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歸 中國“成都”級與伊朗“巴揚多爾”級輕型護衛艦的故事

劉雄

輕型護衛艦是當今世界大多數國家海軍的主要艦種之一。在中國和伊朗，最新型號的輕型導彈護衛艦已然出現，并且已經或即將成為所在國海軍的新銳戰艦。因此，我們有理由記得，在新中國海軍和伊朗海軍初創的時期，各自的早期輕型護衛艦——“成都”級和“巴揚多爾”級所經歷的曲折而奮進的故事。

身 世

提到“成都”級，一定要先從它的“原型”——蘇聯“里加”級護衛艦講起。“里加”級設計建造于上世紀50年代，是蘇聯在二戰后發展的第二型近海多用途小型護衛艦。該級艦采用通長甲板船型，全長96.6米、型寬10.2米、吃水深2.8米、滿載排水量1186噸；動力為2臺高壓蒸汽輪機，最高航速28節，續航力2200海里/14.5節；武器裝備包括3門100毫米單管艦炮、2門雙聯裝37毫米高平兩用速射炮、1座三聯裝533毫米可旋轉魚雷發射管、2座250毫米火箭深彈發射裝置和2座432毫米深彈發射炮。此外，左右舷各有1條水雷滑軌，可攜帶6枚水雷。該艦裝備有各種型號的警戒雷達、炮瞄雷達、導航雷達、偵察雷達、敵我識別器、聲吶和火炮射擊指揮儀等電子設備，在當時屬于技術水平很高的輕型戰艦。“里加”級建造數量共計約70艘，并裝備給多個蘇東集團國家的海軍。根據1953年6月4日中、蘇兩國在莫斯科簽署的海軍技術援助協定，上海滬東造船廠于1955—1958年根據蘇聯轉讓的圖紙和提供的設備，在蘇聯專家的指導下建造了4艘仿“里加”級護衛艦，中方代號6601型，西方稱為“成都”級。這4艦被分別命名為“昆明”號、“成都”號、“貴陽”號和“衡陽”號，成為上世紀80年代之前人民海軍的頭等主力戰艦。

伊朗“巴揚多爾”級護衛艦則是美國于上世紀60年代建造的一種近海通用型護衛艦，出售給伊朗的艦艇被命名為“巴揚多爾”級。“巴揚多爾”號和“納赫迪”號原為美國海軍自用的PF103、PF104號，另2艘“米拉尼安”號和“卡哈納姆”號推測應為原美國海軍自用的PF101、PF102號。“巴揚多爾”級采用低干舷的中央橋樓船型，全長84米、型寬10.1米、吃水深3.1米，滿載排水量1135噸；采用柴油機動力，最高航速20節，續航力2085海里/18節；武器裝備包括2門單管76毫米高平兩用艦炮、1門雙聯裝40毫米速射炮、2門20毫米機關炮和2挺12.7毫米機槍，還有2座三聯裝324毫米反潛魚雷發射裝置。此外，該艦的搜索、導航、炮瞄雷達，敵我識別設備和聲吶系統也頗為完善。

在“巴揚多爾”級之后，美國又以該級艦為藍本為泰國海軍建造了一型輕型護衛艦，被命名為“達比”級。“達比”級比“巴揚多爾”級略大，主炮改為76毫米“奧托·梅萊拉”緊湊型艦炮，艦載電子設備也更加完善。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二戰時期建造的軍艦在美國和蘇聯海軍中依然有服役的，蘇聯海軍甚至還留用了一些原軸心國的賠償艦。如此“大方”地向“友好國家”提供戰后設計建造的新銳戰艦，除了面子上好看以外，也不排除減緩中國、伊朗那樣具有相當發展潛力的國家在海軍艦艇方面新陳代謝速度的考慮。即通過提供性能較先進的小型近海戰艦，來影響中國和伊朗海軍的發展方向，將兩國海軍塑造成為近海海軍，從而確立美、蘇兩國的海上霸權。中國和伊朗海軍可能也意識到了這點——在建造了4艘“成都”級之后，中國轉而自行設計建造干舷更高、適航性更強的65型護衛艦；伊朗則向英國購買“阿爾文德”級導彈護衛艦，從而為本國自行設計建造的“賈馬蘭”級導彈護衛艦（伊朗稱驅逐艦）打下了技術基礎。

挫 折

任何一支海軍在成長的過程中都免不了遭受痛苦的挫折，即便是美國海軍，在初創時期也曾經遭遇過被利比亞海盜欺辱和被智利海軍鄙視的不堪歲月。而中國海軍“成都”級和伊朗海軍“巴揚多爾”級護衛艦，也各自經歷了事故和失敗的痛楚。

除了一些品質低劣的網文寫手之外，沒有一個有理智和常識的人會將418號潛艇事故的責任歸咎于“成都”級“衡陽”號護衛艦。那次事故是潛艇主動撞上了護衛艦，而“衡陽”號已經奉命處于停車漂泊的狀態。然而，幾十條戰友生命的重負并不是那么容易卸下的。同樣，在兩伊戰爭中面對美國海軍“拉偏架”式的武力干預，此時已經嚴重落后的“巴揚多爾”級“米拉尼安”號和“卡哈納姆”號是如此的弱小，在頑強地反擊后依然逃脫不了被擊沉的厄運。此后，伊朗海軍也不止一次地品嘗到了失敗和被鄙視的苦澀。

蛻 變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國海軍和伊朗海軍都面臨著這樣的情形：一旦周邊局勢吃緊或是超級大國發出戰爭威脅，就不得不暫停甚至中止主力水面艦只的建造工作，轉而集中力量建造生存概率更高的潛艇和小型快艇。對于中國海軍來說，這種狀況直到上世紀90年代才真正終結；對于伊朗海軍而言，直到現在還是如此。于是，對于現有的中型艦只（至少在當時以本國的標準來衡量是“中型艦只”）進行升級改造就成為了兩國海軍必須做的事情之一，也是兩國軍工人員必做的功課之一。

中國對“成都”級的改造工作始于上世紀70年代。在拆除了魚雷發射管、加裝1座SY-1雙聯裝反艦導彈發射裝置并安裝導彈攻擊雷達、指揮和控制設施等設備后，“成都”級成為中國海軍第一級導彈護衛艦，也是當時我國在東南沿海最主要的水面打擊力量。

伊朗對于“巴揚多爾”級的升級則是21世紀初的事情。在伊朗科研人員的不懈努力下，此時伊朗的軍事工業已經得到了長足的進步，能夠自行生產“諾爾”反艦導彈、“法加爾”27型76毫米自動艦炮（性能與76毫米“奧托·梅萊拉”緊湊型艦炮相近）、40毫米自動速射炮及配套的艦載電子設備。這些武器和裝備都被應用到自行建造的“加沙”級導彈護衛艇和“賈馬蘭”級護衛艦，以及自行改造的“阿爾文德”級導彈護衛艦上。于是，“巴揚多爾”級也順理成章地利用大修的機會進行了升級，前主炮更換為“法加爾”27型76毫米自動艦炮，后主炮被拆除并在后甲板安裝了4具“諾爾”反艦導彈發射裝置，副炮更新為和“賈馬蘭”號上相同型號的40毫米自動速射炮，反潛魚雷更換為國產型號，國產的新型27毫米機關炮也取代了原有的20毫米機關炮。經過升級的“巴揚多爾”級已然戰力不俗，在中東國家海軍同類艦只中也至少能算“中等偏上”。endprint

功 勛

拿破侖曾說過“英雄并非不會失敗，而是能夠屢仆屢起”。在經歷了事故和失敗后，中國海軍和伊朗海軍都走上了重整和再度崛起的道路，而“成都”級和“巴揚多爾”級也在各自的海面上，為所在國的海軍建立了值得銘記的功勛。

1964年，還是火炮護衛艦的“成都”級“衡陽”號與掃雷艦“沙家店”號成功執行了捕殲臺灣“滿慶升”、“滿慶盛”兩艘特務船的任務，從而獲得了集體二等功的嘉獎，一掃此前418號潛艇事故帶來的陰霾之氣。1974年，東海艦隊“成都”級“成都”號、“昆明”號和“衡陽”號三艦組成編隊南下，支援剛經歷了西沙海戰的南海艦隊。這是人民海軍艦只首次通過臺灣海峽。很多文章總是喜歡談及蔣介石說“西沙戰事緊”并且指令臺灣海軍放行云云，然而如今對于我方編隊指揮員及相關人員的親身采訪中，我們能知道的確切消息是“未發現東引島及金門島臺軍察覺我艦隊，同時監聽未發現外島駐軍與臺灣本島間有無線電異常……”也就是說，最大的可能就是臺軍完全沒有發現我艦隊的行動。退一萬步說，即便臺灣軍政高層真的做出了不干預的指示，那么最現實的理由應該是當時臺灣海軍沒有一艘配備反艦導彈的艦艇。加之我海軍艦艇、岸炮和導彈陣地及航空兵部隊嚴陣以待，臺灣海軍的任何武力攔截行動都只能是自取其辱，因此樂得借臺階下驢做順水人情。須知，當時的臺灣和南越偽政權還是“盟國”關系，而且在西沙海戰后還“精神上支持”過南越。3艘“成都”級加入南海艦隊序列后，比臺灣海軍還要弱很多的南越海軍自然再不敢來惹事。自此，西沙群島被我軍牢牢掌握，南越偽政權則很快灰飛煙滅。

“巴揚多爾”級也為伊朗海軍的發展做出了貢獻。在伊朗海軍的裝備體系中，艦載設備更完善的“阿爾文德”級和“賈馬蘭”級被用來作為水面艦艇戰斗群的核心艦只和岸基對空雷達網的延伸，艦載設備較為簡單的“巴揚多爾”級則更多地擔當起了“巡邏兵”的角色，在波斯灣、阿曼灣乃至亞丁灣海域執行打擊索馬里海盜和盤踞在也門的“基地”組織海上分支的任務，多次解救了遭遇襲擊的來往民用船只，提升了伊朗和伊朗海軍的國際形象。

2011—2012年以來，西亞和北非接連發生了政局動蕩和政權更迭，這些變故對于伊朗來說堪稱喜憂參半。好事是埃及、利比亞等國的新政權改變了對伊朗的態度，準許伊朗艦艇駛過蘇伊士運河，壞事是伊朗的重要盟國敘利亞也卷入了動蕩之中。對此，伊朗做出了頗為高明的舉動，派遣艦隊穿越蘇伊士運河造訪敘利亞，一方面聲援盟友，另一方面試探中東和北非各國新政權的反應。首次行動由“阿爾文德”號導彈護衛艦和大型補給艦組成，伊朗海軍潛艇、快艇部隊和航空兵部隊“接力式”地為出訪編隊送行，一路嚴陣以待。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后，伊朗海軍的穿越行動變得從容起來。2012年2月，已經是導彈護衛艦的“巴揚多爾”級“納赫迪”號與大型補給艦、坦克登陸艦一同組成特混編隊，再次造訪敘利亞，為敘政府提供了道義和武器裝備等方面的援助，同時打亂了周邊不友好國家對伊朗的圍堵部署，顯示了伊朗海軍的力量。

上世紀80至90年代，大量053系列護衛艦加入中國海軍裝備序列，“成都”級護衛艦最終于90年代初退出現役。此后，滬東（中華）造船集團先后建造了外銷泰國的“克拉武里”級、“北大年”級輕型護衛艦，積累了設計建造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輕型護衛艦的豐富經驗。而最新的056型輕型導彈護衛艦的下水，標志著中國在輕型護衛艦領域已經開花結果。

伊朗則在“阿爾文德”級的基礎上設計建造了“賈馬蘭”級輕型護衛艦。“賈馬蘭”級堪稱21世紀以來中、小發展中國家自行設計建造得最出色的主力水面戰艦。“巴揚多爾”級目前還要為伊朗海軍服務一段時間。但隨著“賈馬蘭”號后續艦的建成服役，“巴揚多爾”級最終也會告別海洋這個藍色舞臺。

六十年彈指一揮間，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六十年后再回首，無論“成都”級還是“巴揚多爾”級，都依然會是中國和伊朗海軍自強道路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編輯/筆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