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通史》第三卷：一部優秀的學術專著

楊昭全

（吉林省社會科學院 歷史研究所，吉林 長春 130033）

延邊大學歷史系姜秀玉教授與天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王臻教授合作編著的《朝鮮通史》第三卷，已由延邊大學出版社于2013年5月出版，讀后感覺這是一部優秀的學術著作。

一

《朝鮮通史》第三卷共分為十章，全面、系統、詳盡地闡述了朝鮮半島上最后一個封建王朝——李朝，自公元1392年建立至公元1863年近五百年間的發展歷史。為了做到線索分明，充分發揮著者的研究優勢，該書的撰寫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其中李朝前期歷史由王臻教授編著，后期歷史由姜秀玉教授編著。

二

全書立場鮮明、觀點正確、語言通順，不失為近年涌現的一部史學佳作。

《朝鮮通史》第三卷固然是闡述李氏朝鮮自身發展歷史的通史性著作，但正如作者在“前言”中所指出的：“朝鮮王朝絕大部分時間先后作為中國明清兩朝的重要朝貢國，其中與明朝保持了長達二百余年的傳統友好關系，而與清朝是在兩次戰爭的征服情況下成為藩屬國”，這就說明了這樣一個問題：在李朝的發展過程中，其對明清的對外關系是其自身歷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這一點上，本書有多處新見，闡述甚詳、觀點正確，簡述于后。

其一，關于李朝與女真之關系。

首先，表現在對女真的定性。我們知道，女真族是東北亞地區的一個古老民族，有悠久的發展歷史。在明朝與李朝并存時期，女真人生活在明朝東北邊疆地區，部分女真人還曾長期生活在朝鮮半島北部地區，可謂“跨境民族”。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女真是獨立的部族，還是朝鮮固有氏族之一？抑或明朝轄屬之部族？

本書開宗明義指出，女真為明朝東北邊疆氏族。這個定性很重要，把當時復雜的李朝、明朝、女真三者關系，明確為李朝與明朝及其轄屬的邊疆氏族——女真族之兩者關系。換句話說，李朝與明朝轄屬的邊疆氏族——女真的關系，是一國與另一國的部族間的外交關系。明朝與女真的關系是明朝與管轄的邊疆民族——女真的內政關系。李朝與明朝就明朝轄屬的邊疆民族——女真問題之交涉，實為國與國之外交關系。

李朝對明朝轄屬的邊疆民族——女真的政策終極目的是令其臣服李朝，而明朝對轄屬的邊疆氏族——女真的政策的終極目的是加強和鞏固轄屬關系，保障邊陲安全。

其次，在闡述李朝與明朝轄屬的邊疆民族——女真的關系，甚是詳盡。本論著中，著者既明確指出李朝與女真的兩手政策——武力征服和懷柔招安，更運用豐富的文獻資料，歷述李朝與女真部族首領猛哥帖木兒、董山、李滿住、努爾哈赤的關系。此前的中朝關系論著對此闡述甚是簡略，沒有本書這樣詳盡。

再次，在闡述李朝對明朝轄屬之邊疆氏族——女真，實施征服和招安的兩面政策時，與李朝繼續執行高麗王朝北擴政策緊密聯系起來，指出：李朝自太祖王開始實施“北拓”政策，到世宗王時期，最終實現北進目的，在西北鴨綠江地區和東北部圖們江地區設置四郡六鎮等郡縣和城堡，驅逐女真人，進一步開辟北方領土。

4.4 產學研合作形式單一 產學研合作形式單一，利益分配問題突出，致使科研人員與企業合作積極性不高，科技成果不能盡快形成有效生產力。

其二，本書詳盡地闡述了李朝前期與明朝之貿易和后期與清朝之貿易。

李朝與明朝的貿易，既有傳統的官方貢賜貿易，也有使臣貿易，尤其是本書專門介紹了李朝與明朝境內邊疆部族——女真人因地利之便而開展的互市貿易。

在李朝與入關前后的清朝貿易部分，本書對李朝與清朝進行的邊境地帶的邊民互市貿易闡述得十分詳盡。既闡述了兩國政府關于邊民互市的政策，又詳述了兩國互市的管理、運營狀況，更詳盡敘述了兩國邊民互市的物品種類和數量，史料甚是豐富，同時還指出兩國邊境互市對兩國邊境地區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此前中朝關系論著在這方面頗為簡略，本書的內容正好可以彌補前人之不足。

其三，本書在闡述李朝與處于衰落時期的明朝和新興上升時期的后金（清）三者的關系，甚是詳盡。

衰落時期的明朝極力拉攏李朝，企圖借助李朝來挽救統治危機。而新興上升的后金則企圖制止李朝助明。處于這種微妙處境的李朝光海君國王審時度勢，實施“兩端外交”政策，為李朝爭取最大程度的現實利益，但他的這一政策并未收到預期的效果。不久，光海君即被親明的仁祖國王趕下臺。而這樣一來，對李朝懷有長期積怨的后金（清），則借此之機先后發動“丁卯之役”和“丙子之役”，迫使李朝先成為“兄弟之國”，后締結“君臣盟約”。本書在闡述這三者關系方面甚是詳盡，有自己的見解。

其四，本書在李朝孝宗“北伐”方面闡述亦甚詳盡。

該書明確指出在朝鮮王廷“尊明反清”思潮影響下，孝宗倡議北伐。書中詳盡敘述為之進行多方面的充足準備，并指出最終未能付諸實現之原因，還對北伐論給李朝帶來的消極影響進行了探討，這是本書著者學術研究的體現。

本書除在闡述李朝對外關系方面有上述諸多特色和優點外，在其他方面亦有特色之處。如在闡述李朝思想文化方面，著重闡述唯物主義學說。此前的朝鮮史和中朝關系史論著，在闡述李朝思想文化方面，多著重闡述程朱理學和實學。而本書除詳盡闡述程朱理學和實學外，還著重闡述唯物主義學說。本書在著重闡述金時習、徐敬德、張維、尹鐫、李晬光的觀點與見解時，注重對李朝唯物主義哲學思想家的思想進行整理，并非單純的羅列。

三

當然，本書的寫作也有不夠完美的地方，不足之處僅列舉幾處。

其一，關于壬辰戰爭。

本書闡述日本何以發動侵朝戰爭，僅言豐臣秀吉為轉移國內矛盾，借機樹立個人威信，奠定統治基礎決定對外侵略。其實，壬辰戰爭的發生有其深刻的背景，應追溯日本侵朝之歷史淵源。例如，倭寇在高麗時代就曾多次侵犯高麗。從這一點上來說，豐臣秀吉發動侵朝戰爭，應為日本侵略政策的延續，屬大和民族的侵略本性使然。

其二，穆克登審視邊界問題。

本書僅簡略敘述清吏審視邊界，而沒有敘述李朝王廷對穆克登審視邊界十分驚恐，因之進行阻撓、破壞活動。正是由于李朝王廷的阻撓，使穆克登1711年第一次審視邊界未能成行，翌年才得以實施。關于李朝王廷的阻撓、破壞活動，《李朝實錄》記載甚詳。著者應結合文獻資料，深入挖掘，分析論證，如此才能得出有說服力的結論。

其三，朝鮮與明、清文化交流闡述得不夠。

如明使臣出使李朝、李朝文人與明使之唱和、《皇華集》的編撰等闡述得不夠詳盡。又如洪大容、樸趾源等的《燕行錄》、《熱河日記》均應予以敘述。此外，李朝使節與清文人交往也應提及。關于這方面的寫作，應多參閱韓國編輯出版的《燕行錄全集》、《韓國文集叢刊》等文獻，加以深化。

瑕不掩瑜，《朝鮮通史》第三卷不失為近年來涌現的一部優秀學術著作，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