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石道人詩說》是南宋中期文學家、音樂家姜夔的重要文學批評著作。是姜夔依據長期以來的詩歌創作經驗所作的詩歌理論著作。本文就文中涉及的“氣”、“韻”、“妙”這些重要詩學范疇進行簡要分析。研究姜夔詩文理論主張對于前人的繼承以及對于后世的啟發。
關鍵詞:《白石道人詩說》;氣;韻;妙
作者簡介:劉雪嬌(1990-),女,黑龍江省虎林市人,學生,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 2012級碩士研究生,文藝學專業,研究方向為文藝美學。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8-0-02
《白石道人詩說》是南宋文學家、音樂家姜夔所作的文學批評著作。姜夔(1154——1221?),字堯章,號白石道人,一生工于詩詞藝術,對詩詞、散文、書法、音樂,無不精善,作品以空靈含蓄著稱。《白石道人詩說》融入了姜夔對于前人經驗的吸收消化,又包含著自己對詩歌的創新與探索。集中分析詩歌的理論和技巧,蘊含著豐富的美學思想,同時涉及多個重要的中國古典詩學范疇。其先進的詩學、美學思想在當時文壇可謂獨樹一幟,標新立異。本文就《白石道人詩說》中涉及的幾個重要詩學、美學范疇進行簡要分析。
姜夔早期受到江西詩派的影響,后期又受到南宋詩話的影響,對江西詩派進行批評和反思。當時社會儒道融合的特殊文化環境也促使姜夔的理論融匯多家之精華。姜夔在繼承前人詩文理論的基礎上,融合了自己對于文學獨特的領悟,從而成就了他獨樹一幟的文學主張。《白石道人詩說》就是姜夔依據長期詩歌創作經驗所作的詩歌理論著作。
一、雄渾之“氣”
在《白石道人詩說》的開端,姜夔就提出,“大凡詩,自有氣象,體面,血脈,韻度。”他主張詩文應具有的四大要素是氣象、體面、血脈和韻度,而這其中的第一要素便是“氣象”,是指詩文的氣韻和風貌。“氣”作為我國古代一個重要的詩學范疇,起初源自哲學中的“元氣”論,而氣論被用于文學創作的品評則最早見于曹丕的《典論?論文》,他提出“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把“氣”作為詩文品評的主要因素,論證出文章風格各異的原因,強調文學創作與作家的氣質、性格之間的關系。之后,劉勰又繼承了曹丕的觀點,在《文心雕龍?風骨》中,劉勰提出“綴慮載篇,務盈守氣,剛健既實,輝光乃新。”肯定“氣”對于文學創作的重要性,并發展了曹丕的“文氣”理論。鐘嶸也曾用“骨氣其高,詞采華茂”來品評作品。
文章之氣體現在作品的結構之中,我國古代詩文講究氣脈貫通,起承轉合恰到好處。姜夔提出:“氣象欲其渾厚,其失也俗。”對于“氣”,姜夔主張詩文之氣要雄渾一體,質樸厚重,若是做不到這點,那么就會顯得作品平淡而庸俗。他還提出:“雕刻傷氣,敷衍露骨。若鄙而不精巧,是不雕刻之過”,是說刻意的修飾文辭會有損于作品的氣,陳述而加以發揮就會使文章太露骨。若是粗俗而不精巧,又恰恰是沒有修飾文辭的過錯。可見,姜夔主張塑造作品之氣,行文不可傷氣,不能過度修飾文辭,但也不可不加以修飾。要掌握創作之度,使文章之氣得以最大限度的發揮,強調氣在藝術中的重要地位。
二、“韻”度飄逸
姜夔在《白石道人詩說》中涉及的另一重要審美范疇便是“韻”。“韻”最初與聲聯系在一起,是指和諧的聲音。后來,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提出“同聲相映謂之韻”、《廣韻》中也提出“韻,即和也”代表著“韻”被引入文學領域,這里的韻,指聲音的和諧而帶來的余想。直到謝赫提出“氣韻生動”的主張,“韻”開始成為獨立的美學范疇運用在文學中。后來的范溫又提出“有余意之謂韻”,使“韻”從此具有獨特的美學價值。
“大凡詩,自有氣象,體面,血脈,韻度。”“韻度欲其飄逸,其失也輕。”這以主張在一定程度上繼承和發展了前人對于韻的相關理論。認為“韻”是詩歌審美理想的重要標準,是詩人自身氣質與修養的結合。同時,姜夔也提出了“韻度”的品評標準,便是自然飄逸,要具有清新脫俗、自然含蓄、意境高遠之韻。“陶淵明天資既高,趣旨又遠,故其詩散而莊,澹而腴,斷不容作邯鄲步也。”姜夔對于陶淵明的推崇正是由于陶淵明清新含蓄而又趣旨高遠的詩文風格符合姜夔對詩歌“韻度”的審美標準,認為詩歌應含蓄深長,余意未盡,這正是詩歌的審美精神所在。
姜夔通過這些主張突顯出“韻”這一審美范疇在文學創作中的重要地位,是詩文審美的重要標準,是作家自身修養的集中體現,強調韻要飄逸不群,是高于意之上的更高層次。姜夔的這些重要觀點對于后來學者的審美理論研究都起到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直至明代的王世貞、陸時雍、胡應麟等人都在不斷繼承和發展其有關“韻”的理論。認為文學創作“有韻則生,無韻則死”、“有韻則雅,無韻則俗”等重要理論。
三、自然高“妙”
《詩說》中有多則提及“妙”這一詩學范疇。“妙”作為中國古典美學的重要詩學范疇,起初源于道家。老子在《道德經》中提出“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在這里“妙”是對宇宙的本源或本體的描繪,是無法用感官把握的。“妙”進入美學之后,被文人雅士們用來評價最高境界的美,稱之為“妙”。蘇軾曾說“求物之妙,如系風捕影”。可見“妙”的虛幻性和無限性。
姜夔作為南宋中期的文學家,受到儒道融合的文化氛圍的熏陶,對于道家思想具有一定程度的繼承性。因此,“妙”也作為重要的理論出現在《詩說》中。“難說出一語而盡,易說出莫便放過;僻事實用,熟事虛用;說理要簡切,說事要圓活,說景要微妙。”在這里,姜夔將“妙”作為創作過程中刻畫景物的手法,講究寫景要鮮活細致,才能稱之為妙。 “小詩精深,短章蘊藉,大篇有開闔,乃妙。”姜夔認為,作小詩要精微且深奧,作短篇要寬和而有涵容,而對于長篇大作,要講究詩文結構的鋪展、收合等變化,波瀾開闔,縱橫連貫。這樣的文章才能稱為妙。“文以文而工,不以文而妙,然舍文無妙,圣處要自悟。”在這里,姜夔要說明,文辭以修飾而體現作者的雕刻功夫,卻不會因為文辭的修飾而美妙,然而,文章沒有了修飾就也沒有了美妙的享受,因此詩歌的美好境界要自己理解領會。在此處,姜夔不僅進一步強調了“妙”作為詩文品評標準的重要性,而且首次將“妙”與“悟”并舉,認為詩歌創作要追求“妙”的境界,又要有“悟”的精神體會。對于后來嚴羽在《滄浪詩話》中提出的“妙悟”這一重要詩學范疇具有極大的推動作用。
關于“妙”,姜夔還提出另一重要主張:“詩有四種高妙:曰理高妙,二曰意高妙,三曰想高妙,四曰自然高妙。礙而實通,曰理高妙;出事意外,曰意高妙;寫出幽微,如清潭見底,曰想高妙;非奇非怪,剝落文采,知其妙而不知其所以妙,曰自然高妙。”姜夔提出“高妙”說,將詩之高妙分為四種。這“四種高妙”是姜夔詩歌理論的核心。他指出,如果文章按照生活常理來看是不合理的,但從情理方面確實合理的,稱為“理高妙”;立意新穎而不落俗套,出人意料,稱為“意高妙”;在創作過程中寫出幽深細微指出,猶如清潭見底,稱之為“想高妙”;文章語言樸實自然,不追求險怪奇特,不雕琢、不藻飾,卻擁有渾然天成的境界,稱為“自然高妙”。在這四種“高妙”之中,“自然高妙”被姜夔認為是“高妙”的最高境界。這種高妙渾然天成,清新自然,是美的極致。這一主張恰恰符合姜夔淡泊含蓄、趣旨高遠的美學理論,而這些審美追求也無不體現在姜夔的詩歌創作中。
《白石道人詩說》作為一部重要的詩歌理論著作,其中體現的美學觀點也是姜夔畢生文學追求的至高境界。姜夔對于“氣”、“韻”、“妙”這些審美范疇的獨到見解在吸收了前人的精華的基礎上又融入了自己的體悟,也為后人的理論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依據。對于詩學范疇以及南宋中期文學理論的研究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在我國古典詩學史上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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