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職業教育發展的制度變革

曹斌華

大力發展職業教育不僅是江西經濟高速發展和經濟轉型的需要，也是完善教育結構、促進就業的需要，更是落實科學發展觀的需要。目前，我們對職業教育的發展認識存在許多誤區。江西促進職業教育發展的根本路徑，在于變革現存制度，走民營化、產業化和集團化道路。

一、發展職業教育的意義

職業教育是現代經濟增長的不竭動力。著名經濟學家舒爾茨在考察經濟增長的主要原因時指出：對人力資本的投資是最重要的生產性投資，也是經濟增長不竭的動力。而在對人力資本的投資中又以培養專業化人力資本為目的的職業教育與經濟發展的關系最為密切。大力發展職業教育不僅是江西經濟高速發展和經濟轉型的需要，也是完善教育結構、促進就業的需要，更是落實科學發展觀的需要。

大力發展職業教育有利于構建具有江西特色的現代國民教育體系。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一樣都是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人才不只是大學生和研究生，工廠也不能只有工程師，沒有技師和工人。職業教育的發展正是為了適應多方面培養人才的需要。只有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協調發展，江西的教育事業才能騰飛。《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的建議》中也明確提出“普及和鞏固九年義務教育，大力發展職業教育，提高高等教育質量。”這樣既有利于形成合理的結構，符合教育規律和社會需求，也有利于教育自身健康協調發展。在義務教育、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構成的現代國民教育體系中，江西在全國教育界最具亮點的是職業教育，最能為社會做出貢獻和最具發展潛力的也是職業教育。

發展職業教育有利于江西實現建設和諧杜會的目標。目前，職業教育的對象不是社會的精英階層，而是普通的勞動大眾，特別是那些弱勢群體。職業教育可以提升勞動者的價值，是構建人盡其能、各得其所的和諧社會的重要途徑。職業教育的重要功能就在于面向地區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培養生產第一線的實用人才，培養適應崗位需要、滿足經濟社會發展要求的應用性專門人才。而國家富強、公民素質的提高，正是構建江西和諧社會的要義所在。我們調研的職業學校中，就讀學生均以農村學生和城市低收入家庭子女為主。幾所職業學校的校長都對我們說：辦好一所職業學校，就等于減少了一座監獄。因而，發展職業教育有利于營造和諧的社會氛圍，促進社會公平，維護社會穩定，其在江西全面建設小康社會以及和諧社會建設的進程中，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發展職業教育是江西新型工業化的迫切需要。江鈴的崛起，得益于像袁振海這樣一大批優秀技術工人群體，可以說，能大量熟練掌握新技術、新工藝、新設備的勞動者群體，是實現江西新型工業化的基礎。從發達國家的工業化歷史進程來看，職業技術教育為工業化提供了強大的人才保證。從世界經濟史看，英國、美國和日本三個國家的工業崛起之路都離不開職業技術教育。英國的工業革命主要依靠科學技術的發明，如紡織機、蒸汽機等都成為工業革命的象征。而這些發明、發現幾乎全部出自于英國學徒制培養出來的工匠之手，可以說學徒制是歷史上早期的職業技術教育。隨著經濟全球化深入發展，國際產業結構加快調整與重組，要使“江西制造”在國際市場上真正有競爭力，我們必須從源頭抓起，更加重視和加快發展職業教育，全面提升人力資源的整體素質。

發展職業教育是解決“三農”問題的重要途徑。隨著農村經濟結構戰略性調整、農業現代化水平的提高，農村剩余勞動力越來越多。江西每年有近700萬農村剩余勞動力外出打工，這些人沒有受過良好的職業技術教育，勞動素質偏低，多數打工者都是從事簡單的體力勞動，他們的素質不能滿足快速工業化的要求。沿海的招工難和江西工業園區的招工難，其實質不是普通的勞動工人的招工難，而是掌握了一定技能的熟練工招工難。解決“三農”問題，必須實行城鄉統籌。力發展現代農業，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都需要加強職業教育，提高農村勞動力的整體素質。農民向非農產業轉移，農民變為市民，更需要接收職業教育，使其成為具有一技之長的城里人，而不再象候鳥一樣在城鄉之間遷徙。大力發展職業教育和技能培訓，使廣大農民適應工業化、城市化和農業現代化的要求，這也是江西現代化建設的一項重大戰略性任務。

二、對職業教育發展認識的誤區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江西職業教育體系已基本形成，近幾年又進入了快速發展的階段，這為江西經濟的發展發揮了較大的作用。但從目前江西職業教育的實際運作來看，在服務江西經濟以及與經濟建設協調發展方面仍然存在很大的距離，這與我們對職業教育的發展認識存在一些誤區分不開。

重視職業教育發展策略層面研究，忽視職業教育發展戰略層面研究。戰略是指為達到目標的途徑和手段的總體謀劃，而策略是指為達到戰略目標所采取的具體行動。戰略與策略是目的與手段的關系。該文原載于中國社會科學院文獻信息中心主辦的《環球市場信息導報》雜志http：//www.ems86.com總第535期2014年第03期-----轉載須注名來源一般來講，先有戰略，后有策略，策略必須服從和服務于戰略。從職業教育發展戰略與職業教育發展策略之間的關系我們可以看出，職業教育發展戰略一旦出現偏差，職業教育發展策略是不能解決問題的。目前，從學術界到地方政府談到發展職業教育，基本上都是分析職業教育發展存在的問題，再談一些針對性的建議。諸如職業教育觀念問題與改變觀念，經費不足與提高資金效益和加大政府投入等。這些說的都有道理。但這里有一個關鍵的問題是我們提出的解決策略根本不可能去落實，諸如觀念問題我們能靠宣傳就可以解決嗎？經費問題我們政府有財力解決嗎？既然策略不能解決問題，我們必須去反思我們的現行戰略。諸如為什么會存在職業教育觀念問題？為什么職業教育經費會不足？我們如何從基本制度上就可防止這些現象出現？

職業教育發展滯后與傳統觀念有關。據我們的調查，幾乎所有的職業學校都將職業教育發展主要障礙歸咎于片面追求學歷教育的價值取向傳統觀念。其實這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問題。這種傳統觀念確實存在，但也正因為職業教育的落后，培養的學生素質達不到市場的要求，致使職業學校的畢業生的就業率與就業質量處于較低層次，這種結果加劇了職業教育的學生低人一等的觀念，從而強化了家長將學術性學歷學位教育當成自己孩子“修成正果”的唯一途徑。試想如果我們培養的職教畢業生都是企業愿意付出高薪聘用的急切需求的人才，職教畢業生的出路與待遇超過一般的學歷大學生，那么即使這種觀念暫時存在，但在市場與現實影響下，也會迅速改變這種傳統觀念。因此職業教育發展的滯后不是傳統觀念的問題，而是培養的質量問題，解決了培養質量，觀念自然會與時俱進。

政府投入不足造成職業教育發展滯后。職業教育培養的是技術應用性人才，對實驗、實習和實訓條件要求較高，實踐教學占有較大比例，很多訓練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材實料，教學經費投入相對要多。據統計，高職教育的教育成本，是普通高等教育的教育成本的2.64倍。然而，目前的現狀是職業教育的政府撥款遠低于普通教育。更深層次的現實是，職業教育最初的興旺靠的是政府的扶植，占據的是高等教育因自身發展不足而留下的發展空間，并非自身開拓的結果。由于職業教育組織內部缺少精英力量，無法提出明確的市場化要求，只能禁錮在原有的制度框架之中。而且多年來，我國教育經費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在2.4～2.8%之間徘徊，距《中國教育改革發展綱要》確定的4%目標相差很遠，而且現行的教育投資政策對普通教育具有較大的傾斜性。在這樣的發展背景下，要大力增加政府對職業教育的投入，是不現實的。職業教育要得到超常發展，僅僅依靠政府不斷輸血注定是一個幻想，加強職業教育自身造血功能，走市場化道路才更為現實。

內地發展職業教育是為沿海發達地區做嫁衣。目前，隨著中央政府對職業教育的越加重視，地方政府對職業教育的投入越來越加大。然而，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由于發達地區的待遇和發展機會與內地不可同日而語，內地培養的職教畢業生就業選擇主要選擇東部發達的省份。從這個角度上說內地職業教育其實是為東部發達地區做的嫁衣。然而，這只是事物的一面，內地職教畢業生不在本地就業并不代表內地沒有獲得利益，一方面，內地職教畢業生在沿海地區掙的錢一部分會匯回內地，這構成內地發展經濟的很大部分的資本來源；另一方面，內地職教畢業生如果能夠在沿海地區立足，甚至創業的話，這將會提供一批與其有密切關系的人員的致富機會，從而減輕內地的就業壓力；更為重要的是，內地職教畢業生在沿海地區的經歷和信息會不斷向內地傳播，從而帶動內地發展各方面向沿海地區的趨同。以上分析表明，發展職業教育并不一定會給內地地方政府帶來直接好處，但內地地方政府獲得的間接利益也是存在的。不顧市場客觀規律，用行政手段以各種措施吸引職教畢業生留在本地或干脆放棄職業教育投入，都是計劃思維和無效的。

5、職業教育辦學方向錯位，與職業教育的本質相背離

現代教育理論認為，教育結構應該以社會對人才的金字塔形需求為基礎，從低層次到高層次規模逐步縮小，而現在江西的教育結構卻呈現嚴重偏斜的狀態。近年來，江西的普通高校迅猛發展，特別是為培養高層次人才的研究生教育迅速發展，適應社會廣泛需要的職業教育卻被忽視，突顯出江西教育結構的扭曲。隨著本科生、研究生不斷擴招，加上新一輪的高校升格風在全國迅速蔓延開來，設在地級市的專科學校基本都升格為本科院校，教育的重心迅速向本科以上轉移，職業教育被忽視，整個教育結構呈現頭重腳輕之勢。“以服務為宗旨，以就業為導向”，是當前職業教育的辦學方向。但是，根據調查，對口升學成為許多農村職業中學辦學的主要目的，更是相當數量學生接受職業教育的直接目的，缺乏職教特色，與國家和社會發展賦予職業教育的任務嚴重背離。如許多縣級職教中心按普通高中開設課程，使用普通高中教材，畢業生參加普通高考，相當多的職業學校以升入大學率來評價自己的辦學成果，而不是以自己學校培養的學生就業率和就業質量來評價。更為嚴峻地是，一些初期發展比較成功的職業學校，如藍天學院也將學歷教育作為今后的辦學重點和方向。職業學校以學歷而不是以技能作為辦學定位，不僅無法發揮轉移富余勞動力、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的功能，也給自己的今后進一步發展帶來極大的隱患。

職業教育發展的市場化就是政府缺位。隨著教育民營化理論思潮的發展和各國政府對包括教育在內的各種龐大的公共開支感到力不從心，削減教育經費，尋求其他的資金來源，便成為各國政府的普遍做法。另外，公辦學校的效率低下、資源浪費嚴重等現象的存在也降低了公眾對于公辦教育的信任和評價。隨著社會客觀環境的變化，將市場引入教育領域特別是非義務教育的職業教育領域，開始受到許多人的推崇。在我們的調查過程中，在公辦職業教育學校陷入生源困境的時候，民辦職業教育學校卻風起云涌，有些民辦學校在市場的搏擊中成長壯大，發展成一定規模的全國知名的學校，像藍天學院與大宇職業技術學院。民辦職業學校誕生于市場經濟快速發展時期，其本身的運行機制是和市場機制相一致的，適應市場需求，靈活的專業設置，彈性課程教學，以就業為目標是民辦職業學校的特點。然而，職業教育市場化并不一定意味政府缺位，只不過是職業教育的市場化特點決定其辦學主體由政府轉為民營資本會更有效率，政府可以由自己直接辦學轉向規范民營資本的競爭辦學，將自己直接辦學投入的資金轉向扶持貧困學生和辦學定位合理、競爭力強勢的民營職業學校。

三、對江西職業教育發展的建議

制度比事物本身更重要。不同的制度安排和制度結構決定各種資源配置的效率與公平。江西促進職業教育發展的根本路徑，在于變革現存制度，設計新的制度形式，制度變革應成為江西職業教育發展的基本思路。

職業教育民營化。發展職業教育關系國計民生，在經濟全球化、一體化的背景下，它甚至關系到一個民族的興衰成敗。我國職業教育在經歷了20多年的快速發展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經濟發達地區已出現高薪能聘到碩士、博士卻難以聘到高級技工、高級技師的現象。造成職業教育低水平的現狀的根源是職業教育的基本制度安排出現偏差。諸如過度強調職業教育的公益性、職業教育發展水平的評價標準缺失、不顧條件每縣都需辦一所職教中心、職業教育經費的短缺與缺乏效率并存等。如果這些基本制度問題不解決，而只是喊喊口號，發發文件，要地方政府去辦好職業教育是非常不現實的。

職業教育既是一種教育現象，也是一種經濟現象。作為一種教育現象，它有顯著的經濟屬性；作為一種經濟現象，它又有教育屬性。目前，江西的公辦職業教育制度在制度結構上基本上是與計劃經濟匹配的一種政府主導的辦學模式，很難適應市場經濟條件下國家與個人發展對教育的需求。與現實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江西職業教育只有通過建立和健全民營化制度，才能跨越障礙，實現職業教育的可持續發展。江西的職業教育才能在江西快速發展的經濟背景下得到健康與良性的發展，從而完成為江西經濟建設服務這一終極目標。

職業教育產業化。職業教育區別于其他幾類教育的重要標志是，一方面其學生的培養目標更加貼近生產服務第一線。作為培養應用型、技能型人才的職業教育，在其教學過程方面，特別是實踐環節教學和畢業生就業等方面，對企業的依賴性尤為突出；另一方面，職業教育客觀上具有產業屬性，具有投資規模巨大、投資周期長的特點。目前，江西財力要做到像發達國家政府那樣支撐職業教育還很不現實，況且從國際看，在德國、奧地利這樣的發達國家，政府對職業教育的投資也不是很多，主要是靠企業。所以我們要清醒地認識到，目前階段靠政府投入解決職業教育發展經費問題是不現實的。

在國家財政投入無法滿足社會對職業教育的全部需求時，建立多元化、多渠道的教育投資體系就成為必然。以企業主導辦學代替政府主導辦學，實行工學結合，是職業教育發展模式的根本性轉變，是關系職業教育持續快速健康發展的一個關鍵性戰略舉措。首先，職業教育實行工學結合，是教育與生產勞動和社會實踐相結合的具體體現和重要實施途徑，反映了職業教育的本質特征；其次，為學生順利就業提供職業指導，是職業學校首要任務。實行工學結合是堅持以就業為導向，有效促進學生就業的需要。企業主導辦學能夠更好的完成這一任務；最后，實行工學結合是解決職業教育學費問題，幫助學生完成學業的需要。職業學校通過半工半讀的方式讓學生能夠一邊工作，一邊學習，這既符合教育規律，又有益于解決經費問題，這將是學校、學生、企業“三贏”的過程。

職業教育集團化。優化資源配置和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對于職業教育資源嚴重匱乏的江西具有特別的意義。由于受到傳統管理體制的束縛，一方面導致職業教育資源的嚴重不足，一方面是浪費和低效率使用狀況比比皆是。這種情況的產生，其直接原因是既缺乏對職業教育資源進行專業化經營的正確理念，又缺乏對職業教育資源進行專業化經營的產業組織和產業運行機制。

當前職業院校在教育資源方面往往都是“各自為政”，導致了現有的有限資源不能得到充分的利用，產生了極大的浪費。因此，在市場經濟背景下，在明確職業教育產業屬性的前提下，也應該吸收經濟領域中許多成功的做法，注重資源利用效率。職業教育集團作為一種專門以經營為目的的組織形式，一方面可以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使資源發揮更大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可以把有限的資源投入市場，激活資本創造發展空間。職業教育集團在其成功投資興辦一所學校后，可以采取連鎖辦學的方式，在連鎖發展中培育提升和擴張集團品牌，占領更多的市場份額，這樣也更容易籌措辦資金和提高自身的市場競爭力，為打破利益格局和資源的充分利用提供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