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2日,第十二屆全國運動會在沈陽閉幕,東道主遼寧省只拿到56塊金牌,比冠軍山東少了9枚。這意味著“東道主定律”凡舉辦全運會的省份,將獲得該屆全運會最多金牌首次失效。
從1997年的上海八運會開始,全運會的金牌冠軍無一例外被東道主奪得。對此最經典的注腳也許是:1997年八運會的水球半決賽,東道主上海隊多次嚴重犯規,但裁判視而不見,廣東隊最后輸掉比賽。據《東南快報》報道,作為下一屆九運會的承辦方,隨隊觀戰的廣東女副省長含淚說:“四年后廣東見!”四年后,廣東獲得第一,上海跌至第四,比廣東少了40塊金牌。
從1959年開始,全運會一直在北京、上海、廣州三地輪流舉辦,并由中央及地方政府全額撥款。自從廣東六運會的市場化辦賽模式成功后,各地方政府蠢蠢欲動。迫于壓力,國務院于2000年12月發布公函,取消了由京滬粵輪流舉辦的限制,采用申辦的形式確定舉辦地,明確規定經費由各地方自籌。
這筆費用不低。僅場館建設和舉辦經費,廣東九運會投入43億,江蘇十運會超過1000億,到上屆山東十一運,累積投入至少2000億。當然,地方也在獲益。據《濟南時報》報道,山東舉辦十一運時,2007至2009年投入總共大約為1000億元,大致可以創造1722億元GDP ,提高山東第三產業增速0.5個百分點。
事實上,除了爭取東道主的地位,各地方體育局都在爭哪怕0.5枚全運會金牌。是的,金牌可能出現半塊,比如交流選手所得的獎牌和積分,其代表單位與原注冊單位各獲一半。
各地方體育局并不直接隸屬于國家體育總局,全運會的成績被納入各地方政績,與領導干部的升遷評價直接掛鉤。不久前,某省體育局局長被省領導在一次會議上點名批評,原因是該省在全運賽場上斬獲太少。
在這種背景下,全運會幾乎是各地方最重要的運動賽事,金牌的追逐成了地方體育局與運動員的名利場。
比如球員一直在國家隊出征國際比賽,但全運會前,省隊會要求球員“一定不能受傷”,甚至出現運動員“消極怠賽”。中國隊2013年8月在菲律賓進行的男籃亞錦賽最終只名列第五,創造國家隊征戰亞錦賽以來的歷史最差戰績。
亂象還直接出現在賽場上。本屆全運會,在女子馬拉松游泳比賽中,兩名選手發生肢體沖突,相互打斗;摔跤比賽中,一名選手被另一省選手咬傷;最令人驚訝的鏡頭出現在女子橄欖球決賽賽場,北京隊隊員指責裁判判罰不公,站在場內消極比賽,導致71:0的懸殊比分。
當然,能“買”到的不僅是裁判,還有其他省份的優秀運動員。從1997年全運會開始,國家體育總局允許各省市體育局之間進行運動員交流,交流成為各地爭金奪銀的捷徑,甚至出現了明碼標價。—些渴望金牌的西部代表團,會將取得金牌的價格提高到50萬元。而據《籃球先鋒報》報道,為了迎戰本屆全運會,遼寧不惜花費數百萬邀請球星巴特爾加盟遼寧男籃,雖然他是土生土長的蒙古族內蒙古人。
相比“挖角”,更深遠的操作是地方與地方的合作。
2013年9月5日遼寧與上海的男足小組賽,兩隊打成了2∶2攜手出線,場面默契得連現場的遼寧球迷都忍無可忍,全場大呼假球。如此合作的結果是,同在一個小組的四川隊無論輸贏,只能出局。
另外,因為解放軍隊的隊員都有其籍貫的注冊省隊,為了協調這種情況,全運會規定當解放軍隊隊員獲得金牌后,解放軍隊和他們的省隊都會有一枚金牌入賬,于是出現了十運會上著名的“孫福明假摔”事件。
在當時的女子無差別級柔道決賽中,開賽不到30秒,和對手甚至還沒有進行全面的身體接觸的情況下,孫福明就在教練劉永福的示意下,主動倒下。
不過,這屆全運會與以往也有不同。它是近30年來首次在白天舉辦開幕式的全運會,這樣可以省掉燃放煙花的環節,只使用體育場原有場燈和少量轉播補光燈具。
變化的源頭是2012年12月4日中央出臺的八項規定。這次的文藝演出也取消了,不請明星,歌都由遼寧歌手以志愿者的身份主唱,遼寧省體育局副局長劉征表示:“這樣可以少花經費。”
不過,八項規定出臺時,本屆全運會已經開始籌辦,主辦方只能在已經投入的基礎上再強行壓縮規模,號稱壓縮了原預算的78%。
效果很顯著。在每人每天180元的伙食標準下,國乒名將邱貽可在微博上抱怨“肉太少,吃不飽”。國家網球男隊隊員柏衍則說:“每天吃飯喂兔子,誰能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