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北京,人們還在脫秋褲,洗秋褲,穿秋褲中彷徨,瞬間就立夏了。
初夏季節,跟藝術相關的熱鬧事兒特別多,拍賣會博覽會各式頒獎各式展覽各式研討座談,一件件應接不暇,人們穿著華服,踩著疲倦,拎著一兜子對藝術未來的美好想象以及無傷大雅的小私心,出入這多場面,一篇篇盛世將近的景象,看上去很美。
兩個朋友都在這個季節跟我提到了“藝術北京”。
剛涉入江湖的小姑娘和朋友一起籌劃了一個小型藝術品電子商務平臺,運營時日不多,但是像模像樣,有線上的展示交易,也有實體店的張羅,雖不奢望一夜爆紅,但好像已經有點起色。這類小型電商不算新鮮,大多創業的人匱乏堅定信念,總是能看見撲通撲通跳入深水就不見蹤跡的試行者,她們年輕,竟然也規規矩矩,找年輕的藝術家洽談,遵循著這個行業并不完善的規則,慢慢前行。小姑娘打來電話,說早在三月,申請去“藝術北京”,她們怕自己資歷尚淺,攀附了一個稍成熟的拍賣公司,但還是被主辦方拒絕了,她們有點沮喪,一腔捧著豬頭找不到廟門的委屈。我總是下意識覺得她們就是開了個淘寶店,但也心生敬意,盼著她們能特立獨行地堅持,不是貼錢咬碎牙的固執。
另一個剛涉入江湖的藝術姐姐喜笑顏開,她的畫廊在“藝術北京”有一席小小的展位,開展的第二天就售出兩件作品,雖然是熟人捧場,卻也熱熱鬧鬧讓人看到很多希望,燈火通明的展場,滿場層次分明的藝術品,漂漂亮亮的買家穿梭流連,左右逢源的寒暄,七七八八的價錢,都讓走殺熟的傳統營銷路線本就是土豪的姐姐心情大好,畫款還沒到手,就叫囂著收了攤子馬上請客吃飯,她的興奮勁全然不是來自冠冕堂皇漲勢聲聲的藝術市場,她就是喜歡這么多好看的人和景兒,我們笑話她是個小農意識小富即安自得其樂虛有其表的畫廊主,她一點也不在乎,很是享受自己在熱衷于大理論大時代大人物的藝術大環境中的與眾不同的俗里俗氣。
號稱沒有競爭對手的“藝術北京”(Hi藝術)在自己努力制造的風調雨順中成長,即便有些波折,也一路踏踏實實地走到今天,這個博覽會的主題色越來越鮮艷,真是敬佩它一直保持著稍稍與眾不同的沉著。
青年節那天,還是青年的《都市快報》副主編徐行自殺離世,據說是工作壓力太大,難敵抑郁的騷擾,這個曾是這家報館最年輕的編委身兼管理兩大部門的重任,其中一個就是“新媒體”。所有的紙媒為了避免無端消逝,都開展了“新媒體”的動議,并且快馬加鞭地“新”,唯恐掉隊,因為讀者的閱讀習慣變化得太快了,那幫熱愛紙媒并被廣告商寵溺的群體,恐怕是即將死絕了,誰都不敢耽誤,揮舞著新媒體的旗幟,從眾。好在有個苗煒,苗煒主編的雜志《新知》悄然面世。這個混沌時期,還膽敢創刊傳統紙媒,是怎樣的勇氣,翻開卷首,赫然看到嘉德拍賣的跨頁廣告,其iPad客戶端隆重上線,好一番跨界行業互助的尷尬滋味。
周可導演的大戲《枕頭人》終于在北京上演。這部戲9個黑暗的童話中,卻有一個,讓人心生溫暖。
很久以前,異鄉的土地上有一個農莊,非常遙遠。那兒生活著一只小豬,他同豬群中別的豬都不一樣。他是綠色的。小豬非常喜歡他的綠顏色,他喜歡有些不同,有些特別。可是,其余的豬不喜歡他的綠色,他們很嫉妒,總是欺負他,讓他受罪。
豬們沒完沒了的抱怨惹惱了農夫,一天夜里,當所有的豬都在野地里睡覺時,農夫溜出屋子,抓住了那只小綠豬,他們把小豬浸在粉色的漆中,直到把他從頭到腳都漆遍,不剩一點綠色。這種粉色漆的特點是永遠也洗不掉也永遠蓋不住。小綠豬哭著說,“求求你,上帝,別讓他們弄得我跟別人一樣。我喜歡有點不同?!笨蛇@時已經太晚了,油漆干了,他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但是那天夜里,當所有的豬們都熟睡時,那些稀奇古怪的烏云開始聚集到他們的頭頂,接著下起了暴雨,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可這雨不是普通的雨,這是非常特別的綠色的雨,像油漆一樣的稠,這雨的特點是永遠洗不掉也蓋不住。
當早晨來臨,雨已經停了,所有的豬都醒了過來,他們發現自己每一個都成了鮮綠色。每一頭豬都是綠的,只有原來的那頭小綠豬,現在成了小粉豬,因為奇怪的雨洗不掉也蓋不住農夫早先給他漆的粉色油漆。
當他看著四周奇怪的綠色豬群的海洋時,看到大多數豬們像嬰兒一樣地痛哭流涕時,他微笑了,他感謝仁慈的上天,感謝上帝,因為他知道他依然,像過去一樣,稍稍的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