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杜威德育思想對大學生誠信教育的啟示

馬曉春+朱建峰

目前，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26.9%[1]，達到世界公認的高等教育大眾化階段。中國高等教育正在從外延式發展向內涵式發展轉變，人才培養質量成為高等教育的核心。誠信教育是大學生德育的重要內容，關系到高素質人才培養的質量。

一、正確認識當前大學生誠信及誠信教育現狀

誠信教育指一切有關誠信道德和誠信原則的教育活動，是一種旨在培養學生誠信品質的價值教育，包括誠信道德品質教育、公民誠信道德教育和誠信法制教育[2]。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時期，經歷著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變，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從封閉性社會向開放性社會的變遷和發展[3]。人們的行為方式、生活方式與價值體系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道德滑坡和誠信缺失現象嚴重，深深地影響了大學生的價值觀念和價值判斷。一些學者通過調查發現，當前大學生在不同程度上存在著誠信意識薄弱、誠信行為缺乏自律等問題，存在考試作弊、論文剽竊抄襲、弄虛作假、騙貸拖貸、求職履歷造假等誠信缺失行為[4][5]。

美國著名教育家杜威以教育學和民主主義思想為理論基礎提出了“讓德育回歸生活，把學校德育與社會生活緊密結合”的思想，為當今大學生誠信教育問題提供了嶄新而有效的解決策略。因此，本文基于從大學生內因——學習觀和價值觀的角度，以及外因——教育理念、內容、實施途徑等有效性的角度確定大學生誠信教育的有效策略。

二、運用杜威德育思想提高我國社會轉型期大學生誠信教育效能

美國教育家杜威（John Dewey，1859—1952）是20世紀美國乃至世界最有影響的一位教育家。他的實用主義哲學和教育思想在五四時期傳入中國，對中國教育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再加上他的學生胡適、陶行知、陳鶴琴等先生的宣傳，杜威的教育思想對20世紀前半期中國教育的影響超過任何一種西方教育思想[6]。在杜威的教育思想體系中，道德教育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對我國當前社會轉型期大學生誠信教育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1.誠信教育理念

1919年10月，杜威在北京的《倫理講學紀略》演講中提出對道德理念的看法。他認為，“道德就是生長，教育的程序即道德成長的過程。因為社會是在不斷變化的，所以道德是無止境的，新的文明社會就應該有新的道德。但是道德上有些東西是不變的，如幫助人的發展和生長、對道德的重視等”。當時就有人提出質疑，認為這些優秀的道德品質代代相傳，不用變化與“成長”。杜威批判此種道德學習為“機械的、無意識的”，不能算是道德，指出“道德所以適時宜，便應該求新經驗新觀念的成長來應付時勢，不該盲從舊法”。

當前，反思我國大學生德育教育與誠信教育，教育工作者長期“宣講”誠信教育，并沒有注意到誠信教育的本質是大學生自我實踐活動，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癥結。杜威的“道德就是生長”的德育原則遵循誠信教育實踐本質和動態發展的規律。杜威認為無論在哪種社會，成長的責任都是應該有的。人們一定要拿舊文明做根據，漸漸地吸收融化新文明，使老的發展成為新的。社會過渡時代有社會動搖和道德破產的危險，但也有“道德成長”、“重視道德”及“崇尚公益”。這三種道德要求放諸四海皆合、放諸百世而皆準的原理，其首要要素就是“成長或發展的責任”。

當前大學生誠信教育要積極吸取杜威揚棄的辯證唯物主義思想。通過對一些大學生誠信現狀進行問卷調查和訪談的前期研究結果，我們發現誠信“成長”應包括三個方面的成長：一是大學生誠信水平的“成長”，指大學生誠信自主意識、自主能力、誠信價值觀、判斷能力的提高。誠信教育的目的是促進學生誠信能力的發展，本質是大學生對誠信實踐的探索，是誠信自主意識和自主能力的發展，是一種持續行動和反思的親身體驗過程。二是德育工作者誠信教學能力的“成長”，與學生共同實現教學相長。教師和學生作為誠信教育的主體，構成學習共同體，其基本使命是通過學習實現共同成長，而且教師誠信教育能力的成長可以為學生的成長提供榜樣示范和引領作用，從而形成相互學習、共同建構、共同發展的成長過程。三是誠信教育自身的“成長”或者更新。師生的共同成長是以誠信教育內容為載體，誠信教育課程內容要隨著時代發展與師生共同成長的需要而發展。因此，誠信教育要以促進大學生道德成長為核心，教育活動要符合大學生成長的需要。

2.誠信教育內容

誠信教育就是讓學生在社會生活中形成良好的誠信判斷能力，培養誠信責任感。

（1）讓學生在社會生活中形成誠信判斷能力

培養大學生誠信判斷力的環境基礎是讓學生參與社會生活。杜威認為“一切能有效地發展參與社會生活能力的教育都是道德教育，除了參與社會生活，學校就沒有別的道德目標”。誠信教育是道德教育的重要部分，按照杜威的德育教育融入社會生活的思想，只有讓學生置身于社會實際的誠信情境中，理智判斷和選擇，方能培養大學生對現實誠信的正確判斷力。懷特海在其有機哲學教育思想中指出社會生活對大學生道德成長的重要性，認為教育的唯一目的就是五彩繽紛的生活[7]；加拿大教育學家克里夫·貝克也認為，“德育要回歸生活世界，學生對道德的實踐理性知識的掌握，以及他的德性的真正形成，須仰賴于包括課堂生活在內的全部社會生活”[8]。

培養誠信判斷能力的關鍵是讓大學生形成正確的價值觀、道德價值取向與價值追求，擁有正確的道德價值尺度和準則。杜威將“對道德的重視（Moral seriousness）”界定為德育價值觀，認為“無論何種社會，都要有重視品行的觀念，都應該看道德為重大的事，道德問題為社會要緊的問題”。當前時代是社會結構轉換、機制轉軌、利益調整和觀念轉變的時代，西方文化思想與東方文化思想碰撞既有推動社會進步的先進文化，也出現了一些不良思潮的負面影響。正如杜威所講，大學生可能會“在羨慕新文明的時候覺得道德無用，漠視道德”，如果道德價值取向和價值追求出現偏差，那么就會產生不良的道德行為。因此，教育工作者一定要把握“重視道德”的基本原則，培養大學生正確的道德價值取向、價值追求，以正確的道德價值尺度和準則為關鍵點，使大學生形成良好的誠信判斷力。

（2）基于“齊身”培養大學生的誠信責任感

誠信作為一種重要的道德規范，不僅是個人道德的基石，也是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關系的基本準則。誠信教育除了培養人們自身的誠信判斷力之外，還會培養大學生對他人與社會的誠信責任感。杜威認為“世界上種種道德的規律，都有一個相同而不變的地方，那就是尊崇公益，為大多數人謀幸福”。尊崇公益是一種社會責任感，是為他人謀幸福的承諾和行為。現代教育質量觀提倡以學生的全面發展為中心，注重對學生社會責任感、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培養，重視對社會有用的人才的培養。因此，誠信教育要讓大學生在“齊身”之上進一步培養大學生的誠信責任感，使其成為具有社會責任感和善于為他人謀幸福的人，真正地提高誠信教育的有效性。

有學者調查，在一次大學生征文比賽中，在收到的179篇文章中有157篇來自網上直接下載，讓評審教師感到非常震驚，“復制加粘貼”的學習方式被相當一部分學生認同[9]。這不僅影響了學生嚴謹求實的科學作風的養成和自身專業的成長，也影響了學校專業的發展，甚至是國家與社會的發展。大學生的誠信教育一定要堅持公益的原則，在學生形成良好誠信判斷力的基礎上，培養學生的誠信責任感。在教育內容上，我們不能囿于狹義的誠信，要把誠信教育從“人與人”之間的真誠不欺升華到對家庭、集體、社會與國家的誠信。

2001年，中共中央發布的《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提出“愛國守法、明禮誠信、團結友善、勤儉自強、敬業奉獻”的公民基本道德規范。“誠信”是公民道德規范的重要內容，“誠實守信、言不違實、口不違心、踐守信諾”是公民對國家、對社會的責任[10]。社會主義榮辱觀明確提出：“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說明誠信是家庭生活、職業生活與社會公共生活中公民，尤其是青少年應當遵循的基本準則，體現了公民要具有誠信責任感的基本要求。中共十七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推進公民道德建設工程，開展道德領域突出問題專項教育和治理，把誠信建設擺在突出位置。黨的十八大報告進一步指出，“當前在一些領域存在道德失范、誠信缺失現象”，“倡導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積極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這些都充分說明我國對公民誠信責任感培養的重視。

國外大學也重視對大學誠信責任感的培養。大多數美國大學以培養創新型人才為主要目標，以法治、誠信教育為基礎，認為誠實守信是市場經濟的道德基石，誠信責任感不僅是個人的修養，更關系到國家的秩序[11]。例如，簽署誠信的“榮譽準則”是美國大學誠信教育的特色，哈佛大學在通識教育課程中推出“倫理推理”系列課程，注重對學生道德以及誠信責任感的培養[12]。美國學校道德教育的目標是開展“愛國家、對國家忠誠的教育，并使學生具有自我責任感和社會責任感，可以對家庭、朋友負責”[13]。道德教育是美國公民德育培養的重要方面，著重培養人的誠實、負責的道德品質。許多日本學校的校訓也有“誠信”二字，一些學校還設有倫理課，“誠實、善良、向上、奉獻”是其主要內容。作為高等教育工作者，我們要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誠信教育工作，把誠信教育置于德育教育和社會主義榮辱觀這個大的教育環境中開展，將“八榮八恥”為核心的社會主義榮辱觀教育作為誠信教育的主要內容，將體現時代性的“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的誠信責任觀融入大學生誠信教育的內容中，加強學生誠信責任感的培養。

3.誠信教育實施途徑

1919年10月，杜威在當時山西太原大學校禮堂做了一次題為“品格之養成為教育之無上目的”的講演，他認為“要使德育問題不往而不在，然后能達到講求德育之真正目的，……教師在教授各科時設法亦于無形中深深灌輸于學生之腦”。杜威的這段話里有兩個關鍵詞——“品格養成”和“無形灌輸”。“品格養成”是從品德教育的時間上來講的，“無形灌輸”是從品德教育的空間角度上來講的。按照杜威德育的理念，大學生誠信教育要將“品格養成”和“無形灌輸”相結合，覆蓋大學學習的全過程，“全員、全程、全方位”地開展誠信教育，對所有大學生開展不間斷的顯性課程和隱性課程的立體化課程教育。

品格養成要遵循誠信教育的實踐性，逐步培養學生對誠信的認同感，培養學生對誠信教育的正面態度和行為意向。杜威提出的“養成”是指“學校將學生聚在一處，使習于愛群盡公益以真誠為互助，于國家社會之發達有無限幫助”。杜威認為，“最好的和最深刻的道德訓練，恰是人們在工作和思想的統一中跟別人發生適當的人際關系得來的”，這段話深刻地指出誠信教育具有實踐性。誠信教育就大學生的行動來看，更多的是在實踐中形成一種自我否定。這種否定的自我禁令和約束，是大學生在學習生活和實踐中不斷體驗誠信意義，為自身的誠信行為建立誠信原則、確立誠信實踐的空間，是誠信品格的“養成”過程。有學者對200名大學生進行誠信調查，有182名大學生認為“誠信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在今天仍然適用；即使社會不遵守社會公德的現象隨處可見，但自己依然應該遵守社會公德”，有95%的學生認為“在日常生活中誠信是很重要的”。然而，在回答“如何看待考試作弊、論文抄襲、履歷造價等現象”時，有86.5%的同學表示“認同或可以理解”[14]。這說明大學生整體誠信意識是較高的，主流是積極的，但在學生自身的誠信實踐中卻有可能出現誠信失范的傾向。這也說明當前大學生誠信教育實踐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必須引起教育工作者的高度重視。正如白居易《寓意詩》云：“養材三十年，方成棟梁姿。”教育工作者可以通過集體活動逐步培養學生對誠信的積極態度和行為，加強誠信的“品格養成”。

無形灌輸是使學生在理論課與實踐課、課堂教學與社會實踐中全方位、潛移默化地開展誠信教育。杜威認為，教師在“教授各科時設法將品德亦于無形中深深灌輸于學生之腦”，強調專業學習對品德教育的支撐作用，認為“必須要靠學習知識提升判斷力，提升價值是非判斷力，進而才能提高道德水平”。誠信教育的實踐本質要求大學生必須根據實踐的要求不斷增長知識、提高覺悟、開闊視野與自我踐行誠信。如果大學生沒有正確的知識做基礎進行價值判斷，那么誠信活動也就失去了方向和目標。因此，我們在進行“無形灌輸”教育時，可以采取以下幾種教育方式：

（1）大學生德育要以專業知識學習為基礎，以馬克思主義理論課和思想政治教育課“兩課”的理論教學顯性課程為主渠道，將理論學習與社會實踐有機結合起來，避免誠信教育空談闊論。同時，德育工作者要防止把誠信教育目標從專業教學過程中剝離出來的教育傾向，避免教育在追求知識和技能時無意間放棄對真與善的向往和熱情。失去道德熱情的教育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教育，是沒有方向與目標的教育。

（2）大學生德育要拓展課外活動、團體活動等隱性課程，采取不同的課外活動形式，如誠信簽名活動、誠信征文活動、辯論、演講等，從交往誠信擴展到學術誠信、考試誠信、政治誠信等，使大學生在豐富多彩、寓教于樂的活動中感悟誠信，體驗和理解誠信，培養他們的平等意識、自主人格、責任能力等品質，提升大學生的誠信道德意識，養成良好的誠信行為習慣，自覺做到知行統一。正如杜威所言“事重在行，知一點，則須行一點，能即知即行之為有益”[15]，讓大學生在實踐的過程中磨礪品德。大學要避免進行形式化的誠信教育，對于教育工作者有名無實的教真勸善，大學生通常會視而不見、無動于衷，往往佯裝誠信，在情感和動機上沒有感觸，不能形成良好的誠信品質。因此，誠信教育的隱性課程一定要從激發大學生誠信的動機出發，在知與行的誠信活動中提高教育的有效性。誠信教育隱性課程也要積極營造誠信教育的環境，培養學生“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的道德意識，讓學生時時受到“誠信”的熏陶，處處感受到“誠信”的行為，遠離虛偽和欺詐，說老實話，干老實事，做老實人，講求信用。

（3）教育工作者要及時對學生的誠信行為和品質給予肯定與表揚，培養學生的誠信主動性與獨立性等良好的道德品質，把培養學生優良的誠信思想習慣放到重要的地位。教育工作者也要對學生的誠信品質開展發展性評價和基于學生自身發展的“增值性”評價，量化學生誠信能力提高的水平。例如，建立學生誠信評價體系、學生誠信檔案等誠信制度，加大對大學生誠信的考評、監督，或者借鑒美國大學誠信教育的做法，制訂學生學術誠信條例。如果學生未簽署此承諾書，則不得注冊入學。通過制度建設形成大學生誠信教育的長效機制，大學最終形成“對大學生全員、對四年全學程、利用各類課程和教育方法”的全方位的誠信教育體系，提高大學生的誠信品質。

三、結論

面對大學生誠信教育存在的問題，杜威倫理教育思想給了我國當前社會轉型期大學生誠信教育新的教育視角：在教育理念上，誠信教育是道德成長的過程，內容要與時代先進思想同步，要符合大學生成長實際；在教育內容上，誠信教育要讓學生在社會生活中形成誠信判斷力，培養學生養成社會責任感；在誠信教育實施途徑上，誠信教育要將品格養成和無形灌輸相結合，全員、全程、全方位地開展誠信教育。

杜威的教育思想對我國近代教育界的影響是深遠而持久的，即使20世紀50年代以后，杜威實用主義教育思想遭受質疑，他所倡導的以科學和民主精神為核心的教育思想始終啟迪著我國近現代教育的改革，尤其是我國高等教育從外延式發展轉變為內涵式發展，人才培養質量成為高等教育的重心和核心，研究杜威的倫理教育思想對當前社會轉型期大學生誠信價值觀教育與大學生德育教育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

本文系2013年教育部教師隊伍建設示范項目“哈爾濱師范大學卓越教師培養計劃示范項目”（高教師[2013]13號）（項目編號：05-130-PY）改革階段性成果；黑龍江省社科研究規劃2011年度 “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指導大學生誠信教育的理論研究與實踐” 項目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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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教務處）

（責任編輯：孫建輝 陳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