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一,陳孟莎
(江蘇大學財經學院,江蘇 鎮江 212013)
江蘇省作為經濟較發達的長江三角洲地區省市之一,是我國綜合發展水平最高的省份,2012年,江蘇省對外貿易總量約占到全中國對外貿易總量的15%,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與2007年相比增長6倍以上,累計實際利用外資超過1000億美元,達到1468億美元,在全國各省市中居于領先地位。尤其是與美國的貿易發展十分迅速,在“十一五”期間,美國穩居江蘇省第二大貿易伙伴的席位,作為江蘇省出口的主要目的地之一,美國市場分別占江蘇省服裝出口,計算機、汽車零件,彩電、集裝箱出口的27%,30%,40%以上。鑒于上述數據,美國市場對于分析江蘇省對外貿易有重要的意義。
隨著經濟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的不斷發展,匯率作為一個國家進行經濟活動時重要的綜合性價格指標之一,尤其是在進行國際經濟活動時,大量的理論和實證研究已證實:一國匯率的變動對其對外貿易和國內經濟活動都會產生影響。匯率的變動涉及兩個方面:一是匯率水平的變化,滿足傳統的馬歇爾—勒納條件下,當一國進出口需求彈性之和大于1時,本幣實際匯率的上升或下降會導致貿易收支的惡化或改善,但其作用具有一定的滯后性,這一現象被稱為“J曲線效應”。二是匯率的穩定性,匯率波動既有可能促進也有可能阻礙進出口貿易。
自1973年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以來,關于短期實際匯率波動對進出口貿易影響的研究成果也逐漸增多,早期出現的理論大多支持匯率波動會降低貿易規模,他們側重于匯率的不確定波動會影響風險厭惡型出口廠商的選擇(Artus(1983),Brodsky(1984)),結果導致產出和貿易規模的下降。Ethier(1973)將風險厭惡型出口商的選擇與匯率波動聯系起來,建立風險厭惡型廠商模型,得出匯率波動導致了對未來收益的不確定性,增加了出口廠商的貿易風險,出口廠商可能更傾向于內銷。Clark(1973),Hooper and Kohlhagen(1978)也同樣認為匯率波動會對國際貿易產生不利的影響。Demers(1991)論證了即使對于不厭惡風險,對風險持中立態度的出口商在匯率風險波動加劇時,他會減少生產和交易量,進而影響國家間雙邊貿易。

圖1 人民幣對美元實際有效匯率變動
Franke(1991)也是針對風險中立的出口商,但他認為當現金流函數是凸性的,現金流的現值比進出市場的成本增長的快,所以企業能夠從匯率波動中獲益。Dellas and Zilberfarb(1993)運用一個標準資產組合模型,模型中的資產就是包含著匯率變動風險的未執行貿易合同,可能因為經濟主體風險規避參數的選擇不同,匯率波動性導致的風險增加可能反而會增加貿易商的出口規模。
近些年,隨著人民幣實際匯率的波動加劇和來自國際的升值,國內學者們對人民幣匯率水平值對進出口貿易的影響的研究較多,對匯率的波動性對進出口貿易的影響的研究也逐漸增多,但大多從整體上都支持匯率波動加劇會阻礙國際貿易的發展,但是具體到不同國家(地區)、不同行業、不同產品,人民幣匯率波動則產生不同的結果(如谷宇、高鐵梅(2007),李廣眾和 Voon(2004)、陳云、何秀紅(2008))的研究表明匯率波動性對進出口的影響是不同的,并不都表現為負向沖擊。
關于匯率波動率的測量,本文選用的數據是實際匯率而不是名義匯率,因為實際有效匯率在名義匯率的基礎上去除了價格波動的影響,更準確地反映商品進出口的變動情況。測量匯率波動率的具體方法如下表1。

表1 匯率波動率測量方法總結表

注:根據Michael D.McKenzie(1999)及相關國內外相關文獻整理而來
由于其他模型通常不能夠較好的擬合此類數據,所以本文在匯率波動率測量上使用GARCH(p,q)模型。
本文采用廣義自回歸條件異方差(GARCH)模型測定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的波動率,由于匯率波動性具有較強的隨機性,因此本文在GARC模型的基礎上引入AR形式,選擇AR-GARCH模型分析人民幣名義匯率的波動性,所用的數據區間是2007年1月至2012年12月(2010=100),再換算為以2005年平均值為基期100。首先利用Eviews軟件對人民幣實際有效月度數據進行ADF平穩性檢驗,ADF值=-1.24,不滿足平穩性要求,所以將原始數據進行一階差分去勢處理,其ADF值=-6.02,滿足平穩性要求。AR-GARCH(p,q)具體模型如下:
均值方程:

條件方差方程:

均值方程中的e為匯率,對匯率一階差分序列運用Box-Jenkins診斷找出最優擬合的回歸模型為AR(1),將數據帶入AR-GARCH(1,1)模型中,利用Eviews6.0軟件計算得:

表2 人民幣對歐元實際匯率波動的AR(1)-GARCH(1)模型估計結果
接下來檢驗方程誤差項是否存在條件異方差,即利用ARCH-LM檢驗(滯后一期)看殘差是否存在ARCH效應,檢驗結果如下表3,表3中的概率為0.7627,說明AR-GARCH(1,1)模型不存在ARCH效應。因此,通過AR-GARCH(1,1)模型計算出來的方程作為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的波動率,記為VOL=t。

表3 ARCH-LM檢驗結果
從上圖2可知,人民幣實際匯率波動呈現出的是一種非隨機的非線性波動。從圖2中可得,人民幣對美元的實際匯率在2007年下半年至2009年期間內波動比較劇烈,這與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的時間相符。
進口方程:IM=f(yd,reer,vol)
出口方程:EX=f(yf,reer,vol)

圖2 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波動率
IM和EX分別代表江蘇省進口額和出口額,yd和yf分別代表江蘇省和美國的收入,reer表示實際相對進出口價格,這里用實際有效匯率水平值來代替,vol原先表示價格的波動性,相應地這里反映的應該是匯率的波動性,可以用上述得出的匯率波動率來表示。由于外國收入的增加會引起對本國產品需求的增加,而本國收入的增加會導致對產品的需求增加,進口增加,所以而實際有效匯率上升意味著本幣升值,導致本國出口減少,進口增加,因此。
根據Hooper(1978)所提出的影響進出口商品需求的因素,本文使用如下的回歸模型,將進口和出口方程分別按對數形式展開:

其中gdpjs代表江蘇省的地區生產總值;gdpus代表美國的GDP。本文所有數據都采用2007年1月至2012年12月月度數據,數據源于江蘇省統計局和南京海關,因為江蘇省地區生產總值為季度數據,所需的月度數據由工業增加值月度數據加權平均計算所得。同樣由于本文選取的變量為月度數據,而美國GDP只有季度數據,因此本文用工業生產指數代替(2005=100)來代替,數據都來源于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
由于江蘇省地區生產總值和美國工業生產指數、江蘇省對美國進、出口額具有很強的季節性,因此需要對這些數據進行12階差分調整。再為了消除通貨膨脹的影響,運用CPI指數對數據進行平減處理(以2010年不變價格進行計量)。
(1)ADF檢驗。由于文中采用的模型要求變量是平穩的或一階單整,因此先對變量進行檢驗。本文采用ADF檢驗來判別變量是否存在單位根,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ADF單位根檢驗結果
(2)長短期進出口方程。本文通過Eviews6.0采用Engle-Granger兩步法進行協整檢驗,首先,用OLS做長期靜態回歸分析,得到的進口方程如下(括號內代表t值):

從方程的估計結果來看,回歸方程的變量系數基本是顯著的,回歸方程是有意義的。接著,我們將殘差序列進行單位根檢驗,得到檢驗結果如下表5:

表5 殘差序列ADF檢驗結果
從上表可以看出,回歸方程的殘差是平穩的,因此存在長期的穩定關系。
根據上述長期靜態進口方程,將殘差序列resid(-1)加入ECM模型,得到短期動態進口方程如下:

同樣利用Engle-Granger兩步法,得出長期靜態的出口方程如下:

接著,我們對殘差序列進行單位根檢驗,得表6:

表6 殘差序列ADF檢驗結果
經檢驗,回歸方程的殘差是平穩的,因此存在長期的穩定關系。
根據上述長期靜態出口方程,將殘差序列resid(-1)加入ECM模型,得到短期動態進口方程如下:

(3)結果分析。由上述分析結果可知,除了匯率的波動率,其余都通過顯著性為1%的檢驗,整合情況較好。對進口的影響為:省內生產總值與進口成正相關關系,這與上述假設相符;匯率水平與進口成負相關關系,匯率波動性對進口影響較小。其中,江蘇省內生產總值通過了顯著水平為1%的t檢驗,其彈性為1.39,即省內生產總值每增加1%,出口就會增加1.39%,符合上述假設,江蘇省生產總值的增加會引起進口需求的增加。匯率水平也通過了顯著水平為1%的t檢驗,江蘇省對美進口對人民幣實際匯率水平值的變動彈性值為-2.14,即人民幣匯率升值降低了江蘇省的進口,與假設不符,產生這一結果的原因:其一,由于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與名義匯率的變動具有較大的差異性,實際有效匯率的水平的變化較名義匯率更為劇烈。其二,雖然為了數據的可取性,本文使用實際有效匯率來代表相對進口價格,但是實際有效匯率并不能完全反映進口商品的價格情況。而匯率波動性對進口的影響不顯著,未通過了顯著水平為10%的t檢驗,因此江蘇省對美國進口與匯率波動性關聯性較小,彈性僅為0.11。由此可知:美國就人民幣升值問題向中國施壓,促使人民幣升值對其企業向江蘇省出口并不起到促進作用,反而會弄巧成拙;相反,要改善對江蘇省貿易局面,除了應當使美元對人民幣匯率保持穩定外,還必須透過其他途徑,如減少與江蘇省貿易摩擦(尤其是制造加工業),放寬對江蘇省高技術產品出口限制等來增加對江蘇省出口。
在進口的ECM模型中,僅有江蘇省生產總值通過1%的顯著性檢驗,具有統計意義,這表明在短期內,江蘇省生產總值增加1%,江蘇省對美國的進口就會增加1.36%,這與長期協整模型基本一致。
無論是長期靜態模型還是ECM模型,結果都顯示江蘇省對美國的進口無論在長期還是短期內都與江蘇省收入即生產總值正相關,在長期和短期內與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負相關,與匯率波動的關系呈微弱的相關性,且由于都未通過顯著水平為10%的t檢驗,相關關系不能確定。
長期出口方程的擬合優度為0.27,調整后的擬合優度為0.23,這表明方程整體線性狀況不是特別理想,但經過ADF檢驗,存在長期穩定關系。在符號方面,國外收入與中國對美國出口額正相關,與原假設相符,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波動性與江蘇省對美國出口出口額成負相關,由具體結果可得,國外收入增加1%,江蘇省對美國出口貿易額增長0.65%;而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波動性增加1%,就會導致江蘇省對美國出口貿易額減少0.17%,顯然國外收入即美國工業生產指數才是影響江蘇省對美出口的主要因素,匯率的波動性與出口之間也只有較小的相關性,匯率水平變量的顯著性不高,可將其忽略不計。
在出口的ECM模型中,國外收入與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變量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具有統計意義,這表明在短期內,國外收入增加1%,江蘇省對美國的出口就會增加1.76%,可見短期內國外收入對江蘇省對美國出口的影響將大大增加,是長期的將近三倍彈性值;在短期內,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值增加1%,江蘇省對美國出口增加1.12%,即人民幣匯率升值反而提高了江蘇省的出口,與假設不符的原因在于:由于本文針對的是江蘇省地區概念,相對局部,所以相對局部地區的出口能力而言,全世界的需求能力基數較大,得出的如上所述的長短期出口模型擬合效果不理想,所以,可能會出現人民幣匯率升值反而提高了江蘇省的出口這一假設相悖的結論,因此在上述模型的基礎上對模型進行優化,加入決定影響江蘇省對美國出口能力的一大因素——江蘇省的生產能力即生產總值,得出的長期出口方程為:


表7 殘差序列ADF檢驗結果
經檢驗,回歸方程的殘差是平穩的,因此存在長期的穩定關系。
根據上述長期靜態出口方程,將殘差序列resid(-1)加入ECM模型,得到短期動態進口方程如下:

由上述方程可知,方程的擬合程度較優化前的擬合程度較高,擬合效果較好。在長期靜態情況下,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變量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變量與出口呈反向相關關系,這與上述的假設相符,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值增加1%,江蘇省對美國出口減少0.66%。而在短期動態情況下,只有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變量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但是卻與出口呈現較大的正向關系,這原因將在下面兩點中說明:一是近年來江蘇省外貿企業在江蘇省對外發展鼓勵政策的推動下,促進企業盡快“走出去”,抵消了人民幣匯率升值帶來的負面影響,尤其是民營企業漸漸已從對外貿易中的“先行者”發展成為”中流砥柱”,給江蘇省對外貿易發展帶來了巨大的活力和潛力。江蘇省2005年和2007年出口總額相繼跨越千億美元和兩千億美元,到2012年,出口額更是達到3285.38億美元。二是近年來江蘇省出口商品所含附加值越來越高,科技含量也越來越高,可能導致出口收益的迅速增加,以抵消人民幣升值帶來的負面影響。
根據上述實證分析的結果顯示:無論是長期還是短期內,促進江蘇省對美國進口增長的主要因素都是江蘇省生產總值即江蘇省內部生產供給能力的提高;而導致美國出口增長的因素則主要是來自于外國收入的增加和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的下降;匯率波動性對江蘇省(局部區域)對美國的進出口貿易的影響不明顯。根據上述結論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由于江蘇省對美出口都受到美國生產供給能力的很大影響,江蘇省對美出口收入效應極強,所以美國金融危機的發生會對江蘇省企業對美出口產生較大的消極影響。由上述結論可知,匯率水平值和波動值的變動對江蘇省對美貿易都沒有產生較大的影響,說明對于江蘇省這一加工貿易仍占重要地位的區域經濟來說,進出口對匯率的變動并不敏感,而目的國的經濟發展則是最重要的影響因素。因此,政府和企業都應密切關注美國經濟走勢,迅速針對形勢的變化做出決策以規避風險。
加大金融避險工具在外貿企業使用力度,促使企業盡快了解和利用金融避險工具,這樣可以合理規避匯率風險,鎖定收益。因此不但在企業內部樹立外匯風險意識,提高企業外匯風險管理水平,而且要求政府選擇一套符合企業現狀的避險工具系統,實現用金融工具為外貿企業“上保險”,并真正實現服務于省內經濟、產業升級和企業創新的要求。
由于江蘇省對美進出口都受到江蘇省自身內部生產供給能力的很大影響,所以進一步增強江蘇省的經濟能力就很有必要。而江蘇省對外貿易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單純地靠調整匯率政策難以真正發展,因此只有改變經濟增長模式,改善我省一直以來以加工貿易為主的貿易狀況,從全球生產鏈的向上游發展,側重于從美國引進先進技術,加大學習、模仿再創新,才能從根本上改善江蘇省貿易現狀。江蘇省政府還應一直積極致力于企業“走出去“戰略的實施,并進一步擴大與美國的貿易規模,深化與美國外資合作的新機遇,減少貿易爭端和摩擦,推動江蘇省外貿穩定增長。
[1]Artus,J.R.(1983)Toward a More Orderly Exchange Rate System.Financial and development,20,pp.10-13
[2]Brodsky,D.A.(1984)Fixed Versus Flexible Exchange Rate and the Measurement of Exchange Rate Instability.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16,pp.295-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