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木”理論與應用

劉英蘋

(大連民族學院 外國語言文化學院，遼寧 大連 116600)

“積木”，是名詞或名詞為核心的具有子句語義意義的可獨立的實體，應用起來猶如擺弄“積木”一樣方便而得名。為了表達一定意義或功能，用適當的動詞把它們連接起來，簡單方便，將其稱為“積木”塊?！胺e木”包括基礎名詞、合成名詞、名詞性詞組和名詞化結構，形式多樣，但意義上沒有明顯的區分，從這個意義而言，稱之為“積木”也名副其實。[1]

任何一種人類語言，它的第一批基礎詞匯都是具體事物名詞，隨著人們獲得抽象思維能力之后和表達無窮概念的需要，“積木”語言應運而生。[2]“積木”雖然是個名詞，似乎是語言里最簡單的東西，但它與句子和語篇一樣，都是語言的應用實體，有著句子和語篇一樣復雜而系統的應用理論和方法。認真學習“積木”結構，對于語言的應用特別是英漢互譯和寫作有著重要的作用。

一、“積木”的功能

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是以語義為核心的；筆者認為，語言似乎是以修辭功能為核心的。就語義而言，語言是“形式和意義匹配”的實體，這個實體是句型。[3]但是，從人類語言的演變和發展的目的，以及人類學習語言的目的來看，語言的全部功能是交際。因此，功能是語言的核心。根據這一功能思想，英語語法句子的表達式是一個實體，“積木”塊也是一個實體。根據這一語法規則，“積木”的語義和句子的語義沒有明顯的界線。

1．“積木”的語義

“積木”是以事物為核心的句子。它是形式和意義匹配的實體，做事件句型的一個成分：主語、賓語、補語或介詞的強制成分。盡管“積木”的內部結構可以是語法結構，符合基本句型，但也只能是語義結構，不能成為事件功能結構，因為沒有謂語動詞，不能成為事件句型。[4]22-23

語言的功能是由結構(structures)體現的。構成語言基本事件句型的全部結構包含四種符號元素：詞、詞尾、詞序和語調。只有這些元素結合成為句型才能表達一個具體的概念實體。最簡單的語義分析從這四級開始，但對于語言分析，如果沒有參考點，分析也就失去了意義。這個參考點是體現民族文化的事件句型的概念實體。[5]詞序是語法的框架，表示“誰對誰做什么”的基本語序，但依然未能傳達具體的事件功能。因此，構成事件功能的四種語言元素只有參考意義，沒有絕對意義。

科技術語有較具體的意義，是因為科學家根據學科理論賦予它具體的內涵?！胺e木”塊的合成名詞的語義結構是明顯的。合成名詞的語義結構有9種：

A. n1+n2:第一個名詞是核心詞的主語，即第一個名詞制造/產生第二個名詞。例如：cane sugar(蔗糖)，coal gas(煤氣)，oil film(油膜)。

B. n1+n2:與第一條相反，第二個名詞是主語，即第二個名詞制造/產生第一個名詞，限定詞與核心詞構成相關聯的產品。例如：copper mill(軋銅廠)，paper mill(造紙廠)，oil well(油井)，rubber tree(橡膠樹)，tear gas(催淚毒氣)。

C. n1+n2:第一個名詞是主語，“驅動”第二個名詞，是動力的來源；后者可以成為前者操作的對象。例如：air drill(風鉆)，battery car(電瓶車)，oil control(油壓控制器)。

D.n1+n2:第一個名詞是主語，是整體，第二個名詞是部分，兩個名詞是整體和部分的關系，前者包含后者。例如：bed post(床架)，table leg(桌子腳)，motor drive(電機驅動裝置)，Party member(黨員)，company worker(公司職員)。

E.n1+n2:第一個名詞和第二個名詞具有同一性，兩個名詞具有種屬關系，限定詞代表種概念，核心詞是屬概念。例如：tape measure(卷尺)，tape是“卷尺”，measure是“量具”，“卷尺”是“量具”的一種。又如：gear wheel(齒輪)，man servant(男仆人)，woman manager(女經理)，blinker light(閃光燈)，pine tree(松樹)，resistor element(電阻元件)，poison gas(毒氣)。

F.n1+n2:第一個名詞是核心詞的主語，指定第二個名詞的用途，即核心詞供限定詞使用。例如：computer language(計算機語言)，office time(辦公時間)，oil way(油路)，safety valve(安全閥)，block switch(閉塞開關)。

G.n1+n2:第一個名詞形成第二個名詞，并起限制作用；前者一般是物質名詞。第二個名詞的意義是由第一個名詞形成的。例如：dust heap(垃圾堆)，rain drop(雨滴)，rainwater(雨水)，code word(電碼字)。

H.a+n:這種合成名詞與上面的不同，形容詞與名詞合成為一個新名詞之后，名詞的性質發生了變化，即新名詞的性質與核心詞具有根本的不同。例如：black pigment(黑顏料)，blank bill(空白票據)，dark room(暗室)，semi-finished product(半成品)，most favored price(最優惠價)。

I.n1+n2:第二個名詞表示的物體的形狀像第一個名詞所指的事物，即限定詞把核心詞事物與其他物體相比擬。此外，如果兩個合成成分的相似還不夠明顯，可在兩者之間添加“type”。例如：butterfly nut(蝶形螺母)，twist drill(麻花鉆頭)，cross head(十字頭)，cross bit(十字鉆頭)，police-type badge(警徽)，continental-type café(有歐洲大陸特色的小餐館)。

值得注意的是，對于這類比喻合成名詞，可以由英文字母或者符號與一個名詞構成合成名詞，例如：H-beam(工字梁)，U-steel(槽鋼，U字鋼)，V-belt(三角皮帶)，V-curve (V形曲線)。

英語的合成名詞實質上是英語思維和比喻修辭在詞匯發展過程中的應用。大量的合成名詞采用暗喻而成，小量合成名詞是用明喻合成的。有的合成名詞既體現了暗喻，又不舍明喻。如catfish(鰱魚)，在形狀上像貓：貓的頭部有長長的胡須，catfish也有。貓的生活習性是白天休息，晚上出來覓食、抓老鼠，catfish也一樣。飲食也有相同之處：貓食老鼠，吃肉食，而catfish也以浮游動物為食。“積木”不僅語義連貫為一個實體，邏輯關系也很明顯——與子句無大異。

2.“積木”的功能

“積木”有語法功能，做句子的主語、賓語、補語和介詞的強制成分?！胺e木”進入事件句型之后，其語用功能是明顯的。特別是進入句子，“積木”的語義和修辭更顯得神奇，抓住它的應用并不容易。真正掌握了“積木”的應用，是語言能力增強的一個重要標志。

語言功能是語言的行為人運用語言進行修辭所達到的目的或產生的結果。語言是人們經驗的產物，是文化的結晶。林語堂的“文字有意則成句”，劉潤清的“文字有意則立句”，道出的真諦是“語法是民族文化的結晶”，或曰“句子結構是民族文化的結晶”。林語堂在談到翻譯修辭時說，句子再奇也必須是漢語，否則就不是民族語言了。因此，民族文化的精髓就是語法結構。英語的語法句型是SV、SVA、SVC、SVO、SVOA、SVOC、SVOO。符合這些基本句型的任何語言表達式都是英語民族語言。因此，只有語言的句型表達的事件才有語言的交際功能。一個手勢、一個呼喊、一個標志等，都不是句子，卻能表達交際功能，是因為它們處在一定的交際情景，就被賦予了一定文化的內涵。

語言的形式和功能是匹配的實體，這個實體可以是基本句型、短語句型，即“積木”塊。這樣的“積木”塊出現在語言的輸入端，猶如句型一樣，能獲得自上而下的語法句型框架，獲得新動詞，構建具體事件句子。[4]12-17因此，“積木”一旦進入事件句子，便有了語言功能，其功能由事件句型來決定。

(1)參考名詞主語。句型是復雜的實體，需要從不同的視角描述其特點，如句型的各個部分，每個部分的結構，部分對于構成句型整體的語義，句型的語義意義、語用意義、話語值等。[2]

句型的主語是非常多的句子的重要概念。主語是描述的某個事件的實體。主語是參考名詞短語的，是最典型的，構建句子的能力極強：不論是肯定句、否定句，還是疑問句，不論主動語態還是被動語態，不論是子句還是主句。例如：

a.Thecatsaton the table.

b.Shewrote a letter.

c.Thechickenswere eaten by the fox.

(2)參考短語主語。僅就“積木”塊而言，有一種在語言形式上是介詞短語，而在語義上是“積木”塊的形式，可成為句子的參與者。例如：

a.Underthebedis a good place.

b.Bythefireis a good place to sit.

c.Thattheworldisflatshould be obvious to everyone.

d.Thereis someone at the door.

以上句子中的“積木”塊，字面上是介詞短語，其實是具有內部結構的實體。只要介詞短語表示一個具體位置，就應該把它視為“積木”塊，可作句子的參與者。但是，參考短語主語造句能力有限，只能有主動句和疑問句。這一“積木”理論的出現，糾正了傳統語法的介詞短語只能作狀語或定語、不能作主語的語法規則?！胺e木”理論強調有內部結構的介詞短語。

二、“積木”塊的應用

研究“積木”，全在于應用。對于英譯漢，在于把“積木”塊從句子中切分開來。這是正確理解句子的基礎。研究英語的“積木”結構，對于漢譯英尤為重要。因為漢語的各種結構，如主謂結構、述賓結構、偏正結構等與英語的“積木”結構大有類似之處。

1.“積木”的翻譯

(1)靜態翻譯。“積木”在沒有進入句子之前，是有內部結構的符號，沒有語用功能，只有靜態意義。靜態翻譯原則：第一，分析語義結構，不管是普通合成名詞還是名詞化合成名詞，都是如此，絕大部分可用直譯的辦法翻譯，如前面所述。第二，根據英漢語言“積木”結構的特點調整詞序的語義結構，使譯文民族化。例如：

deepwishes(強烈愿望)，deepfears(深度恐懼)，a completenationalreunification(全國完全統一)，all-aroundsocialprogress(社會全面進步)，overheatedeconomicgrowth and inflation(經濟過熱和通貨膨脹)，coordinatedeconomic,social and environmental development(經濟、社會、生態環境協調發展)。

有的“積木”塊是由語法關系合成的，譯文需要譯出語法意義。例如：

birds of a feather(一類鳥)，heavier-than-air machine(比空氣重的機器)，fast-than-light velocity(超光速)，automatic rout control of train(列車自動近路控制)，the most effective water power in the world，women’s tears(世上最有效的水力——女人的眼淚)。

(2)動態翻譯?！胺e木”塊進入句子之后，就具有動態意義，靜態意義只能是參考，其動態意義應根據所處句型和修辭功能權衡擇定。例如：

A.Awordis a word.說一句，算一句。

B.Enoughis enough.適可而止。

句中a word 和enough分別相當于一個子句概念，is起語法作用，連接兩個子句概念，表達一個因果實體。

C.Hisembezzlementofpublicfundsled tohisarrest.他挪用公款而被逮捕。

黑體是名詞化，“His”是名詞化的邏輯主語，名詞化是邏輯謂語，of介詞短語作賓語?？墒?，英文句子的賓語名詞化中，其所屬格“his”是名詞化arrest的邏輯賓語。句子的名詞化主語相當于SVO句表達的概念，原文名詞化his arrest中所屬格是名詞化的賓語。原文全句包含兩個事件概念，成為一個因果事件句。

D.Thetragicsinkingofthegreatlineratthefirstvoyagemade a heavy loss of life.

黑體是名詞性詞組，其語義結構是SVA：主語是the great liner，sinking是邏輯謂語，at the first voyage是狀語。

語義結構獲得正確理解之后，根據“形式與功能匹配”的原則，運用翻譯的技巧譯得符合標準的譯文：這艘巨輪沉沒在首航途中，喪生眾多，非常悲慘。

譯文運用了“抽詞拆句”的譯法：把tragic抽出來，是因為sinking是動名詞，描述巨輪在首航途中沉沒的過程，tragic是形容詞，對“沉船”這件事進行描述。

E.He elbowedhiswaythroughthecrowd.他從人群中擠了過去。

這句英語的修辭比較奇特，句子黑體是名詞性詞組，可以視為the way句型。句子雖然特別，但依然符合英語的基本句型：SVOC句型。

名詞性詞組可以非常復雜、非常奇特，但不論怎樣都是一個實體，必須能和其他成分構成句子，且一定符合英語基本句型的要求，這是英語語言應用的一條基本原則。

2.英譯的應用

把漢語翻譯成英語，能自如運用“積木”塊會給翻譯帶來很大的方便。運用得當，可使譯文準確、精練，更值得一提的是，能解決翻譯中許多棘手的問題。

“積木”塊可以頂替子句的結構，表達子句的語義，語言精確干練，是“積木”結構的本性。例如：

A.那些移民被毆辱，房子被燒毀，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The beating and insult of the immigrants and the burning of their houses were common occurrences.

譯文用“積木”結構處理句中黑體部分，作為句子的主語，與下文構成SVC句，不僅語言流暢，而且語義確切，這是因為基本句型最能代表民族文化的特征。

B.人類文明分為石器時代、青銅器時代和鐵器時代，主要取決于所使用的工具。

Theclassificationofcivilizationsasthestoneage,bronzeage,andironageprincipally dependonthekindoftoolsused.

用動詞名詞化翻譯句子的主語部分，用名詞性詞組翻譯賓語部分，把原文兩個句子結構變為語義相等的兩個句子成分，然后用動詞連接，構成英語的基本句型的事件表達式。

上面兩句都是事物主語，人稱主語也可以用“積木”塊代替英語的句子結構，更適合英語具象思維的特點，語言顯得更具體、生動。

C.她因悲傷而大哭了許久。

a.Hersorrowwas loud and long.

這個漢語句子雖短，但是一個因果復合句：兩個語言事件概念，構成一個語義整體。因此也可譯為：

b.She cried loud for a long time, because she was sorrowful.

兩句比較，譯文a修辭更精練，語言更美。

有的“積木”塊的語言性能成為事件句型的核心。例如，漢語的“成功之路”、“必由之路”、“創新之路”等在英譯時，常用“the way”的“積木”結構來翻譯，例如：

D.他開辟了一條創新之路。

He has madehiswaytocreation.

三、結 論

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是以語義為核心的；從應用而言，語言似乎以功能為核心，功能分析是一切分析的焦點。語言就語義而言，是“形式和意義”匹配的實體；就功能而言，是“形式和功能匹配”的實體。功能是動態的，是事件句型表達的，是集語言、文化和修辭于一體的實體，一個可獨立的概念。一般而言，“積木”的具體意義和功能視事件句型而定，但有極少的“積木”塊能成為句子的核心，從而構成事件句型。應用“積木”塊，應遵循三原則：

A.語言是“形式和意義匹配的實體”，“積木”的語義與漢語一樣，是語義的邏輯合成，非常連貫，可以成為單獨的分析、思維單位。

B.語言是“形式和功能匹配的實體”，“積木”只有進入句子，才能展示具體的功能。

C.在英漢互譯中，盡可能多用“積木”塊代替子句，更能使譯文語言民族化。

參考文獻：

[1]符明.科技英語“積木”的翻譯研究[J].中國翻譯，1999(1):35-37.

[2]耿智.從認知-功能視角對功能翻譯理論的研究[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2(2):49-51.

[3]TAYLOR J R.Linguistic categorization: Prototypes in linguistic theory[M].Oxford:Clarendon,1995:30-32.

[4]張梅崗.英漢翻譯事件教學法[M].北京：國防工業出版社，2011.

[5]TOMASELLO M.Cognitive and functional approaches to language structure[M].New Jersey:Lawrence Erbaum Associates,Inc.,1998: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