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

●文/李 更

年紀

●文/李 更

我一直這樣覺得，年齡是和自己的肉身有關的，而年紀卻是和自己的思想、精神與這個社會的距離有關的。

傳統的中國人在使用詞匯上是非常講究的，比如近義詞，不僅是表達上的多元化，更是語氣程度的不同。年紀，這個詞顯然比年齡這個詞來得穩重而有尊嚴，所以通常都是稱呼上了一定歲數的人。

上了一定歲數的人，當然是有更多的生活履歷和倫理，按照常識，應該比年輕人對這個世界認識得更為深刻。

但是，我在二十年以前，就不大認可這樣的結論了。因為我在珠海碰到了魯彥周，那個時候，他可能有六十六歲，是中國如日中天的知名作家，不說他的小說，光是電影劇本，著名的就有《鳳凰之歌》、《三八河邊》、《風雪大別山》、《天云山傳奇》、《廖仲愷》等，我們今天看到張藝謀的電影 《歸來》，以為就是反映“文革”、反右的大制作了。因為意識形態關系，已長期沒有這個題材，所以不少80后90后不了解。但是，早在1980年，魯彥周的《天云山傳奇》就被導演謝晉搬上了銀幕，突破了當時的創作禁區。

我們在聊天時，我向他提到了當時已經炙手可熱的女作家池莉，因為池莉跟我很熟。結果他的反應卻是茫然，說從來沒有聽說過池莉，我當時還十分失望。然后他跟我提到的是自己的兒媳，因為在電視臺做主持人，出版了一本散文集，簽名售書引起轟動，比自己的書賣得還要好。他的兒媳就是后來從合肥去上海的編劇王麗萍。

今天，回頭再看，我才發現，魯老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池莉，因為他當時的年紀，就是心態，已經和我以及池莉們脫節了。

所以，現在有人問我電影電視劇里面誰誰誰，那么有名，甚至那么轟動，我就一臉茫然，我真的不認識，絕對不是假裝清高。只知道今天漂亮的女演員越來越多了，想找個丑點的都難，你想啊，當年在《天云山傳奇》里面的女演員應該是漂亮的吧？放在今天，可能連縣劇團都沒有資格進入。

再比如有人告訴我，你如果在麥當勞不給陌生人手機號碼，有可能被他們殺掉。打死我也絕對不會相信。但是，在山東招遠，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除了膚淺地驚嘆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實在不能對社會的現狀表示理解。

這就是我與今天這個社會的距離，這個距離，就造成了我的年紀。

《閻宗臨文學作品集》

郭汾陽 宋若云 閻守扶 編

作者1925年赴法國求學，歷時十三載，博士。系我國最早，也可能是唯一一位能用西方古典原著與中國古籍相結合，進行講學和寫作的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