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昌教授運用補中益氣湯治療咳嗽

張李興，劉立昌

（深圳市第二人民醫院，廣東深圳 518035）

劉立昌教授運用補中益氣湯治療咳嗽

張李興，劉立昌*

（深圳市第二人民醫院，廣東深圳 518035）

補中益氣湯為治勞倦內傷之名方，后世眾多醫家因忌“閉門留寇”，外感疾病很少應用本方。劉立昌教授極為推崇東垣思想，明晰東垣名方補中益氣湯的立方本旨及運用思路，并聯系《內經》《傷寒論》之精義，“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參考薛立齋、張景岳、王旭高等名家對本方的發展運用，形成了治病首重正氣的臨床思路。認為無論外感內傷咳嗽，均有肺氣、元氣之虛，補中益氣湯培土生金，見效最速。臨證運用補中益氣湯拓寬治療外感咳嗽、內傷咳嗽、痙咳（咳嗽變異性哮喘）等。

補中益氣湯;咳嗽;痙咳;劉立昌

劉立昌為深圳市第二人民醫院主任中醫師，廣東省名中醫，深圳市第三批名老中醫師帶徒老師，從醫30余年，既善經方，又推崇東垣思想，注重正氣，用藥簡煉精當。筆者為深圳市第三批名中醫學術繼承人，隨師2年，現對老師運用東垣補中益氣湯治療咳嗽經驗加以整理，介紹如下。

1 方證釋義

補中益氣湯出自李東垣《內外傷辨惑論·卷中》，原為治勞倦發熱而設。原方組成:黃芪、炙甘草各五分，人參、升麻、柴胡、橘皮、當歸身、白術各三分，為粗末，水二盞，煎至一盞，都作一服，早飯后溫服。其立方本旨“夫脾胃虛者，因飲食勞倦，心火亢甚，而乘其土位，其次肺氣受邪，須用黃芪最多，人參、甘草次之。脾胃一虛，肺氣先絕，故用黃芪以益皮毛而閉腠理，不令自汗，損其元氣。上喘氣短，人參補之……”。后世補中益氣湯應用極廣，但多用于虛勞、氣虛勞倦等癥，較少用于咳嗽的治療。劉師認為，無論外感內傷咳嗽，均有肺氣、元氣之虛。如肺不虛，則皮毛固密，衛外堅強，外邪焉能侵犯?而補助肺氣、元氣，以補中益氣湯見效最速。蓋補中益氣湯方，非但有黃芪、人參、白術、炙甘草補氣，且有柴胡、升麻升陽，氣虛則氣陷，非升陽，肺氣不能速生;土虛則木郁，柴胡于土中疏木，有利于脾氣之升;全方配伍精當，為李東垣一生經驗總結，益氣健脾，且培土生金，肺氣得充，痰濕得化，如張景岳所言“善治痰者，唯能使之不生，方為補天之手”。

2 病案舉例

2.1 外感咳嗽案 楊某，女，51歲，2013年3月6日初診。主訴:咳嗽2周。2周前受涼后出現鼻塞、流清涕、噴嚏，微咳，服“康泰克”“頭孢”類抗生素及多種清熱解毒中成藥，鼻塞、流涕之癥減輕，現咳嗽較多，有少許白痰，伴納差，惡心，頭暈，乏力，口苦或口淡，大小便正常。舌淡苔白，脈弦細。辨證為氣虛感寒，治宜益氣健脾、解表散寒，方用補中益氣湯加減:黃芪 20 g，當歸 15 g，黨參 15 g，升麻10 g，柴胡10 g，陳皮10 g，白術15 g，炙甘草10 g，淡豆豉20 g，茯苓15 g，麥芽20 g，雞內金20 g。服4劑后，自覺神清氣爽，咳嗽即止，頭暈乏力等癥明顯減輕，食納改善。

按:外感咳嗽，起方則用補中益氣湯，具有解表作用的藥物僅有淡豆豉、柴胡，且柴胡在此方主要作用是升陽，而非解表，是否會閉門留寇?其實張仲景《傷寒論》桂枝人參湯已給出了答案:“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本病外感寒邪之后，清熱藥服用過多，損傷脾胃，損傷正氣，正是“外證未除而數下之”，彼則用人參湯（即理中湯）溫中益氣健脾，桂枝解表;此則用補中益氣湯益氣健脾，淡豆豉解表，方雖不同，其理則一。表解里和，諸癥自除。劉師認為，補中益氣湯藥性升散，不加祛邪藥，本身亦有涌邪外出的作用。如王旭高所云“補中益氣湯原為外感中有內傷一種者設，所以補傷之未及，非補虛方也。今人于外感中毫不敢用，而于內傷輒任意用之，則失東垣之遺意矣。雖曰補氣而非發汗，然實有不散而散之意。故于勞倦感寒，……則最所宜也”。故外感咳嗽初起亦可用之。楊雙等［1］稱此類外感為“脾虛外感”，可用補中益氣湯治療。

2.2 痙咳（咳嗽變異性哮喘）案 劉某，男，73歲，2012年4月5日初診。主訴:反復咳嗽4年，加重6 d。近4年來咳嗽反復發作，每次發時一陣劇烈咳嗽，干咳為主，晚上重。到呼吸科經肺功能、支氣管激發試驗等檢查診斷“咳嗽變異性哮喘”，予“氨茶堿”“復方甲氧那明”等口服可好轉，但停藥易再發。近日受涼，咽但癢不痛，咳嗽痰少，色白，不易咳出，無噴嚏、流涕無胸悶等癥。自服麥冬、胖大海、金銀花等泡水代茶后出現聲音嘶啞，大小便正常。查體:咽充血，心肺無異常體征。舌淡紅，苔白，脈沉細。診斷為痙咳（咳嗽變異性哮喘），辨證為肺金虛寒，治以益氣溫肺化痰。方用補中益氣湯合二陳湯加減:黃芪20 g，黨參15 g，炒白術 15 g，當歸 10 g，柴胡 10 g，升麻 5 g，陳皮 10 g，姜半夏 10 g，茯苓 15 g，百部 15 g，杏仁15 g，白芥子 15 g，干姜 10 g，五味子 10 g，炙甘草10 g。5劑。2012年4月19日2診:訴服藥后咳嗽已愈，要求鞏固。現仍有咽癢，有輕微異物感，二便正常。舌淡紅，苔薄白，脈細，右寸稍弱。方用補中益氣湯加減:黃芪20 g，黨參15 g，炒白術15 g，當歸10 g，柴胡10 g，升麻5 g，陳皮 5 g，姜半夏10 g，麥冬 15 g，五味子10 g，山藥15 g，牛蒡子10 g，炮姜5 g，炙甘草5 g。7劑。

按:劉師認為，因大氣污染，化學物品接觸增多，過敏性咳嗽發病率明顯增高，部分患者為咳嗽變異性哮喘，中醫認為本病屬“痙咳”“風咳”，多以肺氣虧虛為本，風邪外襲為標，治療較難。本案患者長期干咳，發作時一陣劇烈咳嗽，夜間重，自服寒涼養陰藥后出現聲音嘶啞，辨證為肺金虛寒，重在溫肺培土以固其本，而以二陳湯、白芥子等化痰以治其標?？人杂?，咽中異物感，故加牛蒡子利咽祛風，生脈散、山藥以養元氣。而對于久咳無痰者，劉師常于補中益氣湯中加仙鶴草30～50 g，據許英章［2］報道，仙鶴草既能宣肺祛邪，又能止血寧絡，從而達到祛除病根而截咳的目的;可治多種原因引起的咳嗽，尤其是久咳、痙咳。本病易于復發，重者常年咳嗽不愈，劉師對頑固性久咳患者，常采用服藥3個月，停藥3個月，按此規律治療3年，多能痊愈。

3 體會

現代之人，少經風霜，腠理疏松，外感風寒，符合虛體感邪者較多，且《內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故欲散其邪，必先補其虛。仲景桂枝湯、小柴胡湯，均用大棗、炙甘草以益氣扶正，后世之人參敗毒散、參蘇飲、麻黃人參芍藥湯，均為外感而不避人參，喻嘉言謂虛體感邪，去邪藥中不用人參領出其邪，以固其衛，邪必出而復入。李東垣、趙獻可、薛立齋治外感，常用補中益氣湯加發散藥，效如桴鼓。人參、黃芪益氣，扶助的是正氣，除非陰虛陽盛用之不當，否則絕無閉門留寇之患。劉師認為，咳嗽久治不愈，應時刻注意脾胃氣虛;咳嗽初起亦應了解患者體質情況。若體虛感冒，咳嗽初起即用補中益氣湯，按李東垣方后加減法，天寒加麻黃，天熱加麥冬、五味子，氣候不寒不熱加佛耳草、款冬花。

對于內傷咳嗽，陳修園謂“咳嗽為勞傷之漸，非氣虛即精虛也”，因抗生素、清熱解毒中成藥的泛用，肺脾陽虛、氣虛，土不生金者為多。張彥峰［3］認為補中益氣湯可迅速改善患者的體質，增強機體和氣道的防御能力。蔣憲才［4］報道運用補中益氣湯治療久咳，認為久咳不已由脾氣虛弱，肺氣不足而發，故用本方加減，使脾健濕化而痰不生，肺調氣行而無痰貯。

汪綺石《理虛元鑒》認為，陽虛者統于脾:“陽虛之癥，雖有奪精、奪火、奪氣之不一，而以中氣不守為最險，故陽虛之治雖有填精、益氣、補火之各別，而以急救中氣為最險。有形之精血不能速生，無形之真氣所宜急固，此益氣之所以切于填精也”?！毒霸廊珪るs證謨·咳嗽》論內傷咳嗽“若病邪既去，宜用補中益氣湯加干山藥、五味子以養元氣，柴胡、升麻各二分，以升生氣”。故補中益氣治內傷咳嗽，即可力挽狂瀾于頃刻，亦可培元氣于長久，有近效，又有遠功，為治咳嗽難得之奇方。

:

［1］楊雙，權隆芳.“脾虛外感”論治［J］.長春中醫藥大學學報，2012，28（6）:1031-1032.

［2］許英章.仙鶴草能止咳［J］.中醫雜志，1992（10）:6.

［3］張彥峰.補中益氣湯加減治療支氣管哮喘21例療效觀察［J］.長春中醫藥大學學報，2008，24（2）:191.

［4］蔣憲才.補中益氣湯在臨床上的運用［J］.廣西醫學，2007，29（7）:1131-1132.

The medical experiences for application of Buzhong Yiqi Decoc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cough by Prof.LIU Lichang

ZHANG Lixing，LIU Lichang*
（The Second People's Hospital of Shenzhen City，Shenzhen 518035，Guangdong Province，China）

Buzhong Yiqi Decoction is a famous formala used to treat overstrain and internal injury.Most of doctors seldom apply the formula to treat the exogenous diseases at present for fear of staying the exogenous pathogenic factors in the body.Prof.Liu praised highly the theory of Dongyuan Li.Through analysing the purpose and application of Buzhong Yiqi Decoction，combining the core thoughts of Canon of Internal Medicine，Treatise on Febrile Diseases——“healthy qi must be weak while illness develop”，and studing how some famous doctors，such as Xue lizhai，Zhang jingyue，Wang xungao，applied the formula，Prof.Liu developed a clinical thought that we should focus on healthy qi of patients when we treat disease.He thought that coughs caused by exogenous or internal pathogenic factors are related to the Qi deficiency of Lung and the basic Qi of human body.The formula can tonify the qi of lung by reinforcing qi of spleen.Therefore，it can achieve good curative effect in a short period while applying it to treat cough.

Buzhong Yiqi Decoction;cough;spasmodic cough;Liu Lichang

R256.11

A

2095－6258（2014）04－0631－03

10.13463/j.cnki.cczyy.2014.04.025

張李興（1979－），男，碩士研究生，副主任中醫師。研究方向:中西醫結合老年病、過敏性疾病。

劉立昌，男，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電話:0755-83216006，電子信箱:liulichangsz@163.com。

2014－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