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的沖突及解決途徑*

周 寧

我國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的沖突及解決途徑*

周 寧

（廣西大學法學院，廣西南寧530004）

現階段，知識產權行政保護與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在我國的并存為兩者之間沖突的出現提供了時空條件，而法制的不健全以及法治規范化的欠缺是沖突出現的客觀原因，當前的知識產權行政保護制度與司法保護制度在銜接上具有一定的缺陷則是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解決這一沖突的根本方式是設立知識產權上訴法院，另外需要強化知識產權通識教育與法治宣傳以及加強知識產權行政執法與司法的銜接。

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沖突及解決途徑

一 問題的提出

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與司法保護在我國并存的現象極具中國特色，是我國知識產權保護體系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其中，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是一項極具中國特色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它是指為了保護當事人雙方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促進國家知識產權事業的蓬勃發展，我國知識產權行政管理部門依據相關法律確認和授予知識產權、處理知識產權糾紛、查處知識產權違法行為等一系列行政執法活動的總稱。而知識產權的司法保護就是通過利用司法途徑對權利人的知識產權進行保護。這兩者的同時存在為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之沖突的產生提供了可能性，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的沖突是指在出現知識產權侵權糾紛過程中，行政保護和司法保護同時或先后介入同一案件時，對其中涉及到的權利有效性問題（或侵權是否成立）的認定出現結論不一致的現象［1］。例如，我國專利復審委員會評選出的2012年度十大案件之一——纏斗11載，“無汞電池”無效決定被維持就屬于此種情形，該案件雖然最終得以解決，但訴訟的周期過長，導致裁決效率低下、維權成本上升、當事人的權益得不到及時維護等問題的出現。

二 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沖突的原因分析

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沖突的存在是我們國家面臨的不可逃避的問題。要解決這種沖突，首先我們需要弄清楚發生沖突的原因是什么，才能對癥下藥。在此，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三點原因：

（一）兩種保護的同存性為沖突的出現提供了時空條件

現階段，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和司法保護在我國領土管轄范圍內同時存在，兩者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失。對于我國知識產權行政保護來說，其存在有必要性和合理性。我國市場經濟還處在起步階段，健康、統一、有序的市場經濟競爭格局還沒有完全形成，與知識產權相關的法律法規還不健全，與知識產權相關的案件還比較頻發。據統計，2012年1－12月，全國知識產權系統共辦理各類專利案件9022件。其中，受理專利侵權糾紛案件2232件，同比去年增加946件，增長73.6%；其他專利糾紛案件278件，同比去年增加251件，增長929.6%；查處假冒專利案件6512件，同比2011年增加4808件，增長282.2%［2］。而且，知識產權權利人的維權意識比較淡薄，因而，保留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制度對于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維持市場經濟秩序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另外，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與司法保護相比，具有效率高、懲罰力度大等優點。所以，現階段我國不可能取消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制度而實行“單行制”，還是應該同時存在行政與司法的雙重保護。

（二）兩種保護制度在銜接上具有一定的缺陷

就知識產權的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而言，一般說來應先由行政機關進行行政處理，待事實查明后若已構成犯罪，則由行政機關移交刑事司法機關。在這一過程中，司法機關由于事先未參與先前的調查而缺乏有效的信息，而行政機關也由于在之前沒有相關的監督機制以致行政執法權力濫用的現象時常發生。

（三）法制的不健全以及法治規范化的欠缺是沖突出現的客觀原因

一方面，改革開放以來，我們不斷地學習國外先進的法律制度，并對其進行消化、吸收、再創新，以適應本國的基本國情，到目前為止已經基本形成以民法、刑法以及訴訟法為首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律體系。但是，我國正處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初級階段，與知識產權相關的法律、法規還很不健全，使得知識產權行政保護與司法保護時常產生沖突。另一方面，法治是一個國家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最有力的保障方式。黨的十六大以來，我們黨便把“法治國家”作為建成現代化國家的基本標志，當前，由于官本位思想作祟、人們的法律意識淡薄等原因，無論是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機關還是司法保護機關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不作為或亂作為的現象，導致法治的規范化受到重創。

三 國內外關于沖突的解決途徑

（一）國內關于沖突解決途徑的探索

目前，我國主要存在兩種解決機制，一種是“回避沖突”說，持該學說的學者認為，對于同一知識產權侵權糾紛案件，權利人先后向知識產權行政保護部門或者司法保護部門請求救濟，在其中一個部門已經受理的情況下，另一部門就不應該就同一知識產權侵權糾紛案件再行受理。如果權利人同時向知識產權行政保護部門或者司法保護部門請求救濟，那么該權利人就享有向其中的一個部門撤回救濟申請的權利，該部門應予允許［3］。另一種是建立“大知識產權審判庭”說，此學說突破了我國現有的司法審判體制，將與知識產權相關的一審案件，無論是民事、行政還是刑事案件，都統一由“大知識產權審判庭”審理。此模式在審判的效率和專業化等方面與傳統的審判模式相比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但是該模式也存在某些問題，比如當出現某一省級知識產權局與另一省的高級人民法院對同一知識產權侵權糾紛案件的裁決結果不一致時，就會導致無法解決的情況發生。

（二）國外關于沖突解決的具體實踐

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的沖突具有中國特色，其他國家對知識產權相關案件主要是采取司法救濟的途徑，所以不存在兩者的沖突問題。但是，國外也存在過因司法機關的地域管轄不統一所造成的司法管轄權混亂與沖突的問題以及相關行政機關的裁決與法院的判決不一致的情況。于是，美國、日本等國家便設立專門的知識產權上訴法院，以解決此類問題。美國采取的是設立“聯邦巡回上訴法院”，該法院是通過“1982聯邦法院改革法”而確立的，它的基本職責是管轄一審專利糾紛案件和對專利復審委員會的裁決以及地方法院的判決不服的案件。這樣一來，就有效地避免了專利復審委員會與聯邦地方法院發生裁判沖突的可能性。而日本采取的是設立知識產權高等法院。2004年6月11日日本國會通過《知識產權高等法院設置法》，從而確定了設立專門審理知識產權案件的高等法院。次年4月1日，日本根據該法最終成立知識產權高等法院，將之作為東京高等法院的一個分支［4］。該機構的設立，使得特許廳裁判和地方法院的判決發生沖突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四 解決沖突之建議及具體措施

通過對國內關于解決沖突的學說以及國外的實踐研究，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筆者認為，要解決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的沖突，應從以下三點著手：

（一）探索建立知識產權上訴法院

我國學者的“回避沖突”說與建立“大知識產權審判庭”說在一定程度上有其合理性，可以解決知識產權行政與司法保護的部分沖突，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兩者之間的沖突。從國外的實踐來看，雖然國外不存在知識產權行政保護與司法保護之間的沖突，但它們的做法值得我們借鑒。美國通過建立聯邦巡回法院以統一管轄專利知識產權上訴案件，日本通過建立知識產權高等法院來避免特許廳的裁判與地方法院的判決產生不一致的情況，可以說，都有效地克服了兩者之間的沖突。

基于此，筆者認為我們可以借鑒日美等國的經驗，建立適合本國國情的知識產權上訴法院［5］。知識產權上訴法院統一管轄上訴的知識產權民事糾紛一審案件和知識產權行政保護上訴的案件。具體說來，知識產權上訴法院主要受理三類知識產權案件，第一類是：當事人對知識產權有關的行政機關的行政執法不服，可以向有管轄權的法院提起行政訴訟，如對該法院的判決不服，就可以就該案件向知識產權上訴法院起訴；第二類是：當事人對需要向商標局、國家知識產權局等核準登記或審查批復而取得行政授權的案件不服的，先向商標評審委員會或專利復審委員會申請評審或者復審，如對其評審或復審結果不服的，可以直接向知識產權上訴法院上訴；第三類是：當事人對知識產權民事糾紛案件一審不滿的，可以直接向知識產權上訴法院上訴。值得注意的是，知識產權上訴法院在受理知識產權行政保護案件時，必須要堅持行政機構前置的原則，一方面可以減少知識產權上訴法院的工作量；另一方面，可以確保行政保護的繼續存在，最大程度地發揮其應有的優勢。

知識產權上訴法院在上訴案件的管轄權上做到了“合三為一”［6］，與其他模式相比，具有以下優勢：

第一，在該模式下的法官都是經過嚴格的程序選拔出來的法律界精英，具有相當扎實的專業知識和豐富的判案經驗，在對糾紛案件進行調解的時候，當事人雙方更容易接受法官表達的非正式法律意見，從而促使雙方達成協議，盡可能地減少訴訟成本。在判決的過程中，針對糾紛案件，可以更快、更準確地做出判決，大大地提高司法效率。

第二，有助于強化司法機關判決的權威性。知識產權上訴法院的建立，賦予其行政保護與司法保護不協調時的審判權，使其可以對具體案件進行深入的調查與理解，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則，保障法院判決的一致性，讓當事人能夠對照以前的相關判例對自己的案件判決結果進行預測，以決定是否起訴或者上訴。若不起訴或者上訴，則可以減少司法資源。若起訴或者上訴，則知識產權上訴法院的判決就會具有說服力，從而增強了法院判決結果的權威性。

第三，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建立這一司法機構，能夠較好地解決雙軌制沖突，即可以保障處理結果的一致性。從“無汞電池無效決定被維持”一案中，就可以得出當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與司法保護相沖突的時候，雖然從目前的法律體系來看，部分糾紛可以得以解決，但是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這對司法的效率是一種巨大的沖擊。而知識產權上訴法院的建立，就可以使糾紛在比較短的時間內得到解決，讓社會秩序得以回復。與此同時，建立知識產權上訴法院，賦予其司法終審裁決權，也是貫徹國際上通行的“司法最終裁決原則”，是我國法治與國際接軌的又一標志性成果，為和諧社會建設中的法治建設做出鋪墊，也有利于吸引國外資本、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二）加強知識產權行政執法與司法的銜接

前文已述，我國當前的知識產權行政執法保護制度與司法保護制度在銜接上具有一定的缺陷是造成沖突的重要原因，因此，筆者認為在解決沖突的途徑上應該要加強兩者之間的銜接，防止出現知識產權行政執法的裁決結果與法院的判決結果出現不一致的情況，或者在兩者出現沖突的時候，也可以減少司法的成本，以實現社會效益的最大化。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著手：

一方面，建立知識產權行政執法保護與司法保護的銜接機制，并使其程序化、司法化。其一，要實現案件移送的程序化，以彌補現行法律規定的不足，保障兩者之間銜接渠道的真正暢通。例如我國《刑事訴訟法》關于立案監督的規定可知，公安機關的立案由檢察機關監督，但是并沒有涉及到案件移送的問題，從而造成在現實中進行案件移送時具有很大的隨意性。這就需要我們建立系統的案件移送制度，包括移送的條件、方式、時間、拒絕接收移送案件的法律責任等等，以規范案件移送行為；其二，對于知識產權行政執法機關的合法取得的有效證據應該予以采納，比如書證、鑒定結論等，但是對于其制作的筆錄等相關的言辭證據，由于缺乏客觀性，不宜作為證據使用。

另一方面，要建立知識產權行政執法部門與司法部門之間的溝通交流機制。第一步需要實現各部門之間信息的共享，尤其是法律文書、案件的線索等方面的共享問題，最終實現各知識產權行政執法機關的信息管理系統與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之間的信息資源共享。

（三）強化知識產權通識教育與法治宣傳

“我不同意你說的話，但是我愿意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是發達國家的人們內心的真實寫照，他們的法治觀念非常強，法律素養比較高，知識產權意識也很強，一般不會輕易侵犯他人的知識產權。而在我國則不然，據統計，2008年至2012年6月，全國法院共受理知識產權案件226753件，審結208653件［7］。這就從側面反映出我們國家的知識產權侵權問題比較嚴重。基于此，首先我們需要從在校生的教育抓起，加強學生的知識產權教育，培養學生從小就形成知識產權意識，為以后走入社會奠定基礎；其次，國家要在全社會加強法治的宣傳，普及知識產權相關的知識，讓老百姓知道什么是知識產權侵權，哪些行為會侵犯知識產權以及怎樣去維護知識產權等相關問題。最后，需要狠抓與知識產權相關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知識產權素養，提高他們辦案的專業性，為知識產權上訴法院的建立與正常運行以及行政執法與司法銜接的強化提供重要的保障。

［1］曲莎莎，張榮森.淺論知識產權雙規制沖突的協調機制［J］.科教導刊，2010，（8）.

［2］國家知識產權局.2012年全國知識產權系統各項執法工作取得較大成效［EB／OL］.http：／／www.sipo.gov.cn／yw／2013／201304／t20130415_791480.html，2013－05－10.

［3］張光良.知識產權侵權的民事救濟［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4］文學.東京知識產權高等法院掠影［J］.中華商標，2005，（12）.

［5］張艾妮.跨國保護知識產權的管轄權之沖突與協調［J］.湖南財政經濟學院學報，2013，（2）.

［6］鄭書前.知識產權行政和司法保護［J］.電子知識產權，2007，（7）.

［7］王勝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知識產權審判工作情況的報告［R］.北京：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2013.

Conflicts and Solutions of the Adm inistrative and Judicial Protections for Intellectual Property in China

ZHOU Ning
（School of Law，Guangxi University，Nanning Guangxi530004，China）

At present，the simultaneous existence of administrative and judicial protections provides a space conditions for the appearance of their conflicts；the imperfection of the legal system and defects of the legal rule are objective reasons for the existence of conflicts.Another reason which cannotbe ignored is that there are some flaws in the convergence of the administrative and judicial protection system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The fundamentalway to resolve this conflict is to establish intellectual property courtof appeal.In addition，it is essential to advocate the generaleducation in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enhance the convergence ofadministrative enforcement and judicature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intellectual property；administrative and judicial protection；conflicts and solutions

DF523

A

1008－4681（2014）03－0062－03

（責任編校：簡子）

2014－02－20

周寧（1989－），男，湖南常寧人，廣西大學法學院碩士生。研究方向：民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