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少數民族文化的一次突圍：簡評電影《姑魯之戀》

郝赫赫

電影《姑魯之戀》劇照

貴州，對于很多人來說依舊充滿著疑問。有一個三都水族自治縣，那里風景優美，小七孔、柳江、國家濕地公園、水書言享譽天下，有工藝精湛的水族馬尾繡、剪紙、服飾，有粗獷奔放的斗角舞，慶祝豐收的銅鼓舞，莊嚴的水族祭祀儀式，有一瀉三迭的中和飛瀑，玄機難解的“產蛋崖”、渾然天造的塘州仙人橋。就像一個個神秘的符號，她代表了高山云霧、熱情的少數民族朋友、溪流環繞的密林。《姑魯之戀》就是在這樣一片神奇土地上制作、完成的影片，是帶給觀眾的一幅水族風俗畫卷。

很多人看到海報時，都在好奇:一部關于水族、關于貴州、關于青春熱戀的電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故事。一個名叫水秀的水族大學生，最終陰錯陽差地與事業有成的萬欣終成眷屬，水族青年蒙鐵也與美國少女琳達走到一起。

《姑魯之戀》是一部十分貼近當代水族生活的作品，在影片中，編導展示了貴州特有的水鄉的自然風光、詩意朦朧的原生態自然環境。讓我們看到了卷入商品經濟大潮的水族青年，以他們的勤勞與智慧正在使自古以來滯重而又艱辛的生活變得甜蜜而又紅火。然而，《姑魯之戀》決非是一部純粹為變化了的中國新農村、中國新農民的物質生活大唱贊歌之作。創作者的著力點在于描繪人們的精神世界，在于探索民族時代社會文化與人的精神世界之間的眾多關系。

《姑魯之戀》故事并不復雜，但該片卻在第一屆浙江青年電影節上獲得了獎項，讓觀眾們再一次看到了民族電影新的發展空間。影片的故事敘述尚符合時下年青人的口味，但編劇并沒有單純一味追求故事情節，而是把水族的民族文化元素(水書、馬尾秀等)加入影片的敘事結構主體，全片圍繞水族的民族文化元素起浮展開。少數民族電影的根本主旨是傳播少數民族文化、藝術、人文環境、生存狀態等等，但又要避免圖解式傳播，因為圖解式傳播會使青年觀眾難以接受，從而導致電影的藝術效果欲速則不達。該片編導巧妙地將水族的民族文化元素與影片故事情節融為一體，影片故事情節不再是單純的故事情節，而是民族文化元素的有效載體，使年青觀眾自然接受影片的民族文化價值取向，真正做到了電影寓教于樂之中，因此《姑魯之戀》無疑是近幾年我省獨立編創電影中的優秀影片，也是我省以電影為載體的一次少數民族文化突圍。

創作者主要是通過描寫兩對男女之間的愛情糾葛與結局來體現影片題旨的。

作為影片女主角，水秀是一個令人贊賞的人物，由于水鄉的貧困，水秀從小立志拼搏，考取大學畢業后不留繁華都市，毅然返鄉創業。但在個人感情生活上遇上一些曲折，邁過農村習俗、家庭阻撓……最終與萬欣走到一起。

影片中的另一個來自美國考古學家琳達，也是一個可愛的人物，她的職業是研究恐龍化石的專家。性格活潑開朗敢愛敢恨，在美國時聽說中國的水族有會下蛋的石頭，所以千里迢迢從美國趕來。來到中國在水族勘察化石的時候，對水族小伙子蒙鐵一見鐘情，更是陰差陽錯地穿了當地新娘子的嫁衣嫁給了蒙鐵。琳達為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努力學習漢語，并聯合所有村民一起保護石蛋，她的所作所為最終感動了蒙鐵。其實這個考古學家，從影片的情節線索發展上并沒有瑕疵，但從現實生活的角度來考查這一情節的安排、設計，無論是時間、學識水平，還是現實的經濟能力、地域文化差異等等，都不能支持這一情節的安排、設計，不免讓觀眾產生不必要的疑惑、不解。

創作者將水秀、蒙鐵這些活生生的人物置于經濟大潮涌動的農村生活背景中，讓她們的個性、心理、行為方式，與時代社會發生猛烈的摩擦與碰撞，的確給了我們許多啟示，從而大大深化了影片主題。

金錢與愛情。這是一對永恒的話題。不少中國影片反映了貧困造成的悲劇，特別是愛情的悲劇，而《姑魯之戀》既批判了貧困所帶來的愚昧愛情，也同時把鋒芒指向了經濟富裕之后，由于思想仍停留在舊時代上而造成的人們對愛情曲解。金錢是重要的，但對于人來說，有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創作者從這兩對戀人的故事情節中，給人以警策。

影片中主要是水秀與萬欣分分合合的愛情糾葛，水秀一方面要聽命于父輩的安排、一方面要面對蒙鐵的窮追猛打、一方面又怕被鄉里人指貪圖萬欣金錢。她白天風風火火，儼然是帶領水族婦女致富的女強人，晚上依然忍受情感坎坷的痛苦。這也是影片給我們的啟示:女性要真正實現愛情自主，最根本的一條是要沖破舊的思想觀念束縛，即首先實現人的自身思想的解放。

人從來不是客觀孤立的存在，既是現實的人，也是歷史的人。文芝藝作品只有寫出兩者復雜的關系，人物才會真實，有內涵，有嚼頭。《姑魯之戀》中水秀的命運仍然令我們怦然心動，能激起諸多思考，具其原因也在于此。

《姑魯之戀》中，飾演水秀的王若涵的表演生動、樸實、自然。王若涵在把握水秀這個人物的內心矛盾、困惑方面很見功夫。她把一個女大學生回鄉創業、立志改變家鄉面貌的個性、心理準確地表演出來。抑或是三都山美、水美激發了王若涵的創作熱情。王若涵曾感嘆道:“三都實在是太美了!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

盡管《姑魯之戀》作為近年來少數民族題材電影成功的代表，其成功的原因一定程度上依托了其故事內容是一部關于少數民族青年相戀相愛、關于水族文化的、較為特殊題材這一原因不僅僅是少數民族電影，僅僅按照市場發展的規律，中等規模甚至較大規模的影片才能夠一定程度上保證電影的制作質量和宣傳力度，從而達到較為理想的放映效果。關于這一點，專家也指出，之所以小成本的少數民族電影能夠在目前為止保證其拍攝僅僅是依靠拍攝場地、工作人員都在“老少邊窮”地區，物價、消費水平和全國相比都較為低廉。但是隨著經濟的發展，這樣的局面和優勢很容易便會消失。由此可見，想要少數民族電影能夠在商業片的大潮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還需要國家和政策上對其進行一定的資金支持。有了這樣的支持，少數民族電影便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打開新的發展空間和市場。

曾幾何時，《冰山上的來客》、《阿詩瑪》、《五朵金花》、《劉三姐》等少數民族題材電影曾在我國風靡一時，成為全民津津樂道的經典作品。但是近年來，少數民族電影卻始終未能夠成為電影市場上的主力軍，這不由得讓人感到遺憾。

事實上，我國對于少數民族電影的扶持政策是非常完善的，對于這些影片，國電總局采取了創作扶持、譯制扶持及片源扶持等手段，保證了這類題材的電影的宣傳和制作。但也有專家指出，少數民族電影由于其自身的特殊性，也都表現出了一大特點:資金不足，成本較低。近年來比較成功的、以貴州少數民族為故事背景的電影如《開水要燙姑娘要壯》、《水鳳凰》、《酥李花開的地方》的成本都在都在200 萬元人民幣左右，而《姑魯之戀》的制作成本據該片制片人楊勝勇介紹也只有150 萬元。

電影作為一種最普遍、最受觀眾歡迎的藝術形式，也是一種宣傳、輿論教育的最好武器，而少數民族題材的電影就能夠成為促進民族文化交流、穩固民族和諧的一種方法。但根據筆者對貴州院線的調查和了解，以貴陽市為主的幾個較大城市中電影院的數量屈指可數，而在這些影院中大多播放的是一些當紅的商業片。少數民族電影在當地的放映場次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面對這樣的問題，貴州省應該加大放映能力和場次:但并非指過多的建設影院。原因在于對于的觀眾而言，去電影院看電影并非為最主要的電影消費手段，而流動放映車、放映設備則能夠滿足當地的觀眾需求，從而也能夠解決如何提高放映場次及放映能力的問題。

而在如何擴大少數民族電影市場份額這一問題上，可以一定程度的借鑒韓國電影市場的成功模式。韓國電影人及電影管理部門都有一大特點就是極度的“本土優先”。甚至早些年還有大量的韓國電影從業人員大規模的抗議韓國政府減少本土片的上映時間和數量。就這一點，我國在進行少數民族影片的扶持過程中，也可以相應的、適當的、明確的增加其上映場次，對于少數民族電影進行上映階段的政策扶持。

不僅如此，少數民族電影也是對外宣傳的方式之一。近年來，一些別有居心的分裂分子企圖破壞我國的主權完整擾、亂民族和諧，除了打擊這類不法分子之外，對于我國少數民族地區的宣傳工作便成為穩固我國安定的長期工作。如何進行宣傳，除了參加國際活動、組織文化交流以外，少數民族電影大可以去參加國外眾多的電影節，考慮海外銷售的情況。這樣做，不僅可以達到宣傳效果，也能夠一定程度上打開我國少數民族電影的新的發展空間，從而一定程度上改變少數民族電影不受重視、不被了解的現狀。

從為少數民族電影開拓新的發展空間這一問題再說回到《姑魯之戀》這部影片上。影片中我們通過鏡頭看到了水族的民族文化傳承、水族的文字水書、水族的婚俗文化等等這一系列在很多人生活中并不能經常見到的景象。電影本身，通過光影能夠讓更多人了解未知的世界和領域，而這一點也因該被很多地方政府所發現和重視。一部好的少數民族影片，不僅僅能夠讓觀眾看到影片中的故事和人物，還能讓億萬觀眾看到當地獨特的風土民情。正如同電影《泰囧》帶來了泰國的旅游熱潮一樣，少數民族電影同樣也可以通過特殊的視角，吸引更多的觀眾發現、注意到這些地區，為這些帶有著異域風情的遼闊土地上帶來新的生機和活力。而這，也成為少數民族電影與其他類型電影相比所具有的不可磨滅、不可忽視、不會消失的優勢力量。

《姑魯之戀》除了注重水族民族民間文化元素的表達，在空間表現，無論外景選擇、畫面構圖、光影色彩、化妝造型都有自身的美學追求。通過影片觀眾能夠感受到編導的創作意圖，只有突出山水的俊美、水族女的秀美，才能更為鮮明地襯托人物的性格命運。所以影片擺脫了有些農村片那種窮山惡水、衣衫襤褸的畫面，在外景上選擇柳江、堯人自然森林、雪花洞等自然風光，讓身穿色彩鮮艷服飾的水族婦女張顯生命美麗的顏色。全片色彩的總體風格追求秀麗和豐富，回避簡約單調。影片的音樂創作，吸取了當地水族水歌的民間音樂，使音樂融入影片，并更好展示了水族的少數民族風情。

《姑魯之戀》的編導將水族的水書、馬尾繡等文化元素融匯于故事發展的進程之中，沒有煽情式的大悲大喜，卻有情節本身所產生的持久的情感沖擊力。這一沖擊力必然帶給觀眾更多的思考。正如前文中所提到的那些經典影片給父輩們帶來的雋永回憶，新一輩的電影人也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為少數民族電影開拓新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