做出和執行程序合法,維護程序正義。
三、檢察機關對強制醫療進行法律監督的途徑
強制醫療程序之所以出現亂用、濫用的現象,有法律規定缺失等自身的原因,如果將強制醫療程序司法化,將公安機關的強制醫療權規定為一種臨時性的行政強制措施,長期的強制醫療決定必須由法院來做出,會在很大程度上杜絕強制醫療措施的濫用。但在實在法的維度下,加強檢察機關對強制醫療的法律監督,無疑是規范強制醫療措施的有效途徑。檢察機關如何切實履行法律監督職能,保證強制醫療程序的合法適用,本文從兩方面來進行討論。一是刑事訴訟中啟動的強制醫療程序,也即《刑事訴訟法》規定的強制醫療程序的法律監督,另一方面是刑事訴訟外啟動的強制醫療程序的法律監督,對象主要是公安機關和衛生行政機關,在精神病人具有社會危險性或發現其有行政違法行為時,而有必要進行強制醫療的情況。
第一,關于訴訟中的強制醫療程序,檢察機關的監督已有法可依,并且近期最高檢和最高法通過司法解釋的方式對這一特別程序做了比較清晰的規定,人民法院在決定和解除強制醫療時都會將決定書抄送人民檢察院,人民檢察院可以書面糾正意見的方式進行法律監督。但仍存在一些模糊之處,如當事人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復議的次數、時限、效力等還需在實踐中進一步明確;在強制醫療執行過程中,強制醫療機構在向人民法院提出包括解除意見在內的各種意見時,應當將意見書的副本抄送人民檢察院的案件管理部門,以便人民檢察院全程同步履行法律監督職能,保證當事人的獲得法律幫助權、申請解除權等程序權力。
第二,人民檢察院對于在訴訟外啟動的強制醫療程序的監督,相較于在刑事訴訟中的強制醫療程序要更加困難,也應該是我們關注的重點。上文已述,我國現行法律對于作為行政強制措施的強制醫療程序的規定比較混亂,有權啟動強制醫療程序的主體不統一,實踐中透明度不足,缺乏監督,經常淪為政府解決纏訪等棘手事件的手段。強制醫療程序作為一種變相剝奪公民人身自由的行政強制措施,理應納入人民檢察院法律監督的重點審查范圍,但由于缺乏法律的明確規定,人民檢察院的監督職能長期被虛化,從而導致實踐中適用的混亂。通過上文的分析,可以發現,作為行政強制措施的強制醫療程序最大的弊端在于當事人及其近親屬沒有有效的救濟途徑,當正當權利受到行政機關非法侵害,即無精神疾病的人被錯誤收治、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卻不予收治時,沒有有效維護自身合法權利的途徑。備受重視的《行政強制法》也沒有對該問題做出正面回答,《精神衛生法》遲遲不能出臺,這種情況是否屬于行政訴訟的受案范圍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申訴、復議此類內部監督手段的效果非常有限,人民檢察院法律監督職能的行使缺少一個有效的啟動程序。誠然,公民可以向人民檢察院申訴,人民檢察院也以主動去調取這些行政決定書,但如果實踐中能夠再前進一步,將這些行政行為納入到行政訴訟的受案范圍,納入到司法救濟的體制中來,使這些可能剝奪當事人人身自由的行政行為接受司法審查和人民檢察院民行檢察處的法律監督,或者,直接規定這類將嚴重剝奪公民人身自由的行政強制措施在做出行政決定時,必須向人民檢察院提交決定書副本供人民檢察院啟動監督程序,進行合法性監督,如此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證強制醫療制度的正確實施,避免出現上文所述的情況。
注解
① 王源:《我國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問題研究》,北京大學法學院。
② 劉慧軍、張文:《從“被精神病”事件論我國強制醫療法律關系的構成載》,載《法制與社會》2011·10(上)。
③ 張麗卿:《司法精神醫學——刑事法學與精神醫學之整合》,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④ 黃雪濤、劉瀟虎、劉佳佳:《中國精神病收治制度法律分析報告》,第9頁,引自百度文庫:http://wenku.baidu.com/view/bca77423aaea998fcc220e79.html
⑤ 文永輝:《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制度的國內外立法比較探析》,載于《西部法學評論》2011年第5期。
⑥ 孫宏珊:《精神病患者的醫療行政強制措施研究》,遼寧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⑦ 房國賓:《精神病強制醫療與人權保障的沖突與平衡》,載于《中國刑事法學雜志》2011年第7期。
作者簡介:張壯,男,漢族,1986年生,畢業于中國政法大學,碩士,現為北京市通州區人民檢察院反貪局書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