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剛，你忽悠誰呢？
——馮氏喜劇的金字招牌砸定了

○李小飛

《1942》票房大敗，觀眾頂李安踩馮小剛，面對波折，馮師揮揮手：這都不是事兒。曾經(jīng)的師友、《非誠勿擾2》再合作的王朔也安慰馮小剛說：藝術片賠了不算啥，下回鼓搗個喜劇，再賺回來就是了。二人合作的《私人訂制》就是他口中的這部喜劇，影片剛剛上映，能否補回之前的虧空我們不好說，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馮氏喜劇的金字招牌，這一次恐怕是砸定了。

說起《私人訂制》，還要從二人結交之初說起，當時王朔名滿天下，馮小剛只是個小美工，馮小剛靠模仿王朔劇本風格，在《編輯部的故事》中走出成名第一步，而王朔當年的小說中，如出現(xiàn)“馮小剛”三個字，則必然充滿了為老不尊式的調侃，如《你不是一個俗人》中塑造的見人羞羞答答，頭都不好意思抬的“馮小剛”，以及先師馮小剛之嘴萌生于20世紀中葉”等的調戲，有興趣的朋友都可以看一下。

之后兩人的合作經(jīng)歷各種波折，最后《甲方乙方》開啟了中國賀歲喜劇時代，不過編劇王朔因為上了審查黑名單而未在影片中掛名，兩人的合作和友誼也在之后不久告一段落，王朔多次在訪談中表達對馮的不屑，即使后來表示不計前嫌時所說的也是“我連馮小剛都原諒了，還有什么事會計較”之類。

而馮小剛則對王師始終不敢忘懷，他在《一聲嘆息》于開羅電影節(jié)獲獎時請王朔參加，雖然只得到王朔“開羅電影節(jié)是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獎”的評語，他在自傳《我把青春獻給你》中深情回憶二人的友誼，以至幽怨地說：“我的女兒和王朔的女兒將來還能成為朋友嗎？”之后作家王朔日漸淡出人們視野，而導演馮小剛則到達事業(yè)的頂峰，正如傳統(tǒng)的中國人情世故一般，成功后的馮小剛一心想要回報王朔，他在《非誠勿擾2》中誠邀王朔編劇，在被拒絕后再度開出天價，甚至不惜和電影公司拍案對峙。馮小剛的誠意終于得到了王朔的回應，兩人再度合作了《非誠勿擾2》，并有了今日的《私人訂制》。

不過坦白說，《非誠勿擾2》雖然票房仍舊不錯，不過實在不能當成正面教材，成功主要是靠《非誠勿擾》前作以及馮小剛、王朔的招牌，而影片本身，雖然充滿了兩位中年男人的人生感悟，但卻實在不對普通觀眾的胃口：作為一部喜劇卻沉湎于傷春悲秋。而《私人訂制》的合作，其實從一開始就讓人疑惑——作為兩位不同領域的宗師級人物，多年后再度聯(lián)手，影片的創(chuàng)意卻和十六年前的《甲方乙方》如出一轍（如果追溯到王朔小說《你不是一個俗人》，那就更早），而馮小剛的影迷并不是年輕一代，而恰恰是十幾年前逐漸培養(yǎng)出來的成年影迷，難道以為他們大部分都沒看過《甲方乙方》，沒讀過王朔小說？還是真的以為他們到了只要看到馮小剛三個字就別無所求的高尚境界？

等看到電影，更是失望到底，不僅創(chuàng)意老舊，彈巴赫的蓋世太保的笑話聽王朔講了幾十年，而且影片本身也看不到一點經(jīng)營過的影子，影片毫無結構主線人物，只由一個二十年前的創(chuàng)意和幾個全無相關的小故事構成，以至到結尾無法收場，生編出一個感謝天感謝地的奇葩結局來。而幾個故事的水準，除了范偉演的干部夢不錯，頗有對世道人心的諷刺之外，其余的無一不無聊至極，讓人只想睡覺。

如果只是水準低，無笑點也就罷了，最多讓人嘆一句幾十塊錢白花了，但影片的虛偽，則更讓人無法忍受?！洞笸蟆防锏闹癫∪耍康禺a(chǎn)祖師爺李成儒演導演那一段，一個得了全世界最俗獎的導演，忽然想一心求雅，于是拋棄豪宅住在工地，結果水土不服得了媚雅病，最后天天泡在三俗歌廳里才治好。

當然，了解馮小剛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在自嘲這幾年的經(jīng)歷，可是首先：這個全無笑點的故事，你憑什么讓觀眾花錢來看你的那點事兒呢？而最重要的是，馮小剛的漫漫求雅路，一心想得到知識分子和藝術獎項的認可，可不是這段故事所描寫得這么俏皮，而是十幾年來相當執(zhí)著，無怨無悔，這病一直到《一九四二》票房口碑雙失敗才被徹底治愈。

撞了南墻回頭是對的，可問題是，如果《一九四二》成功了呢？拿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呢？如果馮小剛成功的成為了他一直向往的那種人人尊敬（而不只是羨慕其成功有錢）的大藝術家呢？那今天馮小剛對“雅”，還能有影片中的這般冷嘲熱諷嗎？說實話，這個故事表面上是自嘲，骨子里卻實在是一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態(tài)。

當然這段再怎么無趣，也只是他個人的問題。而最后一個夢，則真是讓人齒冷。宋丹丹演的貧苦漁民，被她救過的年輕人報答，而報答的方式是中國式的：滿足老人做一天有錢人的愿望。老人抖了一天的富婆威風之后，被年輕人送回胡同里的家，年輕人告訴她：“那些個億萬富豪，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欠了銀行一千多萬（出租車司機表示很安慰，我們才欠幾百），都是刀尖上的日子，您就放心吧，他們真沒有您日子過得好。”

老人獨自走進幽深的胡同，而看完這足以讓人傻眼的一幕，再想一下馮小剛同學那真金白銀的幾億身家，我也只能代表我們普通的窮觀眾們說一句：您還是回去過您的苦日子去吧，您跟我們，真的不是一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