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信息經濟時代
——從兩化融合到第三次工業革命

蘭建平

作者為浙江省工業經濟研究所所長、管理學博士、研究員

以重大技術范式的轉變為標準，將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作為第三次工業革命的標志，成為了兩化深度融合發展的嶄新起點。黨的十六大的時候，就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我國第一次提出“工業化帶動信息化”；十七大的時候，又提出“工業化帶動信息化、信息化促進工業化、推動兩化融合發展”；到十八大的時候，再提出“兩化深度融合”發展問題，可以說大力推行兩化融合發展，是新世紀十多年來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重大理論創新和實踐路徑。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以第三次革命為標志的新一輪科技革命，再一次將信息技術的典型意義充分顯現了出來。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移動互聯網等新技術的廣泛使用，使得兩化融合發展開始這為一種要求，向逐步形成新經濟形態轉變，信息經濟開始呈現出十分重要產業形態。

從兩化融合的發展階段看，信息化本身的內容在不斷地被更新。十六大時提出的信息化技術，相當大程度上信息技術與傳統產業的結合是點對點的數字化植入，摩爾定理成為衡量信息技術水平的重要參考。十七大時提出兩化融合，相當大程度上行業領域的典型應用，數字在一定程度上開始成為真正信息，集成技術成為衡量信息技術水平的重要標志。十八大時提出的兩化深度融合發展，相當大程度上網絡技術、云計算技術以及大數據技術等，開始成為衡量信息技術水平的重要標志。可以說正是信息技術本身的不斷超越，使得兩化融合發展的內容在深度、廣度、寬度等方面，不斷被超越，形成一種種更高層次上的新經濟發展模式。

第三次革命問題被正式提出來以后，雖然對其有兩種不同的定義，但是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廣泛使用，仍然是這種經濟發展技術范式形成的主要形式。這種形式是以制造業的“數字化”為基礎的“大規模定制”為主要特點，使得大批量制造和個性化生產成為可能，這種可能不但在實踐上，更在理論上對傳統生產函數理論形成了一種顛覆。在未來高端市場上，這種“大規模定制”可能將成為未來高端制造業發展的主流形式，將對企業成長方式、產業組織方式產生巨大影響。研究這種影響，對于國家和地方打著經濟升級版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表1 三次工業革命的主要特點、標志與經濟形態

工業革命，“革”了誰的“命”？

所謂工業革命，從本質上對經濟社會發展格局的改變是顛覆性的，而不是改良性的。這種改變表現在產業和經濟形態上是一種形態對另一種形態的替代上。而產生這種改變，最本質的原因是經濟技術新范式的形成，如果順應了這種變化，仍然能夠引領發展，反之就被顛覆，被“革命”。

從人類文明史上看，從農業文明走向工業文明是歷史發展的必然階段，工業化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必經之路。回顧這種發展階段，人類工業文明已經走過了第一次、第二次工業革命發展階段，目前正開始進入第三次工業革命發展的歷史時期。三次工業革命在時間跨度、技術、生產、產業等方面表現出了不同的發展方式，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相互適用發展、相互促進發展的有力證明。三次工業革命的主要特點、標志、經濟形態及競爭格局改變如表1所示。

第三次工業革命的主要特征

生產制造快速成型：第三次工業革命中以3D打印技術為代表的新型生產設備，將制造業帶入數字化時代。在現代CAD/CAM技術、激光技術、計算機數控技術、精密伺服驅動技術以及新材料技術的支持下，3D打印設備通過“分層制造、逐層疊加”實現生產制造的快速成型，不同于傳統制造業需要先加工零部件再組裝的制造方式。在3D打印設備為代表的快速成型設備的推動下，設計與制造的一體化程度提高，大大簡化復雜產品的制造流程，降低生產制造成本，使得企業生產周期大為縮短。可以預計，在未來一批數字工廠、快速制造中心會依托3D打印技術，而得到迅速發展。

新材料復合化、納米化：材料是生產制造的基礎和先導，是孕育新技術、新裝備和新產品的“搖籃”。在第三次工業革命中，復合材料和納米材料使得材料的強度、質量、性能和耐用性均優于傳統材料，能有效提高產品性能，且更易于加工。新材料產業的發展是本世紀以來催化第三次工業革命的重要前提，為工業生成的輕量化、集成化、快速化提供了有力的保證。以新材料為特點的一種新工業生產方式正在逐步形成：一方面形成了一批嶄新的新材料研發生產企業，引領著新技術革命發展的方向；另一方面新材料的廣泛使用也為一大批傳統制造業企業的轉型升級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在后工業化中，社會資本在新材料上的追隨，會大大加快這些領域的產業化進程。

生產系統數字化、智能化：生產系統的效率除了受到材料技術和生產工藝的影響外，還與信息流、現代物流等生產輔助技術的成熟度相關。在第三次工業革命中，生產系統借助網絡信息技術全面趨向數字化和智能化，互聯網成為貿易、信息交流的關鍵性渠道，同時也構成整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設施（阿里巴巴之所以15年能夠實現超越發展，就是這種基礎設施的重要表現形式）。典型代表如工廠物聯網技術（廠聯網），不僅融入制造業生產，通過工業控制技術實現生產自動化，還會融入產品、生產管理、設計等環節，實現智能化、精細化管理。用戶與企業、企業與企業之間的交流將變得更為快捷，有助于用戶市場需求的表達和企業對此做出快速反應。

第三次工業革命將導致生產方式發生重大轉變

兩化融合是一種產業政策要求，到一定階段形成的產業巨大變革，就形成了產業革命，表現出生產方式上的重大轉變。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大規模生產轉向大規模定制。“大規模定制”的經濟學含義是指產品的種類大幅增加，用于滿足消費者更為廣泛的個性化需求。在傳統“流水線”方式上，大規模和定制是一對矛盾，而這種矛盾的統一在第三次工業革命中得到了統一。大規模定制使得用戶的創新、創意在產業發展中所扮演的角色更為突出，過去由供給方主導的產業創新將被弱化，企業依靠規模經濟降低成本的競爭戰略受到挑戰。適應市場式的發展方式，逐步開始向引領市場式的發展方式轉變。

剛性生產系統轉向柔性制造系統。傳統的剛性制造系統由專用自動化生產設備組成，系統設計在運行后配置固定，更適應單一產品的生產。而柔性制造系統適合于生產小批量、多品種的產品，整個系統投資巨大，生產成本相對較高。由于不同設備廠商控制軟件間的不兼容，系統的集成和操作也存在困難，而智慧工廠使得這樣一種轉變成為現實，典型的如德國工業4.0。

工廠化生產轉向社會化生產。前兩次工業革命所產生的都是基于工廠范圍的集中型生產方式，特別是第二次工業革命更是將此方式發揮得淋漓盡致。在第三次工業革命中，信息技術的飛躍發展使大量物質流被成功虛擬化而轉化為信息流，生產組織中的各環節可被無限細分，從而使生產方式呈現出社會化生產的重要特征。“社會制造”這一新型產業組織逐漸形成，甚至基于大數據的“信息信用”開始迅速發展，成為這種轉向的另外一種重要經濟形態。

第三次工業革命促使產業組織方式呈現新趨勢

產業組織方式的變遷是伴隨著生產技術的變遷而發生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將分散的家庭作坊、手工工場轉向縱向一體化的工廠模式；第二次工業革命出現了許多大型企業集團，產業寡頭。第三次工業革命中，為適應全新生產方式，無論是產業內部還是產業之間，都將呈現出組織方式的新趨勢：

產業邊界模糊化。從二、三產業關系來看，由于制造業的生產制造主要由高效率、高智能的新型裝備完成，與制造業相關的生產性服務業將成為制造業的主要業態，制造業企業的主要業務將是研發、設計、IT、物流和市場營銷等，制造業和服務業深度融合；更為重要的是，為了及時對市場需求迅速做出反應，要求制造業和服務業進行更為深度的融合，包括空間上更為集中，以及二、三產業的界線模糊化。從就業結構上講，一方面，由于生產環節大量使用新型裝備替代勞動力，使得制造業環節的勞動力需求絕對減少；另一方面，制造業的主要就業群體將是為制造業提供服務支持的專業人士，這就使得二、三產業的相對就業結構朝著服務業就業人口比重增長方面發展。在這樣的產業發展趨勢下，低技能的生產工人對產業發展的重要性下降，高技能的專業服務提供者的重要性進一步增加。在制造領域的“機器換人”，就是這樣一種路徑的具體實踐。在區域經濟研究中，基于傳統的產業分類，加以一、二、三的分類，事實上已經沒有太大意義，最終產業形態都將表現為信息經濟形態。

產業組織網絡化。在以知識為基礎的經濟和市場中，企業通過網絡，跨越邊界與環境相聯系已成為最經常、最普遍的現象。一方面，企業將內部縱向鏈條上的生產過程分離出去，或者說從價值鏈體系的某些階段撤離出來，轉而依靠外部供應商來供應所需的產品、支持服務或職能活動，形成縱向分離。另一方面，原有的競爭對手，或者不同產業的企業都因為技術、產品或業務的橫向聯系形成新型競爭協同的網絡關系。企業外部邊界模糊使得組織與外部市場聯系在一起，把整個組織的觸角伸到了市場的各個角落。與網絡化相對應的是企業內部組織結構的扁平化，結構層次精簡，淡化組織中的等級制度，使結構富有彈性，從而有利于信息的傳遞。

產業集群虛擬化。基于特定地理范圍的產業集群，極大地影響著產業的空間布局及競爭優勢。而今后借助發達的信息、通信手段以及網絡平臺，產業集群的集聚范圍、內容和形式會快速變化，傳統的地理集群的空間局限正被逐漸突破并形成網絡意義上的集聚，即產業集群發展的虛擬化。利用網絡經濟所創造的先進信息技術支撐系統，各類產品服務在虛擬環境下得以實現。相比傳統產業集群，虛擬產業集群中的企業對市場和技術變化更為敏感，可以在較短時間內以較低成本整合各種資源，具有很強的開放性與靈活度。這一新的資源配置方式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產業內部組織形式，眾多中小企業會借助虛擬產業集群突破資源困境，能夠以低制造成本快速推出新產品而獲得成長。

我國經濟發展已經進入新常態，在新常態下如何順應第三次工業革命要求，創新的產業的組織方式、改變企業成長方式等，從兩化深度融合入手，尋求突破，加以推動，盡快形成新的經濟形態，是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重要路徑選擇，而階段性地看，信息經濟時代已經到來。研究這種變化趨勢，對于我們采取有效措施，在政策層面制定推動加快兩化深度融合的政策和制度，迎接信息經濟時代的到來，大力發展信息經濟，重構產業新優勢，對于支撐區域經濟的持續健康協調發展，無疑是最重要的轉型升級新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