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喜姣
淺析中日資本主義萌芽水平的差異
■吳喜姣
在筆者多年的教學經歷中,每每引導學生比較分析中國戊戌變法和日本明治維新不同結果的過程時,學生難以透徹理解兩國資本主義發展水平不同這一根本原因。課本對于什么是資本主義萌芽及兩國資本主義萌芽的具體內容也語焉不詳,因此不能引導學生生成這一知識點,并且不少教師在講課時不得不費時費事地反復說明。筆者積累了有關中日資本主義萌芽的資料,參考了有關學者和著作的觀點,對這一問題進行了研究和簡述,以供教學參考。
“資本主義萌芽”本身就是眾多學生很難理解清楚的概念。在教學中遇到這個知識點時,經常有愛思考的學生問我這個問題。縱觀許多的闡釋,其中比較有權威的解釋是社會經濟史研究的大家許滌新、吳承明先生主編《中國資本主義的萌芽》一書中對“資本主義萌芽”作的如下定義:“第一,資本主義萌芽指的是一種生產關系,而不是一廠一店,因而不能用舉例子的方法來論證。它指的是一種社會關系,而不是個別人之間的關系,因而不能孤立地看待。這種生產關系,是在封建社會晚期,在社會經濟發展到一定條件時產生的。第二,資本主義萌芽是封建社會內部的一種新的生產關系,它具有新生事物的生命力。它一旦產生,除非有不可抗原因,是不會中途夭折的,而是引導向新的生產方式。因而,真正的資本主義萌芽,應具有延續性和導向性。”總之,資本主義萌芽是在封建社會晚期出現的一種新的生產關系。
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發展的程度水平遠不及日本的資本主義萌芽發展的程度水平高,也沒有像日本形成新的階級,也沒能對舊的制度、舊的生產關系等產生沖擊。兩國資本主義萌芽發展的程度水平不同是多種因素影響的結果。
中國封建土地所有制是地主所有制。土地私有、自由買賣是其基本特點。明清時有所謂“千年田,八百主”的說法,土地的流動性很大。土地是封建社會的主要財富。各級封建官僚往往利用手中的政治特權,廣置田產,大肆兼并,大地主們的經濟利益與這種封建土地制度是緊密相連的,因此他們極力維系這種土地制度。中國封建統治者歷來實行“重農抑商”政策,嚴格限制工商業的發展,一些大富商賈為了尋求經濟上的穩定,便向土地大量投資,從而轉化為新興地主,并按原有的剝削方式剝削農民的地租。商人大批轉化為地主,既加強了地主階級的力量,又鞏固了地主土地所有制。另一方面商人和工場主把賺來的錢財投資土地,嚴重影響了手工業的擴大再生產,壓制了大規模工業化的變革,從而限制了新生產關系的輻射力。這樣,地主土地所有制使自然經濟基礎牢不可破,難以動搖落后的地主階級統治的經濟基礎和統治基礎。因此,資本主義萌芽這種新的生產方式和新的生產關系難以發展。
日本實行的是封建領主土地所有制。土地全部屬于領主階級武士階級所有,其它任何階級不得私有土地。廣大的直接生產者農民只有土地使用權而無所有權。將軍擁有全國最大的領地,將軍將土地除留一部分自用外,分封給大名;大名又將所分得的土地除一部分直轄外,分封給自己的家臣(武士)。那些等級較低的武士不能直接擁有土地,則從將軍和大名那里獲得來自年貢的俸祿。這就構成德川時代的領主土地所有制。這樣,在日本,合法取得土地的唯一途徑就是靠上級領主的封授,土地成為了一種較固定的私有財產,流動性較小。德川末期,領主生活的糜爛、揮霍和商業都市化,使財政收支狀況捉襟見肘,下級武士的祿米因而一再減少,以致下級武士“視主如仇”,為了養家糊口,被迫自謀生路。他們“通常是從事漆器、紙、繩絡、燈籠之類手工業,以補助微博俸祿之不足”。許多下級武士脫離領主成為浪人,有的從事文化教育;有的行醫;有的接受蘭學,成為傾向資本主義的學者;甚至有的參與煽動和領導搶米風潮,走向統治階級的對立面。下級武士的沒落和分化,標志著封建領主統治的暴力支柱發生動搖。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農民也發生了激烈的分化,出現了農村商人、手工業者、包買商、手工工場主。到1867年為止30多年間,創建手工工場累計188家,分布于繅絲、棉麻紡織、釀酒等行業,有些已采用水力動車和簡單機械。這種領主土地所有制受到商品經濟的沖擊,使社會經濟結構和階級結構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有利于日本資本主義萌芽的發展。
中國實行的是中央集權制,其主要特點是:中央和地方政治聯系密切,地方政權必須嚴格服從中央政令,無獨立性。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對國家的一切事務獨斷專行,各級封建官僚必須絕對服從君主。明清時期,統治者為了加強中央集權,政治上不斷強化君權直至發展到頂峰;經濟上為了鞏固其經濟基礎自然經濟,封建政府繼續推行“重農抑商”政策;外交上實行“海禁”“閉關鎖國”政策。這些政策的實施,不能為資本主義萌芽提供必要的勞動力、市場、資金等條件,嚴重地阻礙了資本主義萌芽的發展,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很難發展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
日本實行的是幕藩體制。其特征是,集權之中有分權。大名對幕府有一定的獨立性,在藩內擁有行政權、司法和軍事大權。將軍只是一個最大的大名,只在自己的直轄領地內擁有絕對權威,其權力集中程度遠不如清朝皇帝。特別是天寶改革后,西南諸藩通過學習西方,殖產興業,推行藩營事業,建設藩營工廠等變得更強大,更加強了西南諸藩的獨立性。西南諸藩成為了倒幕運動的經濟和軍事基地。西南諸藩的強大既加速了幕府統治的垮臺,又有利于資本主義的發展。
社會自我調節,就是指借助社會自身力量而非政府外在力量進行的自我協調與控制的行為。調節機制的差異及其作用的大小,決定了政體牢固的程度,并直接影響社會各階級的分離與組合。
在中國,由于實行地主制和科舉制,社會各階層間的流動性比較大,存在多種流動渠道:富商可通過購買土地成為地主;大地主居住城市,從事商業活動;知識分子通過科舉進入仕途。這樣,在中國容易形成地主、商人、知識分子和官僚緊密聯系的內部結構,有很強的凝聚力,難以分化出一種新的反對力量。封建政權牢牢控制地主和知識分子,也控制了商人。這種機制不利于新的生產方式和新的生產關系的發展,使得舊的自然經濟異常堅固。
在日本,由于領主制,富農和商人高利貸者對土地的事實所有權得不到法律的承認和保護;再由于等級制堵塞了他們向社會上層流動的渠道,即使統治階級內部各等級間也互不流動,形成了一個個封閉性的集團。這種缺乏流動性的僵化的體制不利于自身的新陳代謝。由于各社會集團利益的不同,容易形成離心力。這種體制使得幕府統治不僅沒能控制商人,而且還把自己的統治基礎——武士推向了自己的對立面。日本缺乏有效的矛盾調節機制,無法維持舊有的政治秩序和經濟秩序的長期發展,勢必導致新的經濟政治秩序的產生和發展。
作為一種社會意識,傳統文化總是受到社會存在的制約,另一方面又會對社會存在產生反作用力,會影響到社會經濟的發展等。
中國傳統文化的底色背景是儒家文化,這種學說是中華民族自信力的根據,但也支配著幾千年來中國人的行為方式。自漢武帝以來,儒家學說被封建統治者所利用,成為維護封建專制統治的工具,對人們實行思想文化專制,扼殺了人們的創造性及對新生事物的追求。儒家文化使人們形成墨守成規的心理,行為處事不可越“禮”;“重義輕利”“重文輕利”“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輕視工商業,歧視商人,所以商人的子弟多棄商,參加科舉,步入仕途;容易形成文化本位主義、盲目自大、唯我獨尊的意識,津津樂道于有五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的“國寶”,以“泱泱大國”自居,而拒絕向外國學習。盡管明清時期“西學東漸”,但是接受西學的人寥寥無幾,西學在中國的影響是有限的。因此有學者說“傳統的儒家思想起了阻礙資本主義萌芽的作用”這是有道理的。
日本雖然也有自己的文化傳統,但這種文化本身是在吸收中國、朝鮮、印度等國外來文化的過程中形成的,因而有引進外來文化的傳統。日本人學習和傳播西方文化科技始于八代將軍德川吉宗時期,在日本稱蘭學。1720年,德川吉宗下令準許輸入與天主教無關的西方書籍,為蘭學研究創造了條件。資本主義產生后,逐漸形成高潮。1744~1852年,日本翻譯西方書籍的學者達117人,譯書總數約500部,涉及醫學、物理、化學、軍事、政治、經濟等。蘭學家設立“尚齒會”“適適齋”等傳播蘭學,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學者,如吉田松陰、木戶孝允、伊藤博文等,他們中有很多成為倒幕維新的領導者,并且明治維新前木戶孝允等維新三杰在西南藩進行過發展工商業的自強改革,從思想到實踐都有利于資本主義的發展。
可見,中日資本主義萌芽發展程度不同,是由各自國情決定的。兩者發展程度不同對兩國近代化及社會道路等方面也產生了不同影響。
(作者單位:武漢市第四十三中學)
責任編輯 王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