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要學會放權

唐寶民

唐朝史書中記載了一件事：唐玄宗剛繼位時，有一回，宰相姚崇在唐玄宗面前評議侍郎等一些中層官員的優劣，這是唐朝的一項制度，由宰相進行評議，給皇帝做參考，最后由皇帝表態，擇優任用。在姚崇評議過程中，唐玄宗顯得漫不經心，好像對這次評議之事根本不關心。姚崇心里就沒底了，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姚崇評議完了，就征求唐玄宗的意見，但唐玄宗卻不表態。姚崇再三征求他的意見，唐玄宗仍然不發表意見，姚崇無法得知唐玄宗在想什么，就不敢繼續評議，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姚崇走后，高力士在一旁提醒唐玄宗說：“陛下，您剛剛登基，應該和大臣們一起評議裁決，汰劣擇優，這是慣例。剛才姚崇多次向您申明理由，希望得到您的支持，可是您一直不表態，這樣姚崇怎么工作呢？您是不是不滿意姚崇的這個評議呢？如果不滿意，也應該明白地表達出來您的意見，讓姚崇改正啊！”唐玄宗聽完高力士的話，笑笑說：“朕對姚崇的評議沒有意見。朕之所以不表態，是因為朕認為評議這件事不是朕應該管的事。朕把管理國家的重任交給姚崇，朕只參與制定大政方針，至于考察任免中層官吏的事，那是宰相的職責，姚崇認為稱職就大膽任用，認為不稱職就果斷免職，這樣的小事還用得著朕表態過問嗎？”高力士聽完，才知道原來唐玄宗之所以不表態，是意在放權，頓時心生敬意。

事后，高力士把唐玄宗的真實想法告訴了姚崇，姚崇也很感動，從那以后，姚崇就放開手工作，凡是宰相職權內能決定的事，就放心大膽地做主，很快，朝廷上下就出現了新的氣象。

在《新唐書》里也有這么一段史料：有一年，唐德宗親自挑選官吏，擔任京兆府的郡、縣長官，過了一段時間，唐德宗把大臣們召集到一起討論這件事，大家都紛紛說：“皇上知人善任，應該祝賀！”只有兵部侍郎柳渾默默地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唐德宗就問他的意見，柳渾回答說：“陛下應該做的事，是挑選大臣，直接輔佐陛下。然后，由輔佐您的大臣再挑選人去任京兆尹。京兆府選拔郡縣長官，這是京兆府尹應該做的。至于府內郡縣長官，應由京兆尹去選拔任命。陛下過問瑣細事務，替京兆尹選擇令長，這不是陛下應該做的。”唐德宗一聽，連連點頭稱是，從那以后，就把選擇令長這類的具體事務交給那些大臣去辦理了，大臣們感覺到自己的職位受到了尊重，所以都很賣力氣，京兆府的工作也很快有了新氣象。

這兩個故事的主角都是唐朝皇帝，但他們在處理政務方面的觀點卻大相徑庭，唐玄宗知道自己應該管什么，不應該管什么，懂得給部下放權，鼓勵他們大膽工作；而唐德宗的情況正相反，唐德宗把本該屬于京兆尹的權力攬到自己手中，結果引起了大臣們的不滿。知道自己該管什么，是一種清醒；知道自己不該管什么，則是一種睿智。這種清醒和睿智，即使對現代人也有著極大的啟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