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儒斌

榮獲1993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前南非總統納爾遜·曼德拉,于2013年12月5日仙逝,曼德拉被稱為南非“國父”,是南非反種族隔離運動中最著名的革命家。
南非當代藝術家威廉·肯特里奇數十年來創作的作品,其實與曼德拉的反種族隔離一脈相承。
威廉·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1955年出生于南非的約翰內斯堡,父母是歐洲移民,父親是反種族隔離的民權律師。肯特里奇生活在種族隔離的時代,他將這段歷史記憶融入了自己的藝術創作。他的作品曾多次入選卡塞爾文獻展、威尼斯雙年展、圣保羅雙年展等重要國際展覽,并廣泛于世界各地展出,是非洲當代藝術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
目前,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和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兩館聯手,推出威廉·肯特里奇大型影像裝置展,這次展出的作品《拒絕時間》除了在大都會博物館進行歷時超過半年的跨年展覽,也將成為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2016年裝修擴建之后重新開館的重要展覽作品之一。
開創“素描動畫”
肯特里奇較早被藝術界認可,是由于他在藝
術界的創造性貢獻:長期在電影和戲劇界工作的肯特里奇,將素描與電影結合起來,創造了一種新的藝術樣式——“素描動畫”。肯特里奇指出,拍攝素描動畫是為了記錄它們的歷史。而把畫拍成一部影像作品可以記錄下創作過程的許多個瞬間。在繪畫的過程中,關注點總是從開頭的偶然契機上轉移。“攝像使我能夠現場追蹤修改的全過程。膠片不僅能記錄下繪畫過程中的變化,而且能夠揭示這些變化背后的歷史,因為每一次炭筆的擦抹都會留下以往的蛛絲馬跡。”
肯特里奇工作的方法是,首先把一張紙釘在畫室的墻壁上,房屋正中央架著攝影機。“我開始在紙上畫畫,然后走到相機旁,攝下一兩幀畫面,再走回去,繼續畫,改動畫面的輪廓,然后再走到相機旁拍,如此反復。因此每組鏡頭都是一幅獨立的素描,一部3-8分鐘的短片差不多需要畫總共20幅素描,我通過不斷的涂抹和修改來表現人物的動態。至于拍完后的編輯、配音和音樂等收尾工作就和其他片子是一樣的了。”
肯特里奇的這一表現手法曾經影響過很多藝術家,比如正在大都會博物館參加“水墨”(Ink Art)展的中國藝術家邱黯雄就表示,他此次展出的一批水墨動畫作品正是受到肯特里奇的啟發而創作出來的。
《拒絕時間》
目前正在大都會博物館展出的《拒絕時間》,是接受2012年德國卡塞爾文獻展的邀請而創作的一組大型影像裝置作品。
進入展廳,觀眾頓時被四周運動的畫面所圍繞。展廳中間一個碩大的類似模擬心臟的木結構運動裝置,被命名為“大象”。“大象”的構思來自巴黎19世紀70年代的一個機械裝置,那個裝置原本是為巴黎鐘樓的大鐘提供動力。肯特里奇在開幕式致辭中指出,這件裝置還令他聯想到英國作家狄更斯發表于1854年的長篇小說《艱難時世》,狄更斯在這部反映工業革命時期英國生活的長篇小說中描述過類似的機械裝置。
投影在五個大屏幕上的長達30分鐘的影像作品,包括肯特里奇自己表演的和邀請演員表演的行為藝術作品,以及肯特里奇代表性的“素描動畫”作品。
其中名為《超載》的集體表演部分,是作者根據以前的剪紙投影作品重新拍攝制作。從前他使用剪紙來創作,現在變成了真人表演,拍攝完之后再通過電影特技使屏幕上的畫面簡化為平面的黑白剪影。這件作品肯特里奇聘請了15名演員才最終完成。肯特里奇認為,采用真人,畫面的表演力更強。
肯特里奇還特別在影片中采用了南非音樂家菲利浦·米勒(Phlip Miller)的音樂作品,讓觀眾一進入展廳,就立刻沉浸到一種南非特色的打擊樂氛圍當中。
大都會博物館提供的作品說明指出,《拒絕時間》是肯特里奇關注哈佛大學科學史系教授彼得·加里森(Peter Galison)對愛恩斯坦1905年所提出的“時間”問題的研究后創作的一件作品,試圖引起觀眾對時間、自我以及社會現實的思考。
由于曼德拉等政治家的不懈努力,歷時300多年的南非種族隔離已經宣告結束。《拒絕時間》的格調,在我看來是歡快的,尤其是最后一部分,當強勁的非洲打擊樂和非洲特色的女聲歌唱響起,盡管電影中的剪影人物抬著巨大的物體,但畢竟在歡快地向前行進。但也有一段影像,肯特里奇不斷地向前走,卻不斷被前方的椅子攔住,前進的路程就是不斷跨越的過程。歡樂的情景之中,也給人沉重的感覺。
除了大型綜合影像裝置《拒絕時間》之外,大都會博物館現當代藝術部還推出了肯特里奇的平面作品《黑影禮贊》(In Praise of Shadows),包括他創作的一系列素描和版畫,可以作為《拒絕時間》的一個補充。此外,正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展出的另一件作品《流亡中的菲利克斯》,也是肯特里奇20世紀創作的代表作之一。
《流亡中的菲利克斯》
這部創作于1989年的影片,講述了在巴黎流亡的菲利克斯(Felix)和一個土地測量員南蒂(Nandi)之間的故事。影片通過南蒂的眼睛表現出了菲利克斯對自己國家的向往,以及怎樣代他見證了一個新的民主南非的發展歷程。裸體的菲利克斯將自己關在屋子里創作了大量的繪畫作品,這些作品在空中飄飛起來。在鏡子里,我們看到南蒂凝視的目光。她被帶入到無限廣闊的空間,測量儀器在尋找歷史的痕跡,然后消逝在南非黑人的苦難里。隨著南蒂被槍殺,他的回憶世界最終被摧毀了。最后,菲利克斯出現在遺留下的一片廢墟中。
厚重的素描,憂傷的情懷,這始終是肯特里奇作品最鮮明的藝術特征。在機器復制的時代,他那帶有深厚歷史感的樸拙的藝術形式顯得別具一格。盡管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在法律上已經廢除,然而,南非人民在爭取民主的道路上,仍然是困難重重。肯特里奇這些扎根于南非歷史與現實的作品,在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