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廈門大學經濟學院,福建廈門361005;2.福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州350002)
利潤分享制:資本家與工人的博弈
——基于馬克思經濟學的分析
周建鋒1,2,楊繼國1
(1.廈門大學經濟學院,福建廈門361005;2.福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州350002)
利潤分享制產生的原因及其比例的決定,可以用馬克思經濟學對其展開分析。利潤分享制的產生有短期利益驅動、對工人有效激勵和維持長期持續發展等方面的原因;雖然利潤分享制是不同于傳統的工資制的薪酬制度,但兩者都是勞動力價格的實現形式。加大人力資本投入,能通過影響勞動力價格達到增加利潤分享比例的目的。利潤分享制是在堅持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基礎上,對資本主義制度做出的局部變革,盡管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階級矛盾,但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資本主義本質。
利潤分享制;勞動力價值;勞動力價格;工資制
利潤分享制是指企業所有者和職工共同分享企業利潤的一種企業純收入分配模式。[1]這種薪酬模式起源于美國人阿爾伯特·蓋萊汀(A.Gallatin)于1794年在自己的工廠的實踐[2],但直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才由寶潔、柯達、福特等大型企業的實踐和推廣而逐漸得到廣泛重視;這種顛覆傳統的“工人只獲得工資”的分配方式,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后逐漸普及。1960年代以后接受教育與學習技能等方面的工人大都獲得利潤分享的權力,工人參與利潤分享的趨勢得到進一步強化;源于解決1970年代資本主義社會發生的嚴重的經濟“滯脹”危機,馬丁·威茨曼倡導的利潤分享制自提出以后在西方各主要發達國家得到響應和實踐,各主要發達國家也先后探索出適合自己國情的實現形式,如職工股票期權、直接利潤分享、經濟增加值分享(EconomicValueAdded,簡稱EVA)等形式①,利潤分享制儼然已經成為當今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工人的最重要的薪酬分配方式。
利潤分享制在實踐上的興起也引起較多國內外學者對其產生原因的研究。從微觀角度來看,利潤分享制,有助于工人的敬業精神和對企業的忠誠感的培養,減少工人的不滿情緒和怠工行為,提高就業的穩定性,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雇傭中的委托代理問題;[3]利潤分享制,還有推動工人自覺提高其素質的動力、降低管理和監督成本的內在優勢。[4]利潤分享制,強化了勞動者主權,賦予了人力資本所有者剩余索取權,使企業內部的人力資本所有者的權益和地位得到充分體現,能達到有效激勵勞動者積極性與提高生產效率的雙重目的。[5][6]美國、法國、英國等發達國家的實踐也驗證了上述結論。[7][8][9]從宏觀角度來看,利潤分享制,具有自動調節就業和抑制通貨膨脹的宏觀經濟功能,利潤分享制,“是資本和勞動之間矛盾的解決途徑。因為它能使兩者無論在繁榮還是在衰退階段都能成為伙伴。”[10]換言之,利潤分享制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持續發展找到了“永動機”,同時,“利潤分享計劃會使每個工人都成為資本家,這就保證了雇員會支持美國資本主義而反對國家社會主義。”[11]4這也就是說,利潤分享制徹底改變工人被奴役的命運。
作為一種科學理論體系,馬克思主義的偉大在于其強大的理論和現實解釋力。利用馬克思理論解讀資本主義社會的利潤分享制,將會得到與西方經濟理論不同的新的發現。因此,將有以下幾個問題需要回答和回應:工人獲得了與資本家一同分享利潤的權力,利潤分享制已經顛覆了馬克思所處年代中“工人只獲得工資”的傳統收入分配模式,這種改變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承認工人能獲得利潤分享的權力,那么工人獲得的分享利潤的比例的決定因素是什么呢?工人獲得利潤分享的權力是否意味著資本主義本質已經發生了變化?
資本家預期到市場對商品的需求量相對較小,如果生產商品較多,商品就會因為過剩而獲不到利潤。對于資本家來說,縮減產量是理想選擇,但縮減產量的同時,需要保證利潤不至于低于以前沒有縮減產量的水平。假設沒有工會和政府的干預,如果資本家能接受工人分享利潤,那么資本家的利益起碼不會受損,同理,如果工人能接受分享利潤制度,那么工人的經濟狀況不至于變差。因為利潤的分享制度是工人和資本家雙方利益調整的博弈結果,只有符合兩者利益改善的預期理性,才能使雙方達成一致行為。由此構建以下短期利潤分享模型:
技術狀況的改變涉及到調整機器設備等一系列固定資本更新,在短期內,可以合理假設資本家短期不會調整技術狀況;資本家受到投資資本預算約束,在一定時間內資本存量不變;每單位商品的價值量由生產資料轉移的價值(C)、勞動力價值(V)、剩余價值(M)②三部分組成。
假設資本家沒接受利潤分享的時候,資本家的資本只能生產X1單位的商品,即資本家的資本存量只能購買X1單位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商品。假定勞動力工資為W1,即可以把這一預算約束表示為b=(C1+W1)·X1,工人和資本家的收入組合可以表示為(W1·X1,M1·X1)。
假設資本家接受利潤分享后,在創造的剩余價值(M2)中,勞動力分享的比例為r(0≤r≤1),則工人在每單位商品獲得的收益為W1+rM2。假定這時候生產商品的數量為X2單位,工人和資本家的收入組合可以表示為((W1+rM2)·X2,(1-r)M2·X2)。
由于資本家短期不會調整技術狀況,在此假定資本有機構成(q)不變,即
由于勞動力和資本家都接受了利潤分享,則相對沒有接受前,兩者的狀況都會有所改善,即可以得到:

由(3)、(4)則可以得到W1·X1=(W1+rM2)·X2,由此可以看出:對于工人來說,利潤分享制實施前后的總收益并沒有變化,于是,我們得出驚奇的結論:工人所獲得工資的總量并沒有改變,工人階級的整體利益并沒有得到改善!變化的只是雇傭工人的數量(由X1變化為X2)。
由于W1·X1=(W1+rM2)·X2,且W1≤(W1+rM2),則可得到:X2≤X1,這也就是說,利潤分享制是通過減少商品產量、減少雇傭勞動力來實現的。
定義剩余價值價值率為M1=M1/W1,由(3)、(5)可得到:(1-r)M2/(W1+rM2)≥M1/W1=M1,由此可見,在保證資本家的利益不變的前提下,就必須提高剩余價值率,資本家反倒加重了對工人的剝削。在此模型中,因為資本家要通過減少產量的方式保證原有的利潤至少不降低,雖然雇傭工人的收入在增加,但必然的結果就是通過減少勞動力、加強剝削來實現。
對于資本家來說,一方面,給予工人利潤分享的權力,工人的努力程度與分享利潤的大小直接相關,努力與不努力的報酬差異就很容易呈現出來,對工人能形成有效的激勵。另一方面,給予工人的利潤分享,例如西方發達國家給予職工持股計劃等形式造就了工人就是企業的主人的錯覺,“為自己做事,還需要監督嗎?”,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監督成本。由此,構建以下簡單模型:在固定工資的情況下,假定資本家監督工人生產,每單位商品需要付出監督成本δ,這部分成本將直接從利潤總額中加以扣除,資本家在每單位商品的獲得的凈利潤為P=M-δ。當監督成本過高時,就會大大削減資本家的利潤水平。假定資本家給予工人利潤分享的權力,勞動積極性被激發出來,能有效降低監督成本,為簡化計算,假定這時不存在監督成本,利潤分享比例為r,當(1-r)M〉M-δ時,資本家會直接采用利潤分享制。
當(1-r)M≤M-δ時,假定在固定工資模型狀況下,能生產出X1單位商品,資本家和工人的收益組合為(P1X1,W1X1),因為生產了X1單位商品,意味著這時有X1單位勞動力。
當采用利潤分享制時,假設工人分享的比例為r(0≤r≤1),生產的產量為X2,這時資本家和工人的收益組合為((1-r)M2X2,(W1+rM2)X2)。
采用利潤分享制,需要保證資本家和工人的利益不受損,即有:

由(6)、(7)可知,X2≥X1,因為原有的工人的數量只有X1單位,這也就證明,每單位工人由于利潤分享的激勵,能有效提高產量水平。而從工人狀況來看,收入的總量為(W1+rM2)X2,由于只有X1單位勞動力分享,因此,每單位勞動力的收入大于W1,所以,這一調整使得單位勞動力生產效率明顯提升,資本家通過間接方式加大了勞動力的勞動強度,從而達到獲取更多剩余價值的目的。由此可見,這個模型表明通過利潤分享能達到激勵勞動力的目的,在保證勞動力不失業的前提下,工人收入的增長是以加大勞動力強度來實現的,資本家剝削的事實顯得更為隱蔽。
長期來看,剩余價值總量的創造取決于兩個因素:其一,在資本循環次數一定的前提下,每次循環利潤越大,剩余價值總量也就越大。其二,在每次剩余價值量一定的前提下,循環的次數越多,剩余價值總量也就越大。一般情況下,資本家對工人剝削越重,每次資本循環獲取的剩余價值量也就越大,但對工人的嚴重剝削,會遭到工人的反抗,甚至是激發階級沖突,使得這種生產方式只能在一個相對較短的時期內持續。反之,如果能對工人作出部分讓步,給予其享有部分利潤分享的權力,一定程度上能緩和階級矛盾,會使得資本循環次數變多。這也就是說,資本家面臨著一個權衡:是要這種模式,即每期利潤很高,但循環次數很少;還是要另一種模式,即讓工人分享利潤,資本家每期獲得的利潤相對較低,但循環次數較多。簡單來說,資本家必須在短期利益與長期利益之間作出權衡和選擇。
構造以下模型:假定資本家1關注短期利益,按照傳統的“資本家獲得利潤、勞動者獲得工資”的生產方式來組織生產;資本家2關注長期利益,給予工人部分利潤分享的權力。再假定資本家1、2都是從事資本簡單再生產,當期的剩余價值全部繼續投入到下期生產,遵循剩余價值資本化的擴大再生產方式。
在第一次資本循環中,資本家1的利潤為M1,資本家2的利潤為(1-r)M2,假定工人1、2分別在資本家1、2工廠工作分別獲得W1、W1+rM2的收入。因為工人參與利潤分享是直接削減資本家的利潤,一般情況下會降低資本家短期利潤總量,只有資本家預期到分享利潤能使資本循環次數足夠長,才會做出短期的讓步,接受并推行利潤分享制,由此假設:(1-r)M2≤M1。 (8)
在假設兩資本家1、2相同的預付資本情況下,即b=C1+W1=C2+W1+rM2,兩個資本家的資本投入的利潤率分別為由此也可以看出:資本家1的利潤率也會高于資本家2的利潤率(p1≥p2≥0)。假定資本家1的資本循環次數為T(T≥1),在第一次循環中的收益的M1,則第二次為(b+M1)(1+p1),以此類推,在第T次循環中,資本家1的總收益為:R1=(b+M1)·(1+p1)T-1。 (9)
工人1的獲得固定工資的總收益為p1=W1T。 (10)
資本家2采取了利潤分享制,階級矛盾一定程度緩和,假定資本家2的資本能循環T+N次(N≥1),由此,我們可以得到資本家2的總收益:
由(10)和(12)可以清楚看到:P2〉P1,這也證明:對于工人來說,利潤分享能夠在一定程度改善工人狀況,但這一過程能否實現還要取決資本家對未來預期收益的比較。
如果資本家接受利潤分享制,那就意味著利潤分享制能在預付資本相同的情況下,帶來更高的收益,即R2≥R1,由(9)和(11)可得:

在馬克思的分析中,隨著社會的發展,平均利潤率下降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內在客觀規律,即Nli→m∞P2=0,由此可得:(16)
由于0≤(1-r)≤1,由(15)、(16)則可以推出:(17)
由(17)可知,在保證資本家不受到損失的情況下,實現資本主義社會的無限期的持續發展則不需要利潤分享制,這就得出一矛盾:利潤分享制是為了解決資本主義矛盾而誕生,而解決資本主義矛盾又不需要利潤分享制!這也證明利潤分享制并不是真正有效解決資本主義矛盾的良方。但作為一個相當長的有限期內,1+p2呈現下降的態勢,這也就要求(1-r)就必須不斷上升,也就是說,為了保證資本家的利益不受到損失,資本家必須擁有較高的利潤分享比例(1-r),工人分享利潤的比例r則要控制在一個相對較低的區間內。在西方發達國家中,工人實際獲得的剩余價值份額普遍在15%以下,[12]這一事實正好佐證前面的分析結論。
由此可見,在這個模型中,利潤分享制成為在保證資本家利益前提下,調節資本家和工人階級矛盾的“潤滑劑”,資本家用較少的利潤分享額度“恩賜”給工人換取了資本家的相對較長期的發展,但利潤分享制并不是解決資本主義的無限期的可持續發展的良方,它注定只是對資本主義制度的頑疾開出的“鎮痛劑”而已。
在商品經濟條件下,商品的買賣雙方通過協商、討價還價的方式對商品的價格達成一致,才會形成商品的交換行為,只要存在商品買賣關系,就必然存在和商品交換相對應的交換價格。同樣,勞動力作為商品買賣,也是資本家和工人達成一致的勞動力價格而發生的交易行為。通過交易活動,工人以勞動力價格(PL)方式獲取收入。勞動力價格的實現形式可以不同,資本家可以事前或者事后給予一較高工資(W1)的形式,也可以事前給予一較低的工資W2(W1〉W2)、事后給予利潤分享權(rM2)的形式,但不管哪種實現形式,都是體現勞動力商品的買賣關系,也必然和勞動力價格一致,即PL=W1=W2+rM2。
在馬克思經濟學理論中,勞動力價值(V)直接決定勞動力價格(PL),但勞動力價格(PL)同時還受到勞動力市場需求狀況(DL)的影響。這一思想,如果用函數關系表示則是PL=f(V,DL),且〉0,全微分得:dPL=fV(V,DL)dV+fDL(V,DL)dDL(18)
在公式PL=W2+rM2中,W2為固定工資,PL的變動將與r的變動一一對應。當dPL〉0,勞動力價格上漲才有可能使利潤分享的比例(r)提高,反之,當dPL〈0,勞動力價格下降時,其對應的利潤分享比例(r)也就自然下降。
由(18)可知,勞動力價格的變動(dPL)取決于勞動力價值的增值效應(fv(V,DL)dV)以及需求效應(fDL(V,DL)dDL)的變化。勞動力價格的變動(dPL)可以呈現以下Ⅰ、Ⅱ、Ⅲ、Ⅳ四種組合,見圖1。

圖1 勞動力價格變動(dPL)組合圖
對于工人來說,只有勞動力價值的增值效應、需求效應都為正時(fV(V,DL)dV〉0,fDL(V,DL)dDL〉0),其勞動力價格也就會增長(dPL〉0),其分享的比例(r)才會高。勞動力價值如何增值呢?從馬克思觀點來看,勞動力價值(V)主要由三部分構成:(1)維持工人自己生存所必需的生活資料的價值;(2)工人養活子女所必需的生活資料的價值;(3)工人受教育或訓練等方面而花費的一定量的價值。簡言之,可以簡單地把勞動力價值的(1)、(2)部分定義為人類獲取生存生活資料的部分(記為CV1),第(3)部分定義為勞動力發展的生活資料部分(記為CV2)。作為普通工人,勞動力價格僅停留在滿足CV1部分,CV2部分微不足道。而CV1價值量存在下降的態勢,因為工人只需要獲得一定數量的生活資料就能生存,社會生產效率的提高,將會使每單位的生活資料的價值下降,勞動力價值所包含CV1的價值總量就會下降。而且普通工人主要從事簡單勞動,其勞動力具有很強的替代性,在大多數情況表現出相對過剩,其需求效應也就表現為負。因此,作為從事簡單勞動的普通工人就呈現勞動力價值增值的負效應和負的需求效應(fV(V,DL)dV〈0,fDL(V,DL)dDL〈0),其結果必然是勞動力價格不斷下降(即dPL〈0),這也就是說,這部分工人是不具備和資本家討價還價的權力,即使迫于最低工資標準等相關法律和政策的約束讓其分享部分利潤,那比例(r)也必然會很低。
因為勞動力價值中的CV1部分存在下降態勢,勞動力價值的價值增值只能依靠對CV2部分的投入。在西方人力資本理論所強調的對工人教育、培訓等方面的投入,在這里實質就是勞動力價值中的CV2部分的投入的增加,這部分的投入會提升工人的技能和素質水平,在相同的時間里,能為資本家創造較多的剩余價值,資本家對其需求也就會增大。一般來說,工人的技能和素質越高,創造價值的能力越強,其市場需求也就越大,因此,當假定具有人力資本的投入的工人的CV2投入足夠大時,并且使得價值增值效應為正(fV(V,DL)dV〉0),且需求效應為正(fDL(V,DL)dDL〉0)時,勞動力價格必然呈現上升的勢頭(dPL〉0),其參與利潤分享比例(r)也就會提高。
由圖1可知,在Ⅰ、Ⅱ組合中,勞動力價值的增值效應(fV(V,DL)dV)的變動將受到市場未知的需求(fDL(V,DL)dDL)的外在影響,這也就是說,勞動力價值的增值效應(fV(V,DL)dV)的變動遭遇fDL(V,DL)dDL〉0和fDL(V,DL)dDL〈0的概率各為0.5。而在Ⅱ組合中,dPL與0無法確定大小,也可以合理假設dPL〉0和dPL〈0的概率各為0.5,因此,當(fV(V,DL)dV)的變動為正時,出現dPL≥0的概率為0.5+0.5×0.5=0.75。
同理,工人不進行人力資本投入時,將不會獲得正的勞動力價值增值效應,其勞動力價格水平變動(dPL)將由Ⅲ、Ⅳ組合決定,其落入Ⅲ、Ⅳ組合的概率各為0.5,由于Ⅲ的組合中無法直接判斷勞動力的價格的變動,假設dPL〉0和dPL〈0的概率各為0.5。因此,當工人不選擇人力資本投入(fV(V,DL)dV〈0)時,其勞動力價格水平上漲(dPL〉0)的概率為0.5+0.5×0=0.5。這也就可以看出:工人選擇人力資本投入實現勞動力價格上漲的概率(0.75)大于工人不選擇人力資本投入實現勞動力價格上漲的概率(0.5)。對于工人來說,從規避風險角度來看,勞動力只有不斷加大人力資本的投入,才能有可能實現勞動力價格的上漲,進而才能獲得更大的利潤分享比例(r)。
由此可見,工人參與利潤分享的比例本質上是由勞動力價值和工人需求狀況共同決定的,但工人的異質性使得不同工人的勞動力價值和需求狀況也不盡相同,其分享利潤的比例(r)也存在差異。人力資本的投入能影響勞動力價值和需求狀況,從而成為工人獲取利潤分享比例的最重要依據。為了維護自身利益,工人階級就必須提高人力資本投入,從而也有利于工人利潤分享比例的提高。因此,為達到改善工人收入狀況的目的,利潤分享制有迫使工人加大人力資本投入的內在啟示意義,但從資本家和工人階級對立視角來看,擁有人力資本積累的工人也使得其與資本家對抗的革命者的力量更加強大,資本主義社會在高速發展的同時,也培育出潛在的埋葬資本主義社會的最強有力的掘墓人。
利潤分享制意味著資本家需要把原本屬于自己的部分利潤分享給工人,從馬克思經濟學視角來看,這一變化是資本家基于短期利益調整、充分激勵工人和實現資本主義再生產的持續發展的產物。在資本家利益不受到損失的前提下,短期利潤分享是以提高剩余價值率為代價;提高工人的激勵程度的利潤分享制是以提高工人勞動強度來實現的;從而在提高工人收入的同時,使得資本家對剝削顯得更加隱蔽。從維持資本家長期持續發展的視角來看,利潤分享制并不是解決資本主義矛盾的良方,而只是維持較長期的發展的權宜之計。
利潤分享制和傳統工資制都是在勞動力商品買賣后產生的勞動力價格的外在表現形式。作為工人,其自身勞動力價值的大小和需求狀況直接決定勞動力價格,并最終影響工人參與利潤分享的比例。具有人力資本投入的工人不僅使自身價值增值,還能在一定程度迎合市場需求,獲得較高的利潤分享的比例。西方人力資本理論強調人力資本投入對工人收入的增長的積極影響,對當今工人改善自身收入狀況具有明確的啟示意義。但具有人力資本投入的工人的大量出現也對資本主義社會帶來新的挑戰:一方面,在保證資本家利益前提下,維持資本主義社會的長期持續發展要求工人利潤分享的比例不斷減少。另一方面,具有人力資本的工人的大量出現,又要求工人分享的比例不斷提高,這一對內在矛盾也昭示著資本主義社會無法克服的危機:具有人力資本的工人在為資本家創造更多的剩余價值的同時,也逐漸演變成為與資本家對抗、顛覆資本家占有大量剩余價值的不合理分配制度的強大力量。
工人能分享其創造的部分利潤,在一定程度促進了工人收入的增長。也有一些學者如馬丁·威茨曼等認為,如果資本家獨享利潤是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那么當今工人和資本家一樣都分享剩余價值,其地位已經實現了平等。[10][11]更有學者認為工人利潤分享的比例越來越高,當今還存在 “勞動雇傭資本”的趨勢,[13]儼然資本家是當今社會的受害者。這些觀點理所當然的認為,剩余價值是資本家所創造,給予工人分享利潤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工人分享利潤的比例比資本家還高更是不可思議。按照馬克思經濟理論的分析,這些觀點恰恰是顛倒了“黑白”。勞動才是創造一切價值的源泉,工人理應獲得其創造的一切價值以及剩余價值,利潤分享制只是工人拿走了本屬于自己所創造的全部價值的一部分,這是“天經地義”,而不是資本家的“慈悲”所致。在資本家占有生產資料的前提下,工人為了生存就必須出賣勞動力商品,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就天然地被資本家占有,這已經是事實上的不平等。因此,不管工人分享的比例多少,利潤分享制只是為了緩和階級矛盾而做出的在資本主義制度內的局部調整,只要資本主義生產資料被資本家占有,工人創造的價值被資本家無償占有、接受資本家剝削的資本主義本質也就不會改變,變化的只是資本家對工人剝削的輕重程度、隱蔽程度以及剝削方式的差異而已。
注 釋
①由于利潤分享制的實現形式較多,本文將只以選取EVA分享(EconomicValueAdded,經濟增加值)的形式作為研究對象。因此,工人的收入將分為兩部分即固定工資+利潤分享的額度。
②為了研究方便,勞動力工資、利潤都是以商品價值表示出來,在此,直接把勞動力價值和工資等同、利潤和剩余價值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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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鄭洪昌
F014.4
A
1005-2674(2014)02-068-07
本文原標題為:工人參與利潤分享的動因及其比例的決定——基于馬克思經濟學的分析,現標題為編輯部改定。
2013-10-28
定稿日期:2013-12-08
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10BJL004)
周建鋒,(1979-),男,湖北紅安人,廈門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生,福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與中國經濟改革與發展問題研究;楊繼國,(1958-),男,重慶人,廈門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經濟學博士,主要從事馬克思經濟學和企業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