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實證研究
——以福建省為例

周愛萍

(福建江夏學院 公共管理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一 問題的提出

1982年《維也納老齡問題國際行動計劃》指出：“……今天的老齡問題不僅是保護和照顧年長者和老年人的問題，而且也是年長者和老年人參與和參加的問題”。[1]1999年世界衛生組織提出“積極老齡化”的口號，該口號將積極老齡化界定為“盡可能增加健康、參與和保障機會的過程，以提高人們老年時的生活質量”。之后，健康、參與和保障成為實現積極老齡化的三根支柱。[2]老人社會參與再次成為關注的焦點。

我國對老人社會參與的探討是隨“老有所為”概念的提出而進行的，主要是從“奉獻”的角度進行界定。早期的社會參與研究側重于對老人這一社會資源的充分挖掘和利用，鄔滄萍教授把“老有所為”定義為“老年人自愿參與社會發展，為社會所做的力所能及的有益貢獻”。[3]慢慢地，老人社會參與向人本主義方向轉變，這一轉變的典型標志是我國在1996年頒布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護法》，該法專設一章“參與社會發展”，明確規定“國家應當為老年人參與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建設創造條件”。老人參與社會的權利和條件得以國家基本法的形式確立。

全國范圍內的老人社會參與的調查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較有代表性的有1992年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在全國12個省、自治區、直轄市進行的老年供養體系的問題調查，2007年上海市老齡科學研究中心項目“上海市退(離)休高級專業技術人員參與社會、發揮作用的現狀及對策研究”，以及全國老齡委2007年進行的“中國城鄉老年人口狀況追蹤調查”。[4]總體來看，國內目前關于城市老人社會參與的研究較多，而對農村老人的社會參與研究較少。筆者認為，對農村老人這一弱勢群體而言，對作為“積極老齡化”精髓和核心的老人的社會參與，其參與程度、參與特征以及其背后隱含著怎樣的社會因素與環境因素等等都是值得關注的問題。同時我們認為，農村老人獲取社會資源、參與社會生活的主要社會場域和現實落腳點應該是當地農村社區，老人的社會參與主要是指在農村社區這一社會場域所參與的一切有益于社會的活動。因此，筆者在問卷調查數據分析的基礎上，嘗試著對目前農村老人的社會參與現狀、不同老人群體的社會參與意愿以及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影響因素做出回答。

二 數據來源、研究對象與方法

1996年，福建省開始進入老齡化社會(60歲以上人口超過10%)，比預測的全國水平提早4年。當年老年人口的負擔系數為10.73%，居全國第10位，比全國平均(10.32%)高0.41個百分點，比全國最低水平的青海省(6.26%)高4.47個百分點。[5]根據福建省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全省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為421萬人，占全省總人口的11.42%，而這其中，農村老人占全省老年人口的65%以上。筆者以福建省為例分析農村老人的社會參與具有典型意義。老人的社會參與是解決老齡化問題的重要環節，通過社會參與，既可以讓老人獲得尊嚴，感受自己生命的價值和意義，也可以促進人口老齡化與經濟協調發展，從而達到建立和諧社會的目的。因此，研究農村老人社會參與問題是了解農村老人積極老齡化方面存在的問題以及老人內心的真實需求的有效途徑，這對建立和完善農村老人社會服務體系的建設具有重要的意義。

本次調查的老人，是指年齡在 50 周歲以上(含 50 周歲)，具有福建省農村戶籍的人口。本次調查計劃抽取 250 個樣本，問卷調查由福建江夏學院的學生在2012年寒假期間完成。筆者主要選擇了福建中部、西部、東部的農村學生負責調查本地的老人，本次調查共發放問卷250 份，回收有效問卷220份，有效回收率88%。問卷回收后，用SPSS統計軟件對調查資料進行統計分析。在研究變量設置上，考慮到影響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變量是復雜多樣的，在本研究中，變量設置主要考查老人的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政治面貌、身體狀況、是否與子女一起生活、社交情況、經濟情況等。不同變量下的實際調查樣本的分布情況見表1。

表1 查樣本的基本情況

三 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現狀及影響因素

1．老人社會參與的現狀。

本次調查將老人社會參與分為經濟參與、政治參與、文化參與和公益參與。

對經濟參與的考查，筆者將其操作化為目前是否從事有收入的工作，是否愿意從事有收入的工作以及是否干得動這些有收入的工作。調查顯示：220名老人中從事有收入工作的人為68人，沒有從事有收入的工作老人為126人，分別占樣本總數的31.8%、58.9%。這一活動與我們對農村老人的了解有點出入，筆者通過訪談補充調查得知，大多數老人沒有把從事農業勞動理解為有收入的勞動，導致我們的從事有收入的人數偏低，實際情況遠不止這個比例。對老人從事有收入勞動的意愿調查顯示，116人愿意從事，占樣本總數的52.7%，表示無所謂和不愿意的分別占30.9%(68人)、15.9%(35人)。有102人認為干得動有收入的工作，有92人認為干不動有收入的工作，分別占樣本總數的47.7%和43%。能不能干動有收入的工作，與年齡有很大關系，我們的調查對象70歲以上老人有103人(46.9%)，基本符合實際情況。

對政治參與的考查，筆者主要設計了老人對農村村委會活動的參與情況，分為三個問題，一是參加村委會活動的意愿，二是是否參加過村委會活動，三是參加村委會活動的頻率。調查顯示：220名老人中愿意參加的人為130人，不愿意或不主動參加的人為67人，分別占樣本總數的59.1%、30.3%。一半多一點的老人是愿意參加村委會的活動的。問及老人是否參加過村委會活動的情況，結果顯示，115人(53.7%)參加過，沒有參加的為79人，占樣本總數的36.9%。參加村委會活動的頻率顯示：經常參加和偶爾參加的頻率分別為13.1%(28人)和43.9%(94人)。

文化參與方面，筆者設計了兩題，一是關于老人文化參與的意愿，二是關于老人喜愛的娛樂活動方式。78人(36.4%)選擇了愿意參與文化活動，38人(17.8%)選擇了不愿意參與活動。老人喜愛的娛樂活動方式，筆者設計的是多選題，共有10個選項，選擇次數比較多的娛樂方式分別為：閑談聊天(78人)、音樂喜劇(49人)，影視廣播(48人)?？傮w上，農村老人的文化參與意愿不如城市老人積極，參與方式也較單調，這更多地是和農村老人的觀念和當地娛樂設施欠缺有關。

公益參與方面，主要考查老人是否愿意為本村進行義務勞動(貢獻體力和時間)；是否愿意為本村公益活動出錢。是否愿意為本村進行義務勞動結果如下，愿意參加的68人，別人參加我就參加的47人，合計占樣本總數的53.8%，不愿意參加的為27人(占12.6%)。是否愿意為本村公益活動出錢方面，毫不猶豫地拿出來的46人，別人拿我也拿的52人，合計占樣本總數的45.8%，不愿意拿的有37人(占17.3%)。

(1)不同性別、年齡、文化程度、經濟狀況老人的經濟參與情況。

從本次調查的情況來看，老年男性參與經濟的人數是37人，老年女性參與經濟的人數是31人。兩者相差不大。

不同年齡組經濟參與差異明顯，這與老人的身體狀況有很大關系，隨著年齡的增長，老人參與經濟活動的能力呈下降趨勢。50—59歲參與經濟活動的人數最多，有30人，占該年齡段老人樣本數的61.2%；其次是 60—69歲年齡段的老人，經濟參與的人數為 24人，占該年齡段人數的35.8%。70—79歲老人，經濟參與的人數占19.4%。80歲以上的老人僅有1人，占該年齡段老人樣本數的2.8%。

不同文化程度老人經濟參與活動表現出很大的差異。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 53.8%；其次是初中文化程度的老人，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51.8%；文盲、半文盲，小學文化程度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較低?？傮w上看，隨著文化程度的不斷提高，經濟參與的比例也不斷上升。

不同經濟狀況老人經濟參與的差異也很大，經濟狀況好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50%；其次是經濟狀況一般的老人，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0%；經濟狀況較差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較低，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21.8%，經濟狀況很差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最低，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16.7%?？傮w上看，農村老人的主要經濟來源還是自己的勞動收入，這就導致經濟參與越多，老人的經濟狀況也越好的情況。

(2)不同性別、年齡、文化程度、政治面貌、身體狀況老人的政治參與情況。

從本次調查的情況來看，老年男性政治參與的人數是66人，占同性別人數的比例為62.2%，老年女性政治參與的人數是47人，占同性別人數的比例為54%，相差8個多百分點，男性政治參與明顯高于女性。

不同年齡組政治參與差異不大。60—69歲年齡段的老年人，政治參與的人數最多，為 40人，約占該年齡段人數的67%。其次是50—59歲參與政治活動的人數比例居第二位，該年齡段參與的人數有29人，占該年齡段老年人樣本數的63%；70—79歲老人，政治參與的人數為30人，政治參與的人數占53.5%。80歲以上的老人有15人，占該年齡段老年人樣本數的45.4%。

不同文化程度老人政治參與活動表現出很大的差異。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84.6%；其次是初中文化程度的老人，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74%；小學文化程度的老人，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73.2%，文盲、半文盲政治參與比例最低，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37.3%?？傮w上看，隨著文化程度的不斷提高，老人的政治參與意愿不斷增強，政治參與的比例也不斷上升。

不同政治面貌老人政治參與也呈現出較大的差異。中共黨員的政治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77.8%；其次為群眾，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58.8%；最低的是民主黨派，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40%。

不同身體狀況老人政治參與差異也很大，身體狀況好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 82.8%；其次是身體狀況較好的老人，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69%；身體狀況較差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較低，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8.4%，身體狀況很差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最低，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4.4%。總體上看，身體狀況是影響老人政治參與的重要因素，身體狀況越好，老人的政治參與越高。

(3)不同性別、年齡、文化程度、經濟狀況老人的文化參與情況。

從本次調查的情況來看，老年男性文化參與的人數是48人，占同性別人數的比例為45.3%，老年女性文化參與的人數是30人，占同性別人數的比例為34.9%，相差10個多百分點，男性文化參與明顯高于女性。這與女性的文化程度整體低于男性，女性需要承擔更多的家務勞動，空閑時間少有很大關系。

不同年齡組文化參與呈現出隨著年齡的增長，老人的文化參與率越低的情況。50—59歲文化的人數最多，有25人，占該年齡段老年人樣本數的54.3%；其次是 60—69歲年齡段的老年人，文化參與的人數為 24人，占該年齡段人數的41.4%。70—79歲老人，文化參與的人數占41.1%。80歲以上的老人僅有6人，占該年齡段老年人樣本數的18.2%。老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體狀況也會逐漸走下坡路，導致老人的文化參與也隨之下降。

不同文化程度老人文化參與活動表現出很大的差異。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老人文化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76.9%；其次是初中文化程度的老人，文化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63%；小學文化程度的老人，文化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38.9%，文盲、半文盲政治參與比例最低，文化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28.4%?？傮w上看，隨著文化程度的不斷提高，老人的文化參與意愿不斷增強，文化參與的比例也不斷上升。

不同經濟狀況老人文化參與差異也很大，經濟狀況好的老人文化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50%；其次是經濟狀況一般的老人，文化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5.2%；經濟狀況較差的老人，文化參與比例最低，文化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21.9%，經濟狀況很差的老人，文化參與比例較低，文化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25 %。總體上看，文化活動的參與需要資金和時間，這就導致經濟狀況好的老人有經濟能力去參與文化活動。

(4)不同性別、年齡、文化程度、經濟狀況老人的公益參與情況。

從本次調查的情況來看，老年男性公益參與的人數是47人，占同性別人數的比例為44.3%，老年女性公益參與的人數是37人，占同性別人數的比例為42.3%，相差不大。

不同年齡組公益參與差異明顯，70—79歲老人公益參與比例最高，參與人數為30人，公益參與的人數占該年齡段老年人樣本數的53.6%；其次是 60—69歲年齡段的老人，公益參與的人數為 28人，占該年齡段人數的47.5%；50—59歲參與公益的有19人，占該年齡段老年人樣本數的41.3%；80歲以上的老人有8人，占該年齡段老年人樣本數的24.2%。筆者認為這是因為參與公益活動需要時間，而高齡老人相比較而言有更多的時間去參與，也更樂意參加公益活動，更有愛心。

不同文化程度老人公益參與活動表現出很大的差異。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老人經公益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76.9%；其次是初中文化程度的老人，公益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4.4%；文盲、半文盲，小學文化程度的老人，公益參與比例較低，分別為33.3%和35.6%?？傮w上看，隨著文化程度的不斷提高，公益參與的比例也不斷上升。

不同經濟狀況老人公益參與差異也很大，經濟狀況好的老人和經濟狀況一般的老人公益參與的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均為42.1%；其次是經濟狀況一般的老人，公益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0%；經濟狀況較差的老人，公益參與的比例較低，公益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36.4%，經濟狀況很差的老人，公益參與的比例最低，公益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25%?？傮w上看，參與公益活動需要資金，經濟狀況好的老人更有能力參加。

2．社會參與的影響因素及歸因分析。

(1)邀請或動員力度。

我們對沒有參加村委會活動的老人進行調查，問及其為何沒有參與村委會活動時，選擇最多的是沒有被動員或被邀請，有34.1%(27人)的被調查者未參與村委會活動；也有表示身體狀況不允許的，兩者累計占沒有參加者總數的 65.7%，即6成以上。

(2)社會交往情況。

老人對當地的熟悉程度、朋友的多寡，也影響其參與情況。從調查數據看，與所在村莊居民不往來的老人參與村委會活動的比例占33.3%，而往來頻繁和往來一般的，參與村委會活動的比例分別占 81.5%和54.6%。對公益活動的參與，同樣表現出這樣的狀況。與所在村莊居民不往來的老人參與公益活動的比例占33.3%，而往來頻繁和往來一般的，參與村委會活動的比例分別占 53.7%和43.5%，分別高出不往來村民的20.4 和 10.2個百分點，趨向非常明顯。

(3)老年人的經濟狀況。

在本次調查的老人中發現，經濟因素是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不可忽視的因素。經濟狀況好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 50%；其次是經濟狀況一般的老人，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0%。不同經濟狀況老人文化參與差異也很大，經濟狀況好的老人文化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50%；其次是經濟狀況一般的老人，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5.2%；經濟狀況較差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最低，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21.9%，經濟狀況很差的老人，經濟參與比例較低，經濟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25 %。

(4)身體狀況。

不同身體狀況老人政治參與差異也很大，身體狀況好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82.8%，身體狀況很差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最低，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4.4%。身體狀況好的老人參與比例高出身體狀況很差的老人比例38.4個百分點。身體狀況是影響老人社會參與的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四 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研究結論

本次調查可得出以下結論：

1．農村老人社會參與不足，經濟參與、政治參與、文化參與、公益參與差異明顯。政治參與最多，然后分別是公益參與、文化參與和經濟參與。

2．在社會參與活動的類型方面呈現出性別差異，男性政治參與和文化參與意愿比女性強；在經濟參與和公益參與方面則無明顯性別差異。

3．文化程度的高低與老人社會參與成正向變化；參與意愿和參與能力隨文化程度的提高而不斷增強，高與低差別較大。

4．經濟因素是影響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重要變量，自認為經濟收入一般的老人是社會參與的中堅力量，其參與度高于生活優越的老人和經濟狀況較差的老人。經濟狀況是老人社會參與面臨的重要障礙。

5．身體狀況是我們必須重視的農村老人社會參與影響因素。不同身體狀況老人政治參與差異也很大，身體狀況好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最高，占同組人數的比例為 82.8%，身體狀況很差的老人，政治參與比例最低，政治參與人數所占比例達到同組人數的44.4%。兩者相差高達38.4個百分點。

此外，社會交往、農村老人社會參與的完善程度、老年活動中心等都是影響老人社會參與的重要原因。

[1]段世江，張輝.老年人社會參與的概念和理論基礎研究[J].河北大學成人教育學院學報,2008(3):82．

[2]http://dunhuang.mca.gov.cn/article/llgz/201007/20100700090678.shtml,2013年7月20日訪問.

[3]鄔滄萍，王高.論“老有所為”問題及其研究方法[J].老齡問題研究,1991(6):22．

[4]李宗華.近30年關于老年人社會參與研究的綜述[J].東岳論叢,2009(8):62．

[5]林筱文.福建省人口老齡化結構分析與對策建議[J].福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