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日本在長江流域的情報活動與經濟滲透"/>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李 博 強
(武漢大學 歷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十九世紀六七十年代以降,隨著國力的增強,日本全力推行所謂“大陸政策”,即用戰爭手段侵略和吞并中國、朝鮮等周邊大陸國家的海外擴張政策,逐步走上對外侵略擴張的道路。為了實現對外侵略擴張的目標,日本參謀本部不斷向中國和朝鮮派出大批特務,組成間諜情報網,千方百計地搜集中國的軍事、政治、經濟、文化、地理、風俗等方面的情報[1]。在這一過程中,荒尾精成為日本諜報活動的“先驅”。荒尾精在湖北漢口建立樂善堂,網絡大批間諜人員,在長江流域等地進行有組織有計劃的情報搜集與經濟滲透活動。本文擬綜合運用相關檔案與文獻資料,以荒尾精與漢口樂善堂的建立為中心,剖析荒尾精的“興亞主義”與“宇內統一論”等侵略擴張思想,論述漢口樂善堂的建立和發展及其在長江流域的情報活動與經濟滲透,以促進晚晴時期日本侵略長江流域史的研究。
荒尾精(1859-1896年),又名義行,號東方齋。幼時家道衰敗,后被東京警察署警官菅井誠美收養才得以繼續讀書①本文引用的日文檔案與資料,均由筆者譯自原文,所有引文中出現的對中國的稱謂諸如“支那”“清國”等,一切悉照原文。。菅井誠美雖供職于警界,但在軍界亦有許多朋友,這些青年軍官常聚于其家,縱論時事,竭力鼓吹“征韓侵華”,認為日本“全皇國為一大城”,“呂宋、臺灣、滿清、朝鮮皆皇國之屏藩”,要先伐朝鮮,余則次第征服之,然后與西方抗衡,稱霸世界。荒尾精耳濡目染,思想大受影響。在東京外國語學校讀書時,荒尾精認為在此“很難完成宿愿”,“不如輟學從軍,借此學習軍事并研究中國問題,以備他日赴華之需”[2]7。在這樣的想法下,荒尾精離開了本已入讀的東京外國語學校,轉入陸軍教導團,就讀于炮兵科。一年后(1878年)荒尾精從教導團畢業,被分配到大阪鎮臺擔任軍曹,隨即又被選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步兵科[3]48。1882年畢業,授陸軍少尉。1885年被調到參謀本部工作[4]257-258。在參謀本部,荒尾精因職務之便,不僅大量接觸機密文件,對中國的認識日益深刻,而且得以結交各方人士,建立了日后為其大展身手“保駕護航”的人脈網絡[3]50。
在參謀本部工作期間,荒尾精承襲“大陸政策”鼓吹者副島蒼海的衣缽②副島蒼海認為:“日本四面環海,若以海軍進攻,則易攻難守。若甘處海島之境,則永遠無法擺脫國防之危機,故在大陸獲得領土實屬必要。如欲在大陸獲得領土,由于地理位置的關系,不能不首先染指中國與朝鮮。”參見戚其章:《甲午戰爭前日諜在華活動述論》(《晉陽學刊》,1987年第4期第78頁)。,逐漸形成了“興亞主義”與“宇內統一論”等對外侵略擴張思想。19世紀中葉以后,日本通過明治維新,實現了“發展雄飛”,“而朝鮮卻日益貧弱,清國卻逐步老朽”[5]361。荒尾精在其炮制的《興亞策》中接著說,日本對于“朝鮮的貧弱,即令不為朝鮮憂之,亦應深為我國憂之”;對于“清國的老朽,即令不為清國悲之,亦應深為我國悲之”。日本如欲“內修綱紀,外張國威,使宇內萬邦永遠瞻仰我皇祖皇宗之懿德”,當務之急莫過于“救濟貧弱,扶持老朽,使三國和衷共濟,唇齒相依,挽回東亞之頹勢,重振東亞之聲威,以懲罰西歐虎狼,杜絕其覬覦,此乃國家百年之計,不能一日有所忽略”[5]361。荒尾精還以印度淪為英國殖民地為例,來論證其“興亞主義”思想的合理性:“回顧昔日印度覆亡之禍,東方古國舊邦漸次成為豺狼的食餌,今日除我帝國之外,僅有朝鮮、清國尚存,朝鮮貧弱之極仍未絕滅,清國老朽之極仍未倒薨,尚有一線一脈氣息通暢,但宗廟社稷至危險之極則難于維持。”[5]361-362荒尾精認為日本明治維新順應天意,走上富強之路,自應順應天意,由日本來領導東亞,以中國、朝鮮為其“屏藩”,名為“唇亡齒寒”,實則占有中國、朝鮮,來實現其“東洋文明光輝宇內,亞洲威風揚于四海”之美夢。荒尾精的“興亞主義”實際上就是以“興亞”為名的“侵略有理”理論。
繼《興亞策》之后,荒尾精又撰寫《宇內統一論》,竭力為日本推行海外擴張政策張目。荒尾精宣稱:“在宇宙內只有我國擁有萬世一系的皇室,(日本皇室)為九族百姓之共同宗室。君臣之義猶如父子之親,法制道德俱來源于一個皇家,全國渾然如一家團圓,乃天成自然之國家。”[6]“我國四海六合統一是天命所歸,皇祖、皇宗之宏猷遠謨,已然是我國前途之最大目的”[5]368;在“萬世一系”的體制下,日本“完成一統六合,奄有四海的宏猷遠謨,是為上天賦予我國之天職”[5]360。荒尾精認為,以日本為中心,“救護貧弱之國成為富強之國,改革老朽之國成為強壯之國,這一事實成為我帝國之天職,順天之責任”[5]362;“相依相扶挽回東亞大勢,抵抗西歐之侵略,我國之天職;開導清國之富強,我國之宗旨。然后,清國奔向富強之路,……我國與清國形成唇齒鼎足之氣勢,發揚振興東方之志向,謀取東方興隆與和平”[5]364。荒尾精提出,為實現日本皇室宏猷遠謨之大成與遠播,“應以皇道行天下,這是對付海外列國虎吞狼食唯一之計,……當今競奔爭奪之狀況,恰如群犬爭奪腐肉,當此時機,君權神授,擁戴真君,率領忠勇尚武之良民,舊邦新造,以繼絕世,天成自然之皇道攘除虎吞狼食之蠻風,驅除貪名逐利之邪念,收復寸土一民,皇國之天職”[5]368-369。荒尾精的“宇內統一論”實際以“天人合一、君權神授”思想為基調,以“天皇制”為核心,論證日本是真正的“皇國”、日本皇室乃“萬世一系”。荒尾精企圖借助于日本天皇制的權威,統一日本民眾的思想,來實現日本對外侵略擴張的野心。
荒尾精的“興亞主義”和“宇內統一論”思想引起了廣泛關注,不久他晉升為中尉,隨后即奉日本參謀本部之命潛入中國執行特殊使命——在華中地區籌建間諜機構。荒尾精來到中國后,建立了以漢口樂善堂為核心的諜報網,為日本輸送了大量情報。
漢口樂善堂的建立得益于岸田吟香在上海的樂善堂。岸田吟香(1833-1905年)乃日本風云人物,陸軍特務機關玄洋社的核心間諜之一,自幼學習漢學、中醫,能詩善文,號稱“神童”[3]51。居留橫濱時期,岸田吟香寄住美國傳教士詹姆斯·赫本家中,作為其助手編輯整理《和英對譯辭典》[5]337。辭書完稿后,為接洽付印事宜,岸田吟香于1866年9月伴隨赫本來到上海,這是其首次赴華,形成了對中國的初步印象[5]338。旅居上海九個月間,岸田吟香眼界大開,開始“通曉中國的事情,對中國的事務極其關心”[5]338。1872年2月,《東京日日新聞》創刊,岸田吟香擔任報刊主筆。1874年,日本以報復琉球漂流民在臺灣被殺害為借口,發動侵略中國臺灣戰爭,岸田吟香擔任隨軍記者[5]339。五年后岸田吟香退出東京日日新聞社,在東京銀座開辦了以樂善堂為名的藥鋪,主要經營名為精锜水的眼藥[5]339。1878年,為了打開精锜水在中國的銷路,岸田吟香又一次來到上海,在英租界河南路開設了樂善堂上海分店[5]339。爾后近三十年間,岸田吟香在滬經營眼藥水,開設印刷廠,用銅版印刷諸子百家袖珍典籍,獲利頗巨,結識一批中國知識分子,成為滬上名人。藥店也成為日本軍事間諜和特務的過往客棧。當時,歐美諸國垂涎于從中國獲得各種利權,以種種權術來扶植勢力,看到這種情形,岸田吟香“深深對東亞的前途憂慮”[5]341。恰在此時(1886年),荒尾精潛入上海執行諜報任務,岸田吟香對荒尾精的行為極為贊賞,全力資助其在漢口開設樂善堂分店作為情報活動據點。
荒尾精將樂善堂分店設在漢口,有著非常明顯的軍事意圖。荒尾精認為,漢口自古就是軍事重鎮,亦是挽救東亞的策源地,“近則與湖南、河南、江西相連,遠與陜西、甘肅、新疆、云南、貴州相通,古來被稱為九省之會、四鎮之一”[5]343;“只要以此為基地,湖北、湖南、河南、四川、陜西任何一省落入手中,以其富足的財富與人口足可號令天下”[5]343。
荒尾精以商人的合法身份作掩護,在漢江岸邊租賃一幢雙層樓房開辦樂善堂,銷售書籍、藥品和雜貨等[5]343,開始了其在中國達六年之久的間諜生涯。樂善堂鼎盛時,店員多達十四五人[5]344。為了發展間諜組織,荒尾精先后到上海、天津等地招募所謂“同胞志士”。在漢口樂善堂集中了井深彥三郎、高橋謙、宗方小太郎、山內嵓等主要骨干,同時,還包括浦敬一、藤島武彥、中野二郎、中西正樹等十余人[5]344。這些“志同道合者”被荒尾精納入麾下,實施其“經略中國”計劃,漢口樂善堂從此成為盤距華中地區的日本間諜核心機構[3]51。
漢口樂善堂建立后,為加強對該間諜組織的管理和控制,荒尾精親自制定了指導方針,主要包括:“(1)清國敵視我國,不理解共同防御之大義,故我等同志應助成漢民族之革命運動,以實現日清提攜;(2)為治理東亞做準備而培養必要的人才,在上海設立學校;(3)在長沙、重慶、北京等地設立支部,保持與革命派志士的聯絡,促進革命運動;(4)為防御俄國之東侵,派浦敬一赴新疆伊犁,促使伊犁總督劉錦堂決起抗俄。”[7]在指導方針中,荒尾精名曰“日清提攜”,實際暗藏侵略中國的野心。
與此同時,荒尾精還制定了《同志須知書》《內員須知》以及《外員探查須知》等規章制度。荒尾精強調:“我堂目標遠大,任重道遠,非輕易所能致,其關系國家興亡者實非鮮淺,亟應深謀遠慮,慎其行蹤,重其舉止,做到萬無一失,以俟其機,然后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務期達到目的”。為了掩人耳目,荒尾精要求堂員在與中國人接觸時,“要在商言商,力求符合自己身份”。樂善堂“由堂長總領”,荒尾精自命為堂長;“堂員分兩部分,一為‘內員’,一為‘外員’”,“堂長監督內外員,研究進退步驟,兼顧大形勢下的謀畫;‘外員’在執行任務時,要巧妙運動,避開嫌疑,留心該地區大事,為日后活動創造方便條件”[5]347-348。在《外員探查須知》中,荒尾精規定探查人物主要包括君子、豪杰、長者、俠客和富者,同時也包括秘密結社組織或“匪類”等。外員探查的主要項目包括從土地、被服、陣營、運輸、糧食、薪炭、兵制及兵工廠到山川土地形狀、人口密度、風俗及善惡貧富等,從軍事、政治、經濟等角度對中國各地進行實地調查[5]353。
漢口樂善堂籌建及至建立之后的運作,均得到日本政府及日本駐漢口領事館的有力支持。根據《日清通商章程》規定,日本人僅在漢口租界內享有通商權益,未經批準不得在租界外擅開洋行等。當時,漢口樂善堂建立在漢口租界外,日本政府為了支持樂善堂在漢口地區自由活動,由日本駐漢口領事町田實一向江漢關道臺交涉,提出漢口樂善堂可在租界外自由經商并降低厘金、允許樂善堂自由向中國人銷售貨物、與瑞士商人亨達利一樣享有通商權利、降低內地運入稅等要求[8]141;同時,日本政府援引歐美商人在漢口租界外開設商店為例,要求以樂善堂為代表的日本商人在漢口租界外可享受內地半稅政策[8]142。日本外務大臣青木周藏在給道臺江人鏡的電文中提出:“查該地原屬租界之外,然已有瑞商亨達利以及播威怡威等各洋行開在該處營生,敝國商民樂善堂亦準如亨達利等洋行均允在該地開鋪營生以進兩國商民所享。”[8]145面對日本人的無理要求,江人鏡嚴正指出:“樂善堂擬在馬王廟街租屋貿易,自無不可,惟有該處系在租界之外,所有進口貨物到漢起岸時,必須報明漢鎮厘金局,照章完納厘金。”[8]146日本政府通過對漢口樂善堂的保護與支持,一方面便利了樂善堂在漢口及長江流域進行情報搜集與商業貿易,另一方面也加速了日本對漢口地區的經濟滲透,獲得更多利權,助長了日本對長江流域經濟掠奪的野心。據有關資料顯示,為了支持樂善堂的發展,包括日本農商務省、上海三井等十多家政府部門與民間企業,先后以“補償金”名義予以資助,多者達上千元[8]148。樂善堂發展過程中得到了從政府到民間的經濟支持,從而成為日本對長江流域進行情報搜集和經濟掠奪的“急先鋒”。
漢口樂善堂建立后,即開始對中國廣大地區進行情報搜集與經濟滲透。日本政府利用該據點進行委托貿易,向中國傾銷日本商品,其中以紋棉及海產銷售最為典型。駐漢口日本領事希望荒尾精利用當地優越的水運、陸運條件,盡快打開本商品銷路,以利于日本商品占領中國內陸的廣闊市場[9]。荒尾精心領神會,亦稱:“同感于打開清地商業之夙愿,抱定信念潛入支那中部貿易,以提振我商業,依據托賣規則,盡力打開此次銷路。”[9]隨后,漢口樂善堂制定委托貿易規則,竭力為日本政府在漢口地區提供商業支持,便于日本商品在長江流域傾銷。樂善堂在漢口地區主要銷售日本棉織品,包括斜紋布、麻絹等,還有漆器、銅器、陶器以及海產、雜貨、玻璃、香水等。日本政商界通過漢口樂善堂進行貿易周轉,獲利豐厚。
為了進一步擴大情報搜集范圍,荒尾精迫不及待地在北京、重慶以及湖南等地建立樂善堂支部。1887年,樂善堂在長沙設立湖南支部。荒尾精認為,湖南地區頻出有為之人物,諸如清中興實際領導者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羅澤南、曾國荃、彭玉麟等,風氣與其他地方迥異,對于中國未來的發展將有最重大的影響,且當時湖南還未曾有更多外國人涉足,歐美傳教士進入這一地區也十分有限,“因此,了解此地內情十分必要”[2]21。1888年,荒尾精又設立了重慶支部,并逐步將其作為漢口樂善堂的核心支部,先后把石川伍一、松田滿雄等人調入該地,以加強對四川地區的情報搜集與經濟滲透[10]57。荒尾精之所以十分重視樂善堂重慶支部的建設,主要源于四川優越的地理環境。他認為:“四川形勢險要,東有三峽,北有秦嶺山脈,形成天然屏障,實為舉事的理想之地。”[10]隨后,石川伍一等人即從重慶出發,溯長江而上,西至西康、藏南地區,再沿長江而下,經四川到達云南、貴州一帶,大量搜集當地的軍事經濟情報。后來他們將獲取的情報整理成《四川報告書》,該報告書不僅詳述了西南地區山川形勢、要塞、風土、氣候、人情、風俗、農工商現狀、水路物資的多寡、金融以及交通運輸狀況等,而且附有細致的圖說[4]261,為日本侵略中國提供了極為有價值的情報。
據日本外務省檔案記載,樂善堂在四川地區竊取情報過程中,曾專門探查銀耳的生產情況。銀耳是日本飲食中非常名貴的料理食材[11]。為了掌控銀耳的生產、銷售情況,樂善堂以四川、重慶為中心進行了詳細探查,探查項目主要包括:銀耳的主要產地、采收時期、市場售價和采集數量以及銀耳與普通木耳的差異等[12]。四川地區銀耳的主要產地為龍安、綏定與保寧三府,“銀耳以此三地產量最多”[13]。通常情況下,銀耳生發的樹干以普通木耳生發樹干為基礎,在四川地區,銀耳以青桐木為生發樹干,采收時期多為春秋時節[13]。銀耳種植與普通木耳的種植方法相同,均以采伐四五尺長青桐木放置深山之中,木耳生發前,通常以熟米汁澆灌,三五年后,木耳自然生發,最后一季,生發則是產量極少的銀耳[13]。銀耳在四川地區的價格依據品質好壞而不同,從斤銀四五兩至十四五兩不等;市場銀耳銷售量大約一千斤至兩千斤左右[13]。樂善堂對銀耳生產、銷售情況的探查可謂細密之極。僅以此為例,便可想見,樂善堂在中國長江上游地區針對當地諸如軍事、政治、經濟、文化、地理以及風俗等方面的情報搜集,該是何等細密與全面。
三年后即1889年,荒尾精回國復命。他將樂善堂在中國搜集的情報及其個人對中國的見解詳加整理,形成數萬字的《復命書》,向日本參謀本部報告。在論述晚清中國實情時,荒尾精指出:“竊觀清國內治之現狀,已承二百余年之積弊,上下已達腐敗之極,綱紀松弛,官吏逞私,祖宗建國之基礎亦幾近傾頹。……猶如積年之痼疾,已陷全身麻痹,肢體無法活動,僅以姑息療法,只可防其濃潰而已。若不立即施行斷然之處法,日后即便扁鵲再世恐亦無可救藥。”[14]476針對如此積弊,荒尾精提出盡早侵略中國的“對策”,他認為:“就清國地勢而言,與我國不僅呈唇齒相依、輔車相保之勢,且土地廣大,富源豐饒,據亞細亞之中原,保有此,則足以在亞細亞稱霸。若振興清國,則足以制衡歐洲。故將來我國欲與歐洲對峙,若進而與其爭衡,則非與清國形勢結合不可;若退而防止歐洲之侵取以保國,亦非利用清國之地勢不可。若清國一旦為他國所制,則我國形勢亦岌岌可危,進而不得,退而不能,即我國亦將消亡也。故清國之憂,即我國之憂,此非手足之疾,實乃心腹之疾也。”[14]490-491因此,日本必須先發制人。
在處心積慮經營以漢口樂善堂為核心間諜機構的同時,荒尾精不忘樂善堂開辦之初的“宏愿”:辦一所“為治理東亞做準備而培養必要人才”的學校。1890年,日本政府在內閣機密費項下撥付4萬元,資助荒尾精在上海創辦間諜學校日清貿易研究所,培養新間諜。在中日甲午戰爭中,這兩個間諜機構為日本立下了巨大功勛。據不完全統計,甲午戰爭前后,漢口樂善堂和日清貿易研究所先后派出19名職員和72名畢業生參加日本軍隊在華的間諜活動,大部分擔任翻譯,17人參加戰爭諜報活動,其中有10人被中國政府逮捕,按國際法處死[15]。日清貿易研究所除向日本參謀本部提供大量軍政情報外,也對中國經濟進行了深入研究。該所根據漢口樂善堂調查報告編輯出版的《清國通商綜覽》,共二編三冊,煌煌2 300余頁,成為研究清末中國問題極具價值的文獻[16]。
荒尾精及漢口樂善堂在長江流域的間諜活動是明治時期日本對華侵略的一個重要側面。荒尾精所處的時代,恰是日本明治維新過程中,社會思潮劇烈動蕩,面對未來發展道路,諸多思想家提出了既彼此乖離而又相互交錯疊合的社會改革方案。不論以吉田松陰為代表的“海外擴張論”,還是福澤渝吉的“脫亞論”,都對荒尾精產生了巨大影響。面對西方列強對中國的侵略和掠奪,荒尾精意識到中日兩國是“唇齒相依、輔車相保”關系,因此,寄希望于“以厚植友誼、同心一致來振興東洋大勢”[14]492。但實際上,荒尾精在希望中日兩國共同強大、抵御西方侵略的思想中,又囿于日本傳統的“皇權”思想,奉行日本皇室乃“萬世一系”等觀念,試圖以此來凝聚日本民眾思想,實現日本對外侵略擴張的野心。質而言之,荒尾精的“興亞主義”是典型的侵略思想,其最終目的乃是要以日本為中心,建立所謂的“東亞同盟”,展拓日本在亞洲的勢力范圍。這種思想在當時日本有一定的影響力,故荒尾精創辦漢口樂善堂時,許多日本浪人或所謂“志士”投奔而來,成為忠實追隨于其左右的間諜分子。特別在二戰前有關荒尾精的著述中,他被推崇為“巨人”“我東方志士的北山泰斗”[5]321等,也進一步說明荒尾精的侵略擴張思想及其言行在當時日本具有一定煽動力和蠱惑性。
荒尾精在湖北漢口創立的樂善堂是明治時期日本在中國設立較早的對華情報據點。漢口樂善堂在長江流域的情報活動與經濟滲透是日本早期侵略中國的具體表現。在創立漢口樂善堂之初,荒尾精便開宗明義地指出,樂善堂建立的目的是“為世界人類的利益,第一要務為改造支那”[4]346。究其實質,乃是企圖利用中國作為日本的市場與“屏藩”,達到既為日本資本主義發展提供動力與保障、又為日本免遭西方列強侵略提供庇護之目的。樂善堂建立后,包括日本軍政商界都對其給予支持和幫助。樂善堂對中國的情報活動和經濟滲透刺激了日本進一步侵略長江流域的野心,更為重要的是使長江流域成為列強爭相攫取利益的地區。甲午中日戰爭后,日本強加給中國最刻毒的不平等條約《馬關條約》中規定中國開放重慶、沙市、蘇州、杭州為通商口岸,即為最典型的例證。荒尾精通過《復命書》向日本國內宣傳其“興亞主義”和“宇內統一論”思想,利用貿易方式來拓展日本在中國的影響和勢力,并以此來為日本攫取最大的利益[17]。1896年,荒尾精在臺灣因感染鼠疫病死,但其“興亞主義”和“宇內統一論”思想在日本仍具有相當影響力,尤其是以根津一、宗方小太郎等人為代表繼承荒尾精的衣缽,繼續從事對中國的情報搜集與經濟滲透活動。
[1] 商鳴臣.甲午戰爭是日本推行“大陸政策”的重要步驟[J].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2):26.
[2] 井上雅二.巨人荒尾精[M].東京:東亜同文會,1936.
[3] 雪珥.絕版甲午:從海外史料揭秘中日戰爭[M].上海:文匯出版社,2009.
[4] 周德喜.荒尾精的在華情報活動[J].日本研究論集,2005(9).
[5] 黑竜會.東亜先覚志士記伝:上巻[M].東京:原書房,1933.
[6] 王振坤,張穎.日特禍華史——日本帝國主義侵華謀略諜報活動史實:第1卷[M].北京:群眾出版社,1988:49.
[7] 滬友會.東亜同文書院大學史[M].東京:東亜同文書院,1982:34.
[8] 漢口在勤町田領事ヨリ青木外務大臣宛.清國漢口居留地外ニ本邦人開店一件[M]∥外務省.日本外交文書:第23卷.東京:日本國際連合協會,1890.
[9] 本邦産紋棉南部試売品在清國漢口樂善堂ヘ送付方同堂ヨリ出願一件:明治二十一年[B].東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蔵館における請求記號:B-3-5-4-13_001-0061).
[10] 戚其章.甲午戰爭前日諜在華活動述論[J].晉陽學刊,1987(4).
[11] 清國産白木茸ニ関シ取調方天野國一ヨリ出願一件[B].東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蔵館における請求記號:B-3-5-2-119-0356).
[12] 清國産白木茸ニ関シ取調方天野國一ヨリ出願一件[B].東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蔵館における請求記號:B-3-5-2-119-0357).
[13] 清國産白木茸ニ関シ取調方天野國一ヨリ出願一件[B].東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蔵館における請求記號:B-3-5-2-119-0369).
[14] 荒尾精.復命書[M]//東亜同文會.對支囘顧錄:下.東京:東亜同文會對支功勞者記伝編纂會,1936.
[15] 佚名. 甲午戰爭時期活動囂張的日本間諜[EB/OL].(2013-08-22)[2013-09-06].http://news.xinhuanet.com/mrdx/2013-08/22/c_132653195.htm
[16] 黃福慶.甲午戰前日本在華的諜報機構——論漢口樂善堂與上海日清貿易研究所[J].近代史研究集刊,1984(13):323.
[17] 徐靜波.明治時期日本對華認識和政策的一個傾向——以亞洲主義者荒尾精為中心[J].復旦學報,2012(1):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