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快樂

□安徽六國化工股份有限公司 陳沐

人生紀事

我要你快樂

□安徽六國化工股份有限公司 陳沐

清明節前半個月，媽媽就打電話來：“周末回家吧？我們做清明去。”

媽媽真是個急性子，可我無力反抗她的催促。星期六一早，下著一陣一陣的大雨。老公開車載著我和女兒冒雨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催促的電話又打來了：“到哪兒了？什么時候到？”“快了、快了！”我一邊按住總是精力充沛、說話、唱歌搞個不停的女兒，一邊毛躁地掛了電話——雨天在高速公路上開車是有點危險的，她就知道催！

到家了。媽媽已在樓下等著我們。見我們車來，她不打傘就迎了出來，從車里抱出女兒，語氣夸張地說：“哎喲，我的寶貝又漂亮了！”可這會兒雨還不小。

“這么大雨，怎么上山？”我沒好氣，又開始抱怨。“總是搞這么急！”

“哎呀！我一大早把東西都準備好了。雨一會不就停了！”媽媽的語氣也很沖。

雨終于小了點。“走！”媽媽下達指令后，把一個籃子、兩只大塑料袋放進后備箱。我們開車到幾公里外的山腳下，車停穩后，我和媽媽打傘拎東西，老公把女兒的帽子戴好，打傘背她上山。我穿上舊衣、雨靴，心情調整到了思念模式。

上山了。腳下要小心，因為前不久有人在山上砍草、砍樹，可不能踩著尖細的樹樁；還要小心避讓，別讓四處擴張生長的樹枝、竹枝劃到臉和眼睛。換口氣時，抬頭望望，這山頭到處一片嫩黃蔥綠，籠著一層雨霧薄紗，被雨淋濕的野草莓的小白花更顯小巧單薄。

到了父親的墓前。“爸爸，我來看你了……”我在心里低喊。父親已經去世十六個年頭了。

小籃子里都是祭給爸爸的，媽媽將它們在墓碑前擺好，除了水果，還有用小碗盛著的米飯、小魚以及三杯酒。看到魚和酒，我不禁想起了生前的父親。

爸爸生前愛吃魚。他在青通河邊出生、長大。那會兒日子再苦，臨河而居的人們還是能吃到不少河鮮的。他讓我和弟弟多吃魚蝦。“吃了聰明。”我記得他這么說過。其實他不勝酒力，一杯啤酒下肚，臉已紅到了耳朵根。

爸爸勤奮，也好玩。暑假里的傍晚常騎摩托車帶我和弟弟兜風，有段時間常和我們在家唱卡拉OK。他還自制過一個“電瓶打魚器”，每個夏天，家里魚蝦吃不完。有次讓我們姐弟倆看他游泳，一個猛子扎進河里好一會兒不出水，害得我和弟弟驚呼大叫。再聽到他叫我們名字時，只見他已經站在河對岸的淺水里。他還會見縫插針寓教于樂。我小時候特別羨慕有自動傘的小孩。下雨的時候，他們按一下彈簧按鈕，彩虹色的傘面“砰”地一聲被撐開，神氣活現。沒有自動傘、甚至沒傘怎么辦？記得一個下雨天，爸爸領著我沿著屋檐躲雨，一路逃竄似地跑回家。“你看，總有辦法！”這是在教我生存技能呢！

他愛美。他年輕時燙過費翔似的蓬松卷發，讓媽媽穿好看的衣服。那時媽媽梳著一條烏黑閃亮的大辮子。我曾問爸爸：“我漂亮么？”“生氣時不漂亮，高高興興的就好看。”他這樣回答我。

……

拉回飄遠的思緒，只見媽媽打開塑料袋，在墓碑四周插上“標子”，燒紙錢。她點燃一個牛皮紙做的袋子：“里面是‘料子’，你‘拿去’做幾件新衣服。”又拿出一疊冥鈔，讓我點燃它們。

“我有天做夢，（夢里）你爸爸說‘做事累死了’。”媽媽轉向墓說：“給你燒（捎）點錢，你請人家做吧。”

爸爸托夢給媽媽了？前段時間，我也夢見爸爸了！我夢見自己走到老屋前，屋前曬場打掃得干干凈凈，一排高大的水杉伸向天空，挺拔偉岸。氣候正回暖，樹枝頭已是春意萌動。空氣清爽、通透，十幾公里遠處山上的大石塊壘可見。我從這個安寧的夢中醒來了——這個屋子是爸爸媽媽結婚前建的。我在這里出生。

父親是在陰歷二月份去世的。這個清明節前，他托夢給我和媽媽，讓我們去看他。愚笨、后知后覺的我突然明白媽媽為什么總是那么心急著做清明了。

媽媽領著我們在墓前磕頭，讓爸爸保佑我們平平安安。此時我突然想起，十來歲的表弟有次問我：“小沐姐姐，你爸爸呢？我怎么從來沒見過？”表弟居然以為爸爸總是在外有事或是出去玩了。如果一天，長大些了的女兒問我：“媽媽，我的外公呢？他在哪兒？”我會告訴他，外公不在這里，他在天堂，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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