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原則映射下的《甄嬛傳》的戲劇沖突

⊙謝旭艷［太原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太原 030024］

從2012年初，清宮劇《甄 傳》持續熱播，成為各大衛視收視的黃金招牌。《甄 傳》以女性的統一性與分裂型之間的對立為契合點，展示了宮廷內紛爭不斷的故事格局。后宮嬪妃的共性（皇帝的妻妾）和差異性（不同位分），這一“二元”結構將其束縛和規范在同一深宮大院內，又由于帝王的寵幸和冷落使這一女性階層“二元”結構時刻處于紛爭不斷、硝煙彌漫的戰局，并且在愛情、陰謀的大海里不斷地跌宕起伏。小說的女主人公甄 竟然渴望在皇室內擁有純真、美好的愛情，這一想法使其坎坷重重、備嘗艱辛，最終由一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女變為一個攻于心計的深宮少婦，上演了一幕幕詭秘、殘忍的血腥爭斗。所謂“不求共心，但求用心”等話語對后宮女子而言，不過是夢幻泡影罷了。如何從文學作品評析角度解讀該劇就成為學術研究領域熱議的話題？學者以不同的視角為切入點來進行分析研究，諸如詩詞、價值取向、碎片化、中醫名方、編劇、女性主義等。本文運用禮貌原則分析劇中人物古色古香的精煉對話，闡釋戲劇沖突，證實英語會話原則對中國戲劇文學作品賞析的適用性。

一、禮貌原則 禮貌原則是人類交際交往遵循的基本法則。布朗和列文森認為，禮貌是基于“面子”之上的，面子是個體的自我體現，它有兩種構成元素:主動（積極面子）和被動（消極面子），前者指希望得到他人的尊重,后者指希望個人自主性不受干涉。交際中，為了禮貌起見，人們會盡量避免或減少傷害面子行為的數量和程度，實在避免不了，則用禮貌標記、間接言語行為等方法弱化傷害面子行為。禮貌原則應堅持：一，言語適合自己的身份地位，即擺正自身；二，言語適合交際對方的需求，即注重對方；三，言語兼顧其他人，即考慮第三方。

二、語氣 Halliday的元功能是系統功能語法的重要構成部分。Halliday將元功能分為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人際功能具有表達說話人的身份、動機、態度、地位等的功能，是說話人運用語言來參加各項社會活動的一項職能。語氣和情態系統是理解人際功能的關鍵。語氣的選擇在塑造社會角色、權力關系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語氣功能的基本任務有兩個方面：給予和索取。交際中交換的無非是“物品和服務”。

1.語氣類型 該功能的小句包括了陳述（傳信）、疑問（傳疑）、祈使（行動）和感嘆（抒情）。信息給予和索取功能由斷定語氣和疑問語氣來體現，物品或服務的給予和索取由祈使語氣來實現，感嘆語氣的實現是一種強烈的感情抒發。語氣包括主語和限定成分，限定成分具有表達情態和時態的功能，漢語沒有英語動詞的限定成分，主要通過話語標記語-句末語氣詞來表示。

2.話語標記語 話語標記語在話語交際中有著重要的語用功能，在話語理解中引導聽話人處理后續話語或前述信息，在信息處理時，話語標示語從局部或者整體上起著引導作用，幫助聽話人識別各種語用信息。話語標記語具有如下特征：（1）不影響話語的真值條件；（2）不會增加話語的命題內容；（3）與說話的情景、語境有關；（4）表達一定的人際情感功能。

三、運用禮貌原則對《甄 傳》中人物對話的語氣類型和語氣詞的選擇進行分析 本文以年世蘭死前和甄 的對話為例，運用禮貌原則分析話語中語氣類型和句末語氣詞的語用功能。這里我們把貫徹禮貌原則的策略和手段分為積極和消極兩類。（一）積極策略，用于需要明白地說出對對方或第三方表示敬重或客氣的話的場合。常用的言語手段包括:敬語、吉利語、謙語、贊頌語等；（二）消極策略，當對立、分歧、指責、貶損不可避免時采取迂回說法，以便避開正面沖突，維持較為客氣的氣氛，至少在字面上不至于過于不客氣和不敬。

1.語氣類型 在甄 和年世蘭的對話中，她們用的陳述語氣一樣多，表明她們在提供信息和表達自身觀點方面是相同的。此外，年世蘭運用了3個祈使句和2個感嘆句。但是不同的是，左右逢源的甄 卻運用了13個疑問句，一般疑問句需要聽話人的回答，但是僅僅限于回答肯定或者否定，因為不為聽話人留下更多空間。甄 確實也有不可避免地與人發生交際沖突的時候，這時就需要運用一系列的積極和消極策略盡可能地維系交際雙方較為體面的局面。下面本文通過四種語氣類型來分別闡釋其使用的積極和消極策略。

（1）甄 ：蘇公公，且緩一緩吧，容我和年答應告別幾句。蘇培盛：是，娘娘自便吧（放下東西，出去了）。

這是甄 和年世蘭的最后一次對話，甄 雖然對年氏充滿仇恨，但是在下人在場的情況下，仍然對其使用敬語“年答應”，一方面這一話語適合自己的身份地位，即擺正自身；另一方面在第三方在場的情況下注重對方。年氏雖然罪不可赦，但她畢竟是皇上的女人，應該享受她應有位分的尊重，同時也顯示其尊重對方、尊重宮廷禮儀。

（2）華妃：你胡說，皇上怎么會對我沒有真心。

甄 ：或許有吧。

這是甄 告訴年世蘭皇上對她的真實感情，事實上年世蘭優越強勢的背后卻隱藏著無限苦楚的命運。她用半生的癡纏鐘情于一個根本不屬于自己的男人。她愛得轟轟烈烈，恨得明目張膽、咬牙切齒。她忠于愛情、個性剛烈、敢愛敢恨，愿意為得到皇上的垂愛而爭得頭破血流。她在乎的無非是這個男人的真心而已。甄明白年氏相當看重皇上對她的真心，她不忍心直接揭示真相，讓眼前這個曾經驕縱跋扈、殘忍惡毒而如今又無限苦楚的女子更加心寒，她使用了“可能吧”維持較為客氣的氣氛，同時減少話語對其的傷害。

（3）甄 ：皇上為什么喜歡你，你知道嗎？就因為你的美貌？宮中可從來不缺美貌的女人。

甄 為年氏揭開皇上喜歡她的真實理由，雖然使用疑問句僅僅限于回答肯定或者否定，不為聽話人留下更多空間。事實比較殘忍，但她仍然不忘贊賞年氏的美貌，畢竟從古到今，每個女人都重視自己的外貌，讓殘忍的話語能增添幾分溫情，減少對對方的傷害。

（4）華妃：以我當年的盛勢，連皇后那個老婦都要讓我三分，曹琴默不過是我身邊的一條狗，我怎么會把它放在眼里？

甄 ：可惜她是人，人要比狗復雜多了！

這是甄 告訴年氏她為何落此下場的原因時說的一句話，一方面是年氏一族犀利跋扈、目無尊卑、處處樹敵、受賄賣官；另一方面是受其身邊親近之人的暗算，諸如襄嬪（曹琴默）。甄 這句話“人要比狗復雜多了”抒發了她的內心思想感情，即使她恨年氏，但對襄嬪這種出賣主子、見利忘義的行為備感厭惡。同時對年氏被人出賣的事情充滿同情，對宮中步履維艱的現狀充滿無奈。

2.語氣詞 對話是劇本的核心，人物的性格、命運和劇情的發展依賴于對話，而劇中人物的語氣詞的選擇也是尤為重要的方面，表達了說話者對交際雙方所持的態度及思想感情。“嗎、吧、的、呢、啊”位于句末，含有不同程度的等值，表達的情感也有強弱之分。“嗎”最為強烈，其次為“啊、呢”“吧”最為委婉、緩和。

“嗎”位于句末，表示反詰的語氣，大致分為三類：一是表情功能，指說話人受事情或者談話內容的刺激而產生的相應情感；二是表態功能，指說話人對所述內容的態度；三是表意功能，指說話人向聽話人傳遞的訊息。

（5）甄 ：你知道為什么你小產之后就沒有再懷上孩子了嗎？

此處屬于第三功能，甄 為年氏揭開其久不懷孕的謎團，傳遞信息，去掉“嗎”后語氣生硬，缺乏同情心。

（6）華妃：我沒有要殺你的孩子，是你自己不中用。

甄 ：你沒有嗎？

此處為第二功能，甄 對年氏所說內容的否定反問，表態功能，甄 明白她的孩子是皇上借年氏之手無意害死，“嗎”減少話語的火藥味，緩和氣氛，畢竟孩子也是年氏的軟肋。

“呢”表達了說話人對涉及信息感到不滿、不解，屬于言據性功能。常用虛擬語氣和祈使語氣來表達。

（7）甄 ：若不是年氏一族居功自傲、任意妄為，又何至于此呢。

用虛擬語氣來表示年氏一族是自食惡果，同時“呢”表達了對其下場的惋惜和同情。

“吧”表達了說話人對所述內容的不確定，但在不同語境中也表達不同的人際意義。

（8）甄 ：沒有人要害你，是你自作自受，淳貴人溺水是你做的吧？

“吧”在此處表達了甄 對年氏罪行做出推量的語義，降低命令句的語用強度，緩和語氣。

（9）甄 ：蘇公公，且緩一緩吧！

此處降低了祈使的強制性，增添了商量的口吻。

總而言之，禮貌作為一種促使交際成功的交際策略被人們有意無意地運用在日常交往當中。甄 這位小說中的交際高手也在無意中為我們構擬出了符合中國人交際實際的禮貌原則框架，即擺正自身、注重對方、考慮第三方。如果在貫徹這些原則時又能恰到好處地使用各種言語手段，我們的交際就能在更加融洽的氣氛中順利進行。

[1]Hallidy.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北京: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67.

[2]朱啟蕓.話語標記語“吧”的語用功能及其翻譯啟示[J].文化研究,2007（195）.

[3]布朗，列文森.禮貌[M].劍橋:劍橋大學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