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磊
(新疆農業大學 外國語學院,烏魯木齊 830052)
語言經濟學是一門新興學科,是涉及經濟學和語言學等多學科的邊緣學科,是用經濟學方法和工具研究影響語言能力的因素和后果的方法。語言經濟學的出現是隨著20世紀70年代北美及歐洲各國大規模的移民潮,歐洲各國制定官方政策,引起了經濟學界對語言的網絡效應和移民外語能力與其收入間關系研究的關注。歐美經濟學家Vaillancourt[1]、Chiswick[2]、Grin[3]分別運用實證經濟學的方法解釋說明了學習多數族裔的語言可以給移民或少數族裔帶來經濟上的好處。
目前國內學者對語言經濟學的研究領域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理論研究,汪丁丁[4]和韋森[5]等通過對相關歷史文獻的綜合評述,認為語言的習得和選擇是一個理性選擇過程,用成本-收益分析法研究人們對自己所用語言的選擇,以及這種選擇的影響因素。張衛國[6]歸納和總結了國外語言經濟學的理論框架和研究思路,認為語言經濟學的研究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傳統方法,主要包括語言與經濟地位關系,語言的動態發展,以及語言規劃與政策;博弈語用學,將博弈理論方法用于語用學的研究,分析理性言語交際者在特定策略場合下的言語行為選擇。二是應用研究,主要是運用成本-收益分析法對應用性的語言現象,如流行語、網絡語,外語教學以及語言政策的產生和發展進行實證分析。
國內學者從語言經濟學視角研究外語教育的還不多。[7]P66許其潮[8]、袁俏玲[9]從語言經濟學研究的視角研究了外語教學的重要性;熊金才[10]研究了外語市場價值和外語專業課程設置問題;宋金芳和林勇[11]、任榮[12]運用語言經濟學評價了英語熱和漢語危機,以及制定合理外語政策的必要性。鑒于目前語言經濟學在國內外還處于起步發展階段,莫再樹[7]認為該領域應用在外語教學方面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還比較單一。語言經濟學與外語教育關系的理論和實證研究落后于我國現階段外語教育的發展與改革。通常認為,語言經濟學研究存在三個主要維度——作為人力資本的語言能力,作為具有公共產品性質的官方語言和作為制度的社會語言。[6]本文試圖以語言經濟學中的人力資本理論為依據,評述和探討我國外語教育教學的一個新的研究視角——人力資本投資,以及對外語教育教學的啟示。
經濟學研究的是如何使行為最大化,如消費者效用最大化或生產者利潤最大化。這種最大化行為的前提是資源是稀缺的。稀缺的意思是,這種資源的獲取不是無限的,免費的。也就是說,如果要獲取某種資源,必須要放棄另一些東西,即會產生機會成本。這種資源可以是市場上供應的商品和服務,也可以是其他東西。比如說,一個人在一年中擁有的時間是固定不變的,如果把這一年的時間投入一種活動,就無法用來做另一種活動,而這種未發生的活動可能帶來的收益,就是該人將時間這一稀缺資源,用于第一種活動所產生的機會成本。
凡是具有生產力的事物都有可能成為資源,但只有產生成本的資源才會成為資本。例如,陽光只能被定義為一種自然資源,而非資本,而語言能力的獲取則會導致時間、精力和貨幣成本的投入,所以語言能力可以成為一種資本。資本可分為兩種: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其中人力資本是指人所具備的能力。所以語言能力的獲取是一種人力資本的投資。
把語言界定為一種人力資本是語言經濟學家的創舉。語言是既可以用來補充和取代其他類型資本的人力資本,又是獲得其他人力資本(知識和技能)的工具性資本。人力資本理論一直以來都認為,教育、職業培訓、身體健康以及知識都是重要的資本投入,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經濟地位和職業狀況。直到20世紀80年代,語言經濟學家們才開始把移民的語言能力當作一種人力資本形式進行研究。他們認為語言能力完全具備人力資本的三個要素:具有一定產出、成本耗費和依附于人體中。[2]
從外語學習的角度來看,學習外語是對人力資本生產的一種經濟投資。像母語或其它二語學習一樣,外語學習也滿足人力資本的三個特征。
一個人的外語能力會對他的就業能力產生影響,即外語學習是有產出和生產力的。從經濟角度考慮,具有較高外語能力的學生,會有更多的交際機會,能比較容易找到工作,同時工作收入也較高,[3]尤其是其掌握的外語符合該地區經濟發展和地緣情況的需求。這一部分是語言經濟學研究的重點,也是影響語言學習者做出外語教育選擇,或選擇學習何種外語的主要因素。往往某一特定語言群體與收入水平有某種聯系,當一些操持某種語言的群體成員發現其經濟收益低于另一語言群體成員時,在其他因素假定相同的情況下,這些人很有可能將其歸結于語言的差異。這一點也同樣適用于外語學習者和非外語學習者,和不同外語學習者之間。
在社會交往方面,外語能力強的學生更易于與其他地區和國家的人建立多語的社會網絡。外語學習可以消除因語言差異造成的社會交往中的交易成本增加,擺脫由單一語言形成的社會和信息網絡的限制。隨著社會交往機會和渠道的增加,外語學習者的經濟產出和收入,社會交往和外語學習的愿望都會進一步提高,產生良性循環。
學習外語會產生成本——時間,精力和金錢。還有因選擇學習某種外語所產生的機會成本。外語學習者必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參加語言教育培訓,購買外語學習書籍等。受學習動機和學習策略的影響,這種成本的大小因人而異。未參加工作的在校學生,學習外語也會產生成本。雖然他們的時間沒有直接的經濟價值,但選擇某種外語而放棄學習其他專業課程或其他外語語種的學習,會對學生就業和未來的收入水平,造成影響,產生機會成本。
學習外語成本的大小受到外語學習者年齡,接觸該語言的程度(語言環境的優劣),以及母語與外語差異大小的影響。[2]
外語能力是不能脫離外語學習者的身體的,必須依附在人體上,才能像健康和其他知識一樣,不斷投資,用于消費和市場活動。外語學習的這種屬性,使得外語學習者的外語學習投資,區別于其他外在性的投資,如購買電腦或其他外語學習工具。外語技能一旦獲取,具有強烈的個人屬性,無法被他人竊取或短時間模仿。而且,這種能力的使用價值,也不像其他物質資產,會隨著多次使用有所削弱,直至耗盡,反而通過不斷使用,外語語言能力可以不斷加強和修正。
總之,作為人力資本投資,人們學習外語的主要原因是受經濟因素的影響,即考慮學習外語的“投資費用”和學成語言后的“投資預期效益”。這種費用常常被視作其他一些稀缺資源的耗費,如學習時間的投入和參加外語學習班產生的學費。而這種效益可以是多種呈現形式:更高的收入,消費成本降低,用一種或多種外語進行交流的語言技能被越來越多的人視為一種高含金量的“語言資本”。因為預期回報高,所以人們對投資外語學習樂此不疲。
學習外語作為一種經濟投入,其成本就是為學習這門外語而花去的時間和直接的貨幣支出,而其效益則取決于學習者學成這門外語后是否經常有使用的機會和是否使用得廣泛。按照語言經濟學的理論,語言的經濟價值分為直接和間接價值。外語教育教學的直接經濟價值是個人能利用外語專長,獲得更高收入工作,完成工作任務;社會中所有外語人才都可以在工作中合理使用外語,沒有浪費教育資源;學校的最優效益是培養優秀的教師和學生,創造科技產品和人力資源,從而造福社會;教師的最優效益是自身學術價值的增值和施展才能;學生的最優效益是專業知識與綜合素質的完善和社會就業的成功。[13]P418間接價值是現行外語教育可以滿足未來社會和個人的經濟預期。但中國長期的應試教育,使外語學習者一直掙扎在提高應試技能還是交際能力的矛盾中。
外語教育,尤其是作為目前唯一公認的全球性語言——英語的教育教學的發展,反映了語言制度變遷的方向是語言單一與融合。個人接受外語教育的經濟效益或效用,是其未來因外語能力而獲得的高收入與學習外語產生的學習費用和機會成本之差。外語教育的社會經濟效益是一國對外經濟文化交往過程中使用外語所節約的交易成本和可能創造的商業機會和貿易利益。
語言的經濟效用取決于諸多因素。某一語言的經濟效用取決于該語言在不同市場上的使用程度,包括在勞務市場上是否急需,在私人和公共消費市場上的應用多寡,在人際交往中是否常用等。為此,國內學者張忻、[13]許其潮[8]提出,將英語引入專業教學,重視專門用途英語(ESP)的發展,加強校際間、學校與社會外語教學資源的合理流動,以及建立適應市場需求的外語人才培養計劃、課程設置和評價體系。提高語言教育的經濟價值,必須要優化外語教育的資源,提高教育資源的使用效率,即教學效果,合理設置外語課程,突出實用技能訓練課程,培養雙師型的師資隊伍,重視實踐教學環節。
作為人力資本的語言經濟學研究視角,為外語教育實施需求分析的必要性提供了理論依據。現行的外語教育改革雖已開始關注應試教育的負面效應,但遠未達到與學生學習需求和市場需求相適應的程度。語言經濟學告訴我們,如果學生學習缺乏足夠動機和興趣,所學語言知識無法為社會所認可和利用,這是教育資源的浪費,語言的經濟價值沒有實現,人力資本的主體沒有參與到資本投資的過程中。需求分析可以幫助我們為制定外語教育政策和課程設置以及評價提供依據,這必然是我國外語教學需要更加重視的研究領域。[14]
另外,在當今世界,網絡技術高速發展,全球化的趨勢日趨深入,國際間貿易和文化交流不斷增加,交通成本持續下降和通訊手段迅猛發展,都給我們生活在這個星球的人們開始考慮是否有可能找到某種方法,降低不同語言群體溝通和交流的成本,包括多數民族、少數民族、移民、留學生。目前該領域的主流研究還集中在經濟學界,但其研究成果和研究工具,已不斷被國內從事語言學和語言教學的學者和教師重視和了解。
語言經濟學的發展歷程還不到五十年,研究的數量雖然有限,但研究范圍卻隨著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的變化而不斷變化。[15]目前國內學者已經開始用語言經濟學的研究方法來看待中國的外語教育教學問題,及時梳理和思考這些研究問題有很大的研究意義。
參考文獻:
[1]Vaillancourt, F. The Economics of Language and Language Planning[J].LanguageProblemsandLanguagePlanning, 1983, (7):162-178.
[2]Chiswick, B. The Economics of Language: An Introduction and Overview[P].IZA Discussion Paper No. 3568. Bonn: IZA,2008.
[3]Grin,F. Language Planning and Economics[J].CurrentIssuesinLanguagePlanning, 2003,4(1):1-66.
[4]汪丁丁.語言的經濟學分析[J]. 社會學研究,2001,(6):86-95.
[5]韋森. 語言的經濟學與經濟學的語言[J]. 東岳論叢,2009,30 (1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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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許其潮.從語言經濟學角度看我國的外語教育[J]. 外語與外語教學,1999,(8):3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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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宋金芳,林勇. 語言經濟學的政策分析及其借鑒[J]. 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4,( 6):81-86.
[12]任榮.從語言經濟學的角度看“英語熱”和“漢語危機”之爭[J]. 成都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7,21(2):93-96.
[13]張忻. 語言的經濟學與大學英語教育[J]. 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8,14(3):415-419.
[14]陳冰冰. 國外需求分析研究述評[J]. 外語教學與研究,2009, 41(2):12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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