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蕾芬
十八大報告關于保障和改善民生的重要論述,濃墨重彩地描繪了一幅民生發展的幸福畫卷,“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的治國理念充分體現了新一代中央領導集體對民生幸福的終極關注。在這樣的背景下,浙江省第十三次黨代會報告中提出的積極倡導以“務實、守信、崇學、向善”為內涵的當代浙江人共同價值觀,不僅體現了浙江人的精神風貌,而且更是體現了民生幸福的共同價值取向和目標追求。共同價值觀賦予了民生幸福新內涵,使民生幸福達到了新的思維與境界。
馬克思主義認為,價值是滿足個人、社會需要的物質層面、文化層面、精神層面的東西,既帶有個人特征,又帶有社會特征。一個人的價值大小,不僅僅體現在滿足自身需要的程度或者擁有財富的多少,而更主要地體現在對社會貢獻的大小。價值觀是人們在實踐活動中,對客觀事物及行為結果有無價值及價值大小的基本評價和根本看法,從而形成相對穩定的觀念標準。它屬于意識形態的范疇,具有時代性、多元性、階級性以及相對性等特征。價值觀對人們的行為起著重要的引領作用,它影響著人們的理想、信念、目標選擇與價值追求等等。
共同價值觀指的是特定的群體以一定的價值尺度和價值標準對客觀事物及行為結果普遍認同的價值觀念,體現了該群體共同的理想信念、價值標準以及價值目標與追求。它具有傳承性、時代性、大眾性以及實踐性等特征,具有引領思想、凝聚人心、提升幸福等功能①施蕾芬:《共同價值觀視域下的開放大學共有精神家園構建》,《遠程教育雜志》,2013年第5期。。如:“務實、守信、崇學、向善”共同價值觀是浙江人整體性的對理想、信念、價值的共同追求,顯示了建設物質富裕、精神富有的現代化浙江的方向性、普遍性的價值理念。它不但表達了政府倡導建設“兩富”現代化浙江的共同精神意愿,而且表達了浙江人在政治、經濟、文化以及社會等層面的共同價值目標和價值追求,從而有效提高民眾的思想境界,促進民生幸福指數的提高。
關于幸福,西方理想主義幸福觀從社會道德的需要出發去定義幸福,如蘇格拉底的“知識”、柏拉圖的“至善”、亞里士多德的“德性”,都主張德行就是幸福,并強調德行必須有理性的指導。伊壁鳩魯重視快樂主義幸福觀和強調個人的利益與幸福,在他看來“對個人幸福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沒有真正的興趣”①羅素:《西方哲學史》,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158頁。;霍爾巴赫將人性作為幸福與道德的基礎,鼓勵人們去追尋現實的幸福②霍爾巴赫:《自然的體系(上卷)》,商務印書館1964年版,第121頁。。馬克思主義幸福觀的核心是個人幸福和集體幸福的有機統一,并強調幸福不只是物質需要的滿足,而且還包括精神需求的滿足。但無論是哪種幸福觀,都體現了幸福是一種主觀感受,是主體在日常生活過程中對物質與精神享受的一種主觀感受與滿足。
幸福包括個體幸福和民生幸福,個體幸福指主體個體對生活的主觀感受與滿足。民生幸福是指社會主體整體以一定的價值觀念為標準和尺度對物質生活、文化生活和精神生活等層面所持的主觀態度。它強調的是主體整體的一種理性思維、心理感受及主體整體的價值選擇與價值評價,它所體現的是主體整體在得到物質和精神滿足后的持久滿意度和享受度。這種持久性的滿足和積極性感受不會因為一時條件的變化而輕易消失,但需要共同的“理性和意志”引領。而這種共同的“理性和意志”需個體具備共同的學識、美德、智慧等條件與要素,只有在共同“理性和意志”指引下,個體才能受到主體其它個體的“尊重”,才能實現自我超越,主體整體才能得到持久性的滿足和積極性的感受。而這種共同的“理性和意志”正是主體共同的價值取向與共同的價值觀念的體現。
偉大哲學家德謨克利特指出,追求幸福是人生的目標。思想家奧古斯丁認為沒有一個人不想幸福。恩格斯也曾說過,每個人都追求幸福,這是無須加以證明的原理。可見,幸福是一切人類努力的偉大目標,獲得幸福是人類永恒的價值追求和發展的內在驅動力,是人生的終極目標。雖然主體個體對幸福的追求各有千秋,但體現人類主體幸福感總體追求是一致的,那就是追求人生價值的實現,追求人生的幸福與美滿。可見,價值觀影響并規定著幸福的價值取向。換句話說,不同的價值觀決定了不同的幸福追求。
由于西方價值觀念與中國的價值觀念的基點不一樣,對幸福的價值取向存在很大的區別,③德尼·古萊:《發展倫理學》,高铦等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年版,第8頁。西方價值觀念主體是個人主義,提倡的是個人本位。其實質就是突出個人自由和個人權利,強調自我既是價值的主體又是實現價值的主體,唯有通過自我的努力才能獲得幸福。如德謨克利特的從自然哲學角度出發,表達了個體私有財產的不可侵犯性;普羅泰戈拉把感性的個體的人作為判斷—切事物的出發點,提出關于“人是萬物的尺度”的著名論斷。近代萊布尼茨認為每個人都是獨立自主的,像“單子”一樣不可入侵性。在他們看來,最確實的東西是為自己所確立的自我意識,而不是由社會、他人所賦予的。可見,西方人的價值目標主體是個體本位,是功利性的,體現的幸福目標追求就是個人幸福。
中國傳統價值觀念強調主體物質欲望正當性的同時,更是主張以義生利,要“義以建利”,“義”是最根本的。因此,為了保全德性之根本,在個體欲望與社會整體利益相沖突時,要壓抑個體的自然欲求、功利欲望,張揚的社會共同德行,如《論語·述而》的“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宋明理學主張“存天理,滅人欲”。可見,中國傳統價值觀是集體主義價值觀,強調集體本位,其實質是集體大于個體①梁漱溟:《中國文化要義》,學林出版社1987年版,第90-91頁。。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道德優先論是超越行為者的個人利益,其價值指向是社會本位,體現的幸福目標追求是民生幸福。
無論是西方個體本位的價值觀還是中國集體本位的價值觀,以及他們所體現追求的個人幸福和民生幸福,共同基點都強調幸福在于道德性。在西方把幸福、快樂、欲求作為基本的自然人性加以肯定,其價值觀念的總體目標是追求個人幸福,強調善與個人的享受和感官快樂結合,快樂和幸福才是最高的善,最高的善只能在快樂之中,快樂是衡量一切價值的尺度。在中國,把人視為一種道德的存在,把幸福道德化,張揚社會共同的德行。正是民生幸福內涵的德行至善,才使主體感受幸福具有持續性和持久性,這既是體現當代社會傳統價值觀的回歸與繼承,也是對中西方傳統幸福價值觀的整體揚棄,正是這種繼承與揚棄,賦予民生幸福價值觀具有當代意義,為大多民眾所接受,被社會所弘揚。以“務實、守信、崇學、向善”為內涵的當代浙江人共同價值觀合理地表達了浙江人共同追求的價值取向、理想信念、精神品質以及道德情操,弘揚共同價值觀必將堅定人們的價值追求、理想信念,培養崇高的道德品質,從而實現人的全面發展,而重視人的全面發展正是實現民生幸福的關鍵所在。
幸福是人的主觀心理感受,是人生價值得到肯定后的滿足感。物質富裕是幸福得以實現的前提條件,一般來說,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幸福指數也將隨著提升,尤其在人們的收入水平起點很低的時候,這一現象更為明顯。隨著社會經濟的進一步發展,人民收入的進一步提高,那么,人民的幸福感是否也隨著不斷攀升呢?關于這一問題,早在1974年,美國南加州大學R.Easterlin教授對此進行了研究,結果發現:當物質財富增長到一定程度后,民眾的幸福感并沒有隨之繼續攀升,甚至還降低了,這一現象被人們稱為“幸福悖論”②“幸福悖論”又稱“伊斯特林悖論”是由美國南加州大學經濟學教授理查德·伊斯特林(R.Easterlin)在1974年的著作《經濟增長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人們的快樂》中提出的一個令人迷惑的重要問題,即:為什么更多的財富并沒有帶來更大的幸福。現象。從國外的發展經驗看,當人均GDP超過5000美元后,幸福感將不一定隨著經濟的發展而不斷地提升。難怪曾有調查研究顯示,作為我國經濟最為發達的北京、上海、深圳、浙江等地幸福指數反而比其他地方低。③這是在2010年由中宏保險與《理財周報》聯合發起的“給幸福一個久久久的承諾·中國中產家庭幸福指數調查”,歷時2個月,覆蓋全國10個省及地區,35個城市,共有10萬人參與活動的調查結果。為什么在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民生幸福指數反而降低了呢?英國萊斯特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家們曾對“中國人幸福感下降”這一現象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理想與信念的缺失”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④英國萊斯特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家們通過研究后,提出經濟發展越快,非物質因素對幸福的影響就越大,現代中國人幸福感下降主要有七方面的原因,其中,“信念的缺失”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的確,改革開放前20年,中國人民的理想目標很明確、信念很堅定,那就是堅持改革開放、堅持以經濟建為中心。也因此,改革開放前20年是我國民生幸福指數提升最快的時期。有研究數據證明了這一點,民生幸福指數從1990年6.64上升到1995年7.08,2001年卻下降到6.60⑤這是荷蘭伊拉斯謨大學對中國國民的幸福感進行的3次調查結果。2009年12月,美國密歇根大學社會研究所公布的幸福調查顯示,中國人的幸福感仍在下降,現在的中國人沒有10年前快樂了。。在經過20多年的經濟快速發展后,人民的收入增加了,物質生活富裕了,但是人們的理想信念丟失了,人生的航標迷失了,人生觀、價值觀產生偏差了,于是,導致了民生幸福指數的下降。因此,在這樣的背景下,全國各地開展了“價值觀大討論”,旨在引導人們樹立正確的人生價值觀,削除“經濟——道德二律背反”的現象,提升民生幸福指數。浙江作為我國經濟最為發達的省份之一,2013年的人均GDP已超過1.1萬美元,因此,在保持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增強民生幸福是當務之急。浙江省政府審時度勢地提出了建設“物質富裕精神富有”的現代化浙江的目標,并在開展的價值觀大討論中,提煉出了以“務實、守信、崇學、向善”為內涵的當代浙江人共同價值觀,它為“兩富”現代化浙江建設提供了強大的精神動力,這無疑是對民生幸福的最大關注。
當凱恩斯的“有了經濟就有了一切”成了人們所追求的惟一目標時,物化幸福觀成了西方評判民生幸福的標準。雖然,物質生活與民生幸福存在著緊密聯系,它是提升民生幸福的前提條件,但它決不是民生幸福的全部內容。追求民生幸福的真正目的是使主體感受到物質滿足、德行至善、社會公正,使主體心身全面感受到滿足與享受。
當代浙江人共同價值觀涵蓋了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方方面面。“務實”側重政治生活領域,是實事求是精神的具體表現;“守信”側重經濟生活領域,它是完善市場經濟的重要支撐與共同遵守的規則;“崇學”側重文化生活領域,指的是通過學習使主體精神境界得到升華;“向善”側重社會生活領域,是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交往過程中表現出高尚的德性,它是精神富有的內在要求。可見,有著共同價值觀的引領將能豐富民生幸福的內涵,使主體從物質滿足的幸福擴大到心理享受、社會公正、德行至善等全方位幸福感,體現了民生幸福指數的多維性;有著共同價值觀的引領能重新調整物質文明、精神文明與民生幸福之間的關系,促使民生幸福主體的心理滿足度與享受度作為幸福的重要手段,從而建立了現代的民生幸福觀;共同價值觀的引領突出強調了“以人為本”的人文向度,沖破了民生幸福觀的傳統主義,是對傳統狹義民生幸福觀發展價值理性缺失的積極補充與回應,避免了民生幸福觀出現的“價值迷失”亂象,凸顯了民生幸福的新境界。
民生幸福的主體是人民大眾、其追求的是合規律性的與人的生命質量、生活質量以及民生狀況緊密聯系的物質和精神需要,目的是達到物質富裕、精神富有。共同價值觀體現了浙江人共同的價值意志、價值目標和價值追求。它與民生幸福有著共同的價值主體——廣大民眾,有著共同的價值目標——追求人生的幸福與美滿。“務實”是實現民生幸福的前提條件。“務實”指的是一切從實際出發、求真務實、真抓實干。對黨政領導干部來說,“以民生為本,執政為民”就是最大的務實。因此,只有做到務實,才能關注民生,才能在制訂方針政策時,不再是從追求個人政績的“GDP”出發,而是從體現民生幸福的“GNH”為根本出發點。“守信”是實現民生幸福的根本保證。“民無信不立”的誠信觀是浙江人實現物質富裕的力量源泉。“守信”就是尊重規則、信守承諾,義利并舉,只有踐行“守信”價值觀,個人才會有立身之本,社會才會有運行之規,經濟生活才會有章可循,民生幸福才能有保障。“崇學”是實現民生幸福的關鍵所在。崇學不僅能使我們物質更加富裕,而且能使我們的精神更加富有。因為,學習的過程是不斷豐富精神生活的過程,一個物質生活富裕的人若胸無點墨,不崇尚學習,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精神富有者。同樣,在知識經濟時代,只有崇尚學習、尊重科學、重視教育才能實現物質富裕的可持續性。“向善”是實現民生幸福的核心要素。真誠、友善、無私互助、充滿愛心等向善的力量是人們所需要的祟高的道德情操,也是民生幸福的關鍵詞。踐行“向善”價值觀,人們的心情會變得更加的平和、精神會變得更加的富有,人類會更加文明、社會就會更加和諧,人生會更加美好。
總之,“務實、守信、崇學、向善”的價值觀體現了“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遵循了民眾基本價值取向以及價值目標追求,而民生幸福是踐行共同價值觀的內在驅動力,正是有了這種內驅力才能激發民眾踐行共同價值現的自覺性和主動性,才能引領人們努力實現人生的價值追求,實現人生的幸福與圓滿。
目前,對“務實、守信、崇學、向善”的共同價值觀,民眾已經有了基本的認識和領悟,而且民眾對民生幸福的追求充滿渴望和期待。事實上,目前世界各國的價值研究機構已經把“國民幸福指數”的研究,當做對本國民生幸福的政治理念的積極回應。不丹就是一個重視國民幸福指數并取得成功的很好范例。不丹國王 Jigme Singye Wangchuck,早在20世紀70年代,就明確提出了“保持國民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之間平衡”的治國理念,并強調在制定國家政策時,必須充分考慮民眾的精神生活,關注國民的幸福①羅爾斯:《正義論》,何懷宏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版,第537頁。。正是這種關注民生幸福的治國理念,使不丹的國民平均收入名列南亞國家第一位,名列世界銀行排行榜發展中國家的榜首,并被游客譽為“心靈的故鄉”。可見,建立共同價值觀引領下的民生幸福指數指標,形成現代的、符合人民群眾所接受的民生幸福指數體系是當務之急。只有建立科學的民生幸福指數指標,將民生幸福指標進行具體化、操作化,才能為民眾提供具體的可參照的標準,才能提升民眾為實現目標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才能推進物質富裕、精神富有的現代化建設,從而增強人民群眾的幸福感。
力求逐步建立與共同價值觀的基本要求相符合的現代浙江社會發展的制度體系。浙江省可在遵循國家基本政治、經濟、文化制度以及公共政策等的基礎上,率先在教育制度、醫療制度、社會福利制度、住房制度等方面進行制度改革和創新,形成與共同價值觀要求相符合的民生幸福制度保障體系。制度是保障,唯有設計好與共同價值觀相統一的民生幸福保障制度,才能促使人們在努力踐行共同價值觀的同時自覺遵守制度;反之,會導致人們對共同價值觀的質疑,對制度的否定。做好與共同價值觀相統一的民生幸福制度保障體系建設,關鍵是做到體現浙江的社會發展實際,滿足人民群眾的現實生活需要。以制度形式固化共同價值觀,使共同價值觀樂于被民眾普遍接受、轉化為自身的內在信念,并外化為自覺行為,從而加快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的協調發展,提高民眾的整體幸福感。
運用多種形式、采取多種手段,有效地宣傳共同價值觀,使之根植于民心,營造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努力將共同價值觀滲透到社會精神文化生活的各個方面,使共同價值觀走近民眾,走進生活,走進機關、工廠、田間地頭等;充分動員社會各界,以群眾性實踐活動和文化活動等多種形式為載體,充分發揮廣大群眾的積極性,使他們自覺地參加到共同價值觀的踐行中來;積極組織人力、物力創作蘊含共同價值觀的優秀文化作品,以雅俗共享、通俗易懂、寓教于樂的形式,以強大的影響力、震撼力和感染力,讓人人皆知,個個受益。在推進共同價值觀大眾化的同時,提高主體踐行共同價值觀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使他們擁有普遍意義滿足感和生活享受度,從而真正提升人民群眾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