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玉
(鹽城衛生職業技術學院 公共基礎學院,江蘇 鹽城 224005)
意象作為一個文學理論術語,在傳統意義上接近于“形象”,但比“形象”更抽象,是“想象力重新建造出來的感性形象”[1](P1038)。意象是“說寫者經過審美經驗的篩選,融入特定的‘情感和意味’,用語言媒介呈現出來的并能勾引起聽讀者的心理畫面和文化回憶的某種物象”[2]。由于生存環境、歷史、文化傳統等方面的差異,世界各民族往往各具獨特的文化意象,包括動物意象、植物意象、色彩意象、數字意象等,這些意象具有相對固定的文化寓意。“文化意象作為記錄文化的語言符號,是一個民族生命或某一共同體、某種生活方式的歷史沉淀和民族文化精神的內核,它往往充滿了鮮明的想象力、意象性?!盵3]隨著國際交流日益頻繁,各民族語言所蘊涵的豐富的文化意象引起了越來越廣泛的關注,不少跨文化交際研究者和翻譯工作者撰文探討文化意象的翻譯問題,如舒奇志《文化意象的互文性與文化意象翻譯》[4];孫桂英《文化意象的互文性及其翻譯策略》[3]。本文將以英語習語為切入點,分析英漢翻譯中文化意象的處理方法。
習語是語言在長期的使用過程中形成的固定表達式,有著結構的穩定性和語義的統一性等特征。英語習語來自宗教、歷史、習俗、神話、文學作品等,具有特別豐富的文化內涵,其中許多習語含有鮮明而生動的文化意象,比如,Pandora’s box(潘多拉之盒,指災難、麻煩或禍根的根源)、sour grapes(酸葡萄)、David and Goliath(以弱勝強),to meet one’s Waterloo(遭遇嚴重挫折)等,包含著深厚的歷史文化沉淀。有的習語有緣可查,有的習語卻年代久遠,已經無法把其中的文化意象與習語的整體含義聯系起來。在習語翻譯的過程中,能否恰當地處理文化意象,既關系到讀者對源語的理解,又關系到源語所承載的文化信息的傳遞。譯者既要在忠實于源語的確切含義的前提下,形象、生動地傳達原文意思,又要確保所譯習語通順易懂、符合譯入語的表達習慣,力求讓譯文讀者產生與原文讀者等值的反應,即讓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大致相同的感受。[5]比如,a black sheep如果直譯為“黑色的羊”,雖然保留了源語中“羊”的形象,卻無法傳達出該習語的獨特語義“敗類”,此時只有把它翻譯為漢語成語“害群之馬”,才能實現源語和譯入語之間的成功對接,創造出等效翻譯。
然而,由于語言文化的多樣性,把一種語言中的文化意象轉換到另一種語言中時,完全的文化對等是難以實現的。[4]英語習語中的文化意象能否在漢語讀者中產生相同或相似的效果,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譯者的翻譯方法。譯者不僅要考慮語言形式上的對等,還必須考慮源語意象所蘊涵的文化特征,同時兼顧譯入語讀者的接受能力和習慣。恰當地翻譯和傳遞文化意象是翻譯工作者不可推卸的職責,我們必須采用各種方法,在最大程度上實現等效翻譯,以促進不同語言文化之間的了解和溝通。
由于人類所生活的世界具有共通性,更由于人的感知與思維具有共通性,操不同語言的人對客觀世界和人類社會的認識也就具有共通性,這就使得不同語言會有相同或高度相似的文化意象。有些英語習語所包含的文化意象在內涵上與某個漢語成語高度相似,我們只需直譯過來,就能比較完整地保存源語的表達方式和意象,同時又不妨礙漢語讀者的理解,比如a castle in the air(空中樓閣)、new wine in old bottles(舊瓶裝新酒)、golden age(黃金時代)、to strike while the iron is hot(趁熱打鐵),這樣的譯文保留了源語中的修辭手段和文化意象,無論是在字面上還是在內涵上都成功傳遞出源語的信息。
文化意象的保留既可如上文所說的那樣全部保留,也可以在保留的同時進行意象的增減。比如“Many hands make light work”這一習語以提喻手法表達“人手多,工作變輕松”之意,與漢語成語“眾人拾柴火焰高”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因此我們可以用后者翻譯前者,在保留“人手多”這個形象的同時增加“拾柴”、“火焰”等形象,但是兩者所傳達的語義是一致的。再如,“to burn one’s boats”與漢語的“破釜沉舟”在文化意象和語義上都比較接近,前者源于凱撒大帝下令焚舟的故事,后者源于項羽破釜沉舟的故事,兩者均表示“自斷退路、志在必勝”之意,雖然意象不同,但寓意相同,可謂最自然貼切的翻譯。
有的英語習語與某個漢語成語的語義相同或十分相近,但所用比喻形象不同,這時不妨套用漢語成語,用漢語讀者所熟悉的文化意象替換源語中的文化意象。比如,“to kill two birds with one stone”本義“一石二鳥”,與漢語成語“一箭雙雕”語義相同,我們不妨用“一箭雙雕”替換其文化意象,這樣更便于漢語讀者的理解?!皌he apple of one’s eye”出自《圣經》,字面意義為“眼中的蘋果”,實際意義是“心愛之物”,可以替換為“掌上明珠”。在語義相同或十分相近的前提下,替換文化意象雖然丟失了源語的文化意蘊,但是譯文的表達方式更符合譯入語讀者的習慣,所傳遞的信息更易為譯入語讀者理解,可以再現源語所具備的語言效果,因此不失為一種有效的翻譯方法。
有的英語習語所包含的文化意象在漢語中沒有對應的表達方式,譯者如果拘泥于源語的文化意象,可能導致譯入語讀者不理解甚至誤解。比如有人將“I’m with you till the cows come home”譯為“我會和你在一起,直到奶牛們都回到家”。這樣的譯文著實讓人費解。其實,習語“till the cows come home”的本義是“很長時間;永遠”,它所包含的文化意象難以被漢語讀者所理解,而要解釋清楚這個意義的來龍去脈又頗費篇幅,這時不妨舍棄源語中的文化意象,直接取其本義“永遠”。又如,“to eat one’s words”如果照字面意義譯為“食言”,表面上保留了源語的意象和結構,實際上完全無法傳遞出“收回前言,承認錯誤”之意。在譯入語中缺乏相應的文化意象,而保留源語意象又無法再現源語的意義和內涵的情況下,譯者不妨舍棄源語中的文化意象及其相應的民族性和直觀性,直接還原源語的本義,以避免譯入語讀者的不解或誤解。
對于特定習語中的文化意象,既可以采用上述三種方法中的一種加以處理,又可以同時采用多種方法。比如,在倡導異化翻譯的背景下,不少譯者主張將“to kill two birds with one stone”直譯為“一石二鳥”,而不是替換為漢語意象“一箭雙雕”,這樣就保留了源語的文化意象,輸入了異國情調,豐富了漢語的表達方式,從而增進了不同語言文化之間的交流。有的時候,保留文化意象可能會令譯入語讀者覺得陌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該表達式可能會被廣泛采用,從而成為譯入語中富有表現力的固定成分,比如crocodile tears(鱷魚的眼淚)、a wolf in sheep’s clothing(披著羊皮的狼)、to show one’s cards(攤牌)等。
處理方法的選擇取決于習語的語境,譯者需要根據上下文靈活處理,在忠實與通順的前提下,綜合考慮源語中的形象、文化內涵、神韻與譯入語的文化意象和表達習慣,力求最大限度地傳遞源語的信息。比如歌手Clyde Mcphatter的歌曲I’llloveyoutillthecowscomehome是一首抒情歌曲,其中的習語“till the cows come home”既可以譯為“永遠,一輩子”,又可以譯為“地老天荒”,其中文化意象的舍棄不會影響歌詞涵義,因此是可行的。
習語中的文化意象凝聚了一個民族對客觀世界和人類生活的獨特體驗和感受,在翻譯過程中可以加以保留、替換或舍棄。譯者需要兼顧源語中的文化意蘊和譯入語的表達習慣,依據語境需要靈活處理習語中的文化意象,盡可能傳遞出源語中的語義信息。
參考文獻:
[1]周篤文.中外文化辭典[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1991.
[2]王瑩.月亮意象:從古典到現代的流變[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1).
[3]孫桂英.文化意象的互文性及其翻譯策略[J].學術交流,2011(11).
[4]舒奇志.文化意象的互文性與文化意象翻譯[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7(8).
[5]李曉東.英漢習語翻譯中的意象處理[J].吉林華橋外國語學院學報,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