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煤炭交易中心

王趙賓

煤炭交易中心正在成為國內煤炭貿易新的集散地。在政府力量的推動下，煤炭交易中心迅速崛起。據統計，截至目前全國已經形成了31家區域性煤炭市場交易中心。

首鐵資源電子商務有限公司首席執行官劉凌云介紹，建立煤炭交易中心是大勢所趨，沒有高效的交易中心，就不可能有高效的煤炭貿易市場，這恰恰體現了國家對煤炭市場化的關注。

據了解，煤炭交易中心是煤炭產業市場化的結果，其市場化程度越高也將更具吸引力。而煤炭交易中心交易方式的確立意味著，原有的煤炭訂貨會將徹底退出歷史舞臺，同時隨著交易價格的完善將出現“中國價格”，這將增加國內煤炭在國際領域的話語權。

從目前已經運營的煤炭交易中心來看，國內已經基本形成了煤炭產地、中轉地、消費地并存的空間布局。盡管業內人士對于煤炭交易中心改變原有煤炭交易方式寄予希望，但現實中，煤炭貿易中心推行起來并不那么容易。

政府“熱”企業“冷”

事實上，早在上世紀90年代初，國內就開始探索煤炭交易中心的模式。當前的煤炭交易中心與此前最大的不同，就是融入了更多電商運營的元素。在業內人士眼里，2013年被認為是煤炭深入市場化改革的重要一年。

中國煤炭工業協會副會長姜智敏曾表示，煤炭市場交易體系的建設是市場化的亮點，由太原、東北亞、陜西、秦皇島、徐州、內蒙古等煤炭交易中心形成的煤炭市場合作機制使得交易市場更加完善。

此前，國家發改委就曾表示，“建立全國煤炭交易中心是重構煤炭市場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要建立全國煤炭交易中心為主導，區域煤炭交易中心為輔助，地方煤炭市場為補充，長期合同為基礎，電子商務等現代技術為手段的現代煤炭市場體系。

事實上，在政策推動煤炭交易中心建立的同時，地方政府的熱情不容忽視。在山西，中國（太原）煤炭交易中心被確定為正廳級事業單位，內部則由省直各部門組成的交易中心監督管理委員會，負責監督管理、協調解決中心建設、運營和煤炭交易中的重大問題，指導推動煤炭交易體系建設。

正是在這種行政命令下，山西省內的幾大煤炭企業同煤、焦煤、陽煤等集團紛紛被納入交易中心進行交易。而在交易過程中，該交易中心會收取企業一定的交易費。“山西的交易中心，更多的像是一個職能部門，而不是完全意義上的交易中心。交易中心更多的是在一種自愿的原則下，加入進來。”知情人士透露。

這樣看來，交易中心被賦予了行政權力。因為只要企業把煤炭運出山西或內蒙古，就必須先到交易中心辦理各項手續，這實質上是一種資源壟斷。

內蒙古鄂爾多斯推動煤炭交易中心的建立，也免不了政府的影子。此前，當地政府曾專門下發了《關于印發鄂爾多斯市煤炭交易與物流產業建設方案的通知》，按照該通知，到2015年，鄂爾多斯要建成1個年交易額超500億元的煤炭電子交易平臺，實現新增稅費收入100億元以上。

為此，鄂爾多斯市也給出了嚴格的時間節點。到2013年，當地煤炭企業煤炭產品（除坑口鐵路外運部分）要全部進入交易市場掛牌或競價交易。從2015年起，鄂爾多斯市所有的煤炭產能都必須進入煤炭交易中心交易，堅決杜絕原煤類產品直接出市銷售。這被看成是內蒙古煤炭定制化加工、標準化銷售、品牌化營銷以及網絡化交易的樣本。

不僅是煤炭大省山西、內蒙古，其它類似的遼寧、陜西等地，政府都在積極推動煤炭交易中心的市場化，但實際上煤炭企業卻較為冷淡。內蒙古煤炭交易中心總經理師秋明長期與煤炭企業主打交道，據他觀察，這與煤炭企業經營者傳統的習慣有很大關系。

他解釋說，以往煤炭是賣方市場，企業主都有著穩定的長期合作伙伴，他們不用出門坐在家里也能賣煤，沒有人愿意進入其他的平臺，那意味著他要增加成本，最終降低利潤。不過，師秋明也坦言，由于煤炭交易中心屬于比較新的模式，創新相對較少，能給企業提供的價值還有待提升。

但煤炭企業普遍擔心的則是，進入交易中心會面臨政府行政手段的干預。同時，面對商業運作規則，在煤炭市場旺盛的時候，優先保證優質客戶，這是煤炭企業必然的選擇，但如果進入交易市場，這種規則可能難以保持，會因此喪失那些穩定的客戶。

市場化“攔路虎”

“一方面，煤炭交易市場不成熟，導致企業認可度低；另一方面，體制造成的約束，也讓企業望而卻步。”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市場經濟研究所副所長鄧郁松介紹說。

隨著一批煤炭企業逐步進入煤炭交易中心的同時，讓很多人疑惑的是，作為國內煤炭大佬的神華，為何不加入煤炭交易中心？事實上，神華自成體系的全產業鏈，已經成為獨立于交易中心之外的力量。

在師秋明看來，對于神華所處的市場壟斷地位，不能一概而論。主要還在于它龐大的交易量和體量，進入交易中心不足以讓它實現自己保值、增值的目的。據了解，2013年神華集團煤炭銷售量達6.62億噸，比整個山西省煤炭外運量的總和還多4千萬噸。同時，它也有自己獨立的電子交易平臺。

截至去年12月20日，神華煤炭交易網累計成交9019.38萬噸，7個月時間成交突破了9000萬噸。龐大的交易量是任何一家交易中心難以比擬的，加之神華本身完整的產業鏈布局，成為獨立于交易中心之外的資本。不過，師秋明表示，神華的交易平臺只是賣方市場而缺少第三方的參與，所以更多的是類似于銷售平臺，它不可能把其他的市場取代了。

在劉凌云看來，類似于神華這種獨家的供應鏈方式就是壟斷，而這在市場化交易的過程中，顯然有失公平、公正的原則。“我很贊同供應鏈方式的管理，但并不是神華這種模式，煤炭領域的供應鏈應當以聯盟的形式呈現，就是專業的企業做專業的事。”他解釋說。

與此同時，在煤炭交易中心建立的過程中，鐵路市場化的步伐較慢，讓煤炭市場化顯得略有“跛腿”，這無疑也制約了煤炭交易市場的拓展，尤其是產地型煤炭交易市場發展。鄧郁松認為，鐵路的制約體現在總體運能不足上，“煤炭沒有運力，就出不來，交易也就無從談起”。

面對鐵路運力制約，煤炭交易中心并不一定能讓下游企業安心。這些企業更多擔心的是煤炭交易中心能否解決合同兌現和資源供應的問題。曾有電力企業表示，盡管煤炭交易中心公開透明的網上交易方式是大勢所趨，但交易市場所提出的交易方案鐵路卻少有參與，這可能會造成最終的交貨延誤，甚至影響最終的交易兌現。由于鐵路運力不足或者港口封航，需要的煤炭很可能不能按時到達電廠。這將是電力企業不愿看到的結果。

不可否認，盡管煤炭交易中心在國內已經呈現遍地開花的局面，行業人士對此也很大的期待，但是現實卻并不那么樂觀。在市場壟斷格局尚未改變之前，煤炭交易真正的市場化還尚未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