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個性的閃光——論簡·愛獨立個性的形成

⊙龔夢霞［杭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杭州 3 1 1 1 2 1］

《簡·愛》是英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以下簡稱“勃蘭特”）的最為杰出的一部作品。這部小說被譽為英國文學史上第一部女權主義小說，也是世界文學史上膾炙人口的經(jīng)典作品。名著之所以為名著，并獲得全世界的認可正是因為勃朗特成功塑造了簡·愛（以下簡稱“簡”）的形象，一個自尊自愛、勇于反抗、渴望平等，敢于追求愛情和自主婚姻的新女性形象。勃朗特自身并不美麗，她孱弱且瘦小，但是她的名字卻一直閃光在1 9世紀英國文學的史冊上。事實上，勃朗特正是借助《簡·愛》中女主人公簡的原型，用簡的聲音來傳達自己內心的情感。簡釋放了作者對愛情、生活、社會、性別及宗教的真實感受，在男權制的社會中，試圖擺脫男子的歧視和壓迫，努力爭取自由與平等。作為英國文學史上的一部先鋒作品，這樣與眾不同的視角很快就在當時的文學氛圍中脫穎而出，引起了當時社會的強烈反響。

一、分析簡·愛獨立個性的成形與發(fā)展

1.蓋茨海德——獨立個性和自我意識的萌芽

簡是一個孤女。作為里德先生最愛的妹妹的唯一女兒，簡來到蓋茨海德的第一天就在里德夫人的心中留下一根刺，提醒著里德夫人她的丈夫無視了自己同樣在襁褓中的兒女。隨之而來的是里德夫人對簡的漠視，以及對簡放縱的欺凌。為了能被里德太太的家庭所接受，簡曾試圖討好他們，結果卻事與愿違。

第一位激起簡反抗欲望的是她的表兄——約翰·里德。十四歲的約翰本該是天真懵懂，卻極為惹人厭，是一個徹頭徹尾肥胖、貪婪、病態(tài)的惡霸。他將自己視為蓋茨海德的主人，隨自己的意愿任意打罵侮辱簡。在簡無數(shù)次的忍讓之后，約翰還是沒有任何收斂，忍無可忍之后的簡終于回擊，即使每次的反擊都為她帶來殘酷的懲罰，她還是像一只瘋狂的野貓般回擊直到被周圍人壓制。簡進行反抗后的結果就是被困在那間可怕的紅房子里，只有孤獨和恐懼陪伴著她，而她豐富的想象力讓她陷入狂亂的境地。至此，簡第一次經(jīng)歷了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瀕死的惶惶不安。

從某種程度上說，簡取得了第一次斗爭的勝利。這使她內心有了某種解脫和滿足感，堅定了信念，更加堅強地成長。不可否認的是，在反抗之初，簡的內心是有過猶豫和退縮的。最初，她并不想斗爭或反抗，只想著如何去忍耐和克制。即使被困在那間可怕的紅房子里，她也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錯的。她甚至去請求里德夫人的原諒，但卻不幸地被里德夫人一口回絕。不僅如此，在簡離家前夕痛斥了里德夫人之后，她驚覺自己如一個“孤獨的勝利者”，沒有品嘗勝利的果實，而是一個人落寞地離去。最后，她才開始為自己所受的不公平對待斗爭。她開始意識到，她必須自己一個人頑強地活下去，取得和別人一樣平等的權利，而脫離這泥沼的唯一出路就是反抗。在此過程中，她第一次嘗到了斗爭勝利的喜悅。

2.勞沃德——獨立個性的初步形成

如果說在蓋茨海德的生活是簡反抗意識和獨立精神的種子，那么，勞沃德學校就是灌溉這顆種子成長的養(yǎng)分，簡的性格在這里有了更進一步的發(fā)展。布羅克赫斯特先生作為這所機構的管理人，是一個不折不扣、冷酷無情的偽君子，他一再虛偽地強調要用懲罰肉體來拯救靈魂，因此他殘忍地剝奪了女孩子們愛美的天性和享受平等權利的機會。當他和妻子女兒在享受錦衣華服、美味佳肴時，那些可憐的女孩們不被允許得到足夠的食物，所以一天中的大多數(shù)時候她們都在餓著肚子。但簡并沒有為此屈服。她從她的老師和同伴身上汲取了勇氣，來爭取她的獨立個性。

布洛克赫斯特先生在第一次看見簡就立刻向全校師生“揭發(fā)”說她愛講謊話、愛騙人，并罰她在凳子上站半個小時以示眾，這使幼小的簡內心受到了屈辱。作為一個剛離開家，來到這樣一個陌生地方的小女孩，她害怕并傷心著，但這并沒有成為她放棄爭取獨立個性的理由，也沒有失去生活的信念和理想，甚至用“毀滅”自身去“毀滅”別人。相反，她內心的正義、善良和勇敢并沒有被泯滅，反而欲摧彌堅。最終，她得到了譚波爾小姐與其他人的信賴，并以此為動力不斷在她追尋獨立自主的道路上前進著。惡劣的環(huán)境教會了簡獨立，也使她逐漸學會了通過自己的努力來獲取獨立，并不斷為之與偏見、不公作斗爭。海倫·彭斯和瑪麗·譚波爾，這兩個簡·愛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她成長的路上不斷催促她前進，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1 9世紀女性追求獨立的渴望與需求。勞沃德對于簡來說，是她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地方，在這里的艱難生活使她成長為一個自控力強的優(yōu)秀女性。簡的反抗精神是與生俱有的，并隨著世事的磨難而不斷發(fā)展的。

3.桑菲爾德——反抗意識和獨立個性的成熟

在桑菲爾德，簡的獨立個性成長到巔峰。作為一名家庭教師，她在金錢上不依賴于任何人，靠自己的雙手換取一切。當桑菲爾德的主人羅切斯特先生回來時，簡的生活開始了新的一頁。由于從來都處于孤獨、無人憐憫的環(huán)境，簡對自己的人格看得很重。與莊園主人羅切斯特的第一次會面，她并不像一般人那樣，因為自己出身微賤而顯示出奴顏媚骨。“她在性情粗暴的羅切斯特面前不卑不亢，毫無自卑感。她時時維護著自己的尊嚴，以求保持著做人的權利。她的不凡的品質贏得了羅切斯特先生的欣賞。她的出現(xiàn)，使他對生活重新充滿了熱切的渴望和追求。衣著寒酸的簡·愛與那些濃妝艷抹的貴族小姐們形成鮮明對比，她在這些所謂的有錢有教養(yǎng)的太太、小姐面前落落大方。她憑著自身的人格美、精神美，吸引住了羅切斯特，贏得了羅切斯特的愛情。他們的相愛顯然是對等級森嚴的資產(chǎn)階級門第觀念的挑戰(zhàn)和反抗。簡的反抗性格在這里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

她追求的是真正的愛情，不僅是浪漫華麗的愛，還是一種被尊重被平等對待的歸屬感。雖然羅切斯特先生是富豪，坐擁無數(shù)的財產(chǎn)，但簡從未想過要在這方面依靠他，就算只要她的一句話，珠寶華服就會盡數(shù)奉上。她無時無刻不在心里提醒著自己：作為一個獨立自尊的女人必須要在經(jīng)濟上保持完全的獨立。簡不僅堅持情感上的平等，而且在性別上也追求著平等。這是對簡個性的最好詮釋。事實上，追求平等的女性在一定程度上是在追求經(jīng)濟、人格與政治權利的獨立與平等。我們從這部以女性主義為基調的作品中看到如此堅定、如此勇敢的自尊與自愛，那就是簡個性中閃光的魅力。

簡的愛牢牢扎根于自尊、獨立、平等的土壤中，從知道羅切斯特有一個被關在閣樓上的瘋老婆的那一刻起，簡就不再把自己當成是羅切斯特先生的新娘。即使被羅切斯特先生毫無保留的愛所感動，她還是努力保持著自己獨立的個性。無論何時，簡都保持著最冷靜的頭腦，雖然真愛不容許我們?yōu)樽约毫粝峦寺罚亲鳛橐粋€最為清醒的落跑新娘，簡成為女性獨立最虔誠的追隨者。很少有人能夠保持這樣一種堅持：必須要獨立，不能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只有自尊、自愛、自強、自主，我們才能夠贏得別人的尊重。

簡拒絕了不平等的愛與不道德的情感，內心深處追求獨立平等的火焰時刻在跳動著，提醒著她要保持冷靜的頭腦，即使是深愛也不能失去自我，這一切的一切都印證了簡完美的個人魅力和掌控命運的能力。

4.圣約翰家——享受獨立個性的碩果

離開桑菲爾德后輾轉幾天，帶著一身的饑餓與勞累，愛情的破滅成為壓垮簡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倒在了一座小屋前。幸運的是，她遇見了善良的瑪麗、戴安娜和圣約翰。在這段不算短暫的時光中，她享受到了獨立的喜悅。當圣約翰對簡提出求婚時，這是上天對簡的又一個巨大考驗。簡一開始就很清楚：圣約翰并不是真心愛她，而是因為欽佩她，她可以做他傳教布道的得力助手，而不是愛情。圣約翰并非將簡視為自己未來的妻子或是一個女人，而是和他一樣，作為忠誠于上帝的奴隸。他剝奪了簡的所有權利，尤其是作為女人自由地享受愛情和人生的權利。那樣的簡就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女人，而是一個玩具，或是一臺機器。簡認為婚姻應該建立在相互平等的基礎上，沒有愛情的婚姻就好像人間地獄，更何況婚后還要過一種完全受人約束與支配的生活呢？由于他們在愛情觀念上的分歧，因此她拒絕了圣約翰的求婚，她不愿失去自我而作為上帝布道的工具，她毅然拒絕了沒有愛情的婚姻，維護了自己的獨立人格，她的反抗性格在這里達到了頂峰。

5.重返桑菲爾德——反抗個性與獨立人格的升華

簡聽到了冥冥中來自羅切斯特的呼喊，她對于羅切斯特的愛火又重新被點燃，她意識到自己還是深深愛著他，因此簡再次回到了桑菲爾德。只是彼時的桑菲爾德已經(jīng)在一場大火后化為一片廢墟。雖然羅切斯特先生幸運地存活下來，但是他失去了他的眼睛和健全的軀體。他變得窮困，而簡已經(jīng)成為坐擁遺產(chǎn)且富有而獨立的自由女性。意識到這點的羅切斯特決定放手讓簡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就算是簡執(zhí)意留在他的身邊，就算她還愛著他。最終簡還是嫁給了羅切斯特，成為了他合法的妻子，彼此自由而平等，不受任何的束縛。從這一個側面表現(xiàn)了她要求平等的堅強意志和蔑視傳統(tǒng)道德的可貴之處。這就是簡，一個擁有高尚靈魂和誠摯愛情的獨立新女性形象。

簡言之，簡最終成功地通過自己不斷的掙扎奮斗獲得了平等自由。在社會等級制度的壓迫下，簡不得不與統(tǒng)治社會數(shù)千年的父權制社會發(fā)起挑戰(zhàn)，與那些宣稱女性是男性的附屬的聲音作斗爭。這三個幾乎占據(jù)了簡全部人生的男人：布洛克赫斯特、愛德華·羅切斯特、圣約翰，都曾在簡個性成長的進程中，威脅到她的自尊與自由的權力。每一個男人都試圖用傳統(tǒng)的觀點將簡納入從屬者的身份中，使她失去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因此，簡在漫長的尋我路程中，逃離了布洛克赫斯特的禁錮，拒絕了圣約翰的求愛，最后墜入羅切斯特的懷抱中實現(xiàn)了她對獨立和自我認可的追求和對真愛的向往。因為，只有羅切斯特先生給了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平等的婚姻。

簡·愛個性的發(fā)展是這部小說的中心。從最開始起，簡就肯定自我的價值和尊嚴，認同平等和原則，信仰上帝，遵循自己樂觀的天性。她的誠摯追求印證了這部小說的主題，并使得她在內心不斷的矛盾和掙扎中找到一個支點，支撐著她獲得一種滿足感。

總之，小說《簡·愛》成功地塑造了一個向往自由、愛憎分明，具有強烈的反抗精神的新女性形象，通過簡·愛一生與現(xiàn)實斗爭，爭取獨立人格的故事，反映了當時婦女已經(jīng)開始覺醒的女性意識。整個小說的始末，以簡人生的五個階段，構成了她反抗精神形成、發(fā)展、成熟、升華的篇章，詮釋了主人公人格的成長史。《簡·愛》可以稱之為是一部人生教育的小說、一部談論人生哲理的女性成長小說。在作者所處的時代，以及現(xiàn)代、未來都將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

[1]Bronte,Charlotte.Jane Eyre[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5.

[2]祝慶英.簡·愛[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

[3]丁立福.淺析簡·愛反抗性格之形成[J].淮南師范學院學報，2004.

[4]范文彬.《簡·愛》與婦女意識[J].文學評論，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