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成長

柯民軍

做教師的，一到期末就忙碌不堪。諸事繁多中，第八單元的作文一直被我擱在辦公室里，遲遲才改。這是本學期的最后一次習作，未定主題，孩子們可自由作文。令我沒想到的是，正是這次被我忽視的作文，反而給了我大大的驚喜。

這不，翻開第一本，躍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特別的標題——《吼聲中的愛》。我不禁樂了。看過《魚頭里的愛》，也聽說過《梳子上的愛》，今天冒出個《吼聲中的愛》。我迫不及待地讀起來：每個媽媽都愛自己的孩子，我是從媽媽的吼聲中感受到的愛。吼聲是我每天都聽得到的。早上我總是磨蹭，媽媽就大聲叫：“快點起床！不然就遲到了！”聽到吼聲，瞌睡蟲立馬跑到了九霄云外。做作業的時候，我總是慢吞吞的，媽媽嚴肅地嚷道：“加油！不要把今天的作業拖到明天！”我一聽，就像軍人聽到沖鋒的號角，作業速度一下子提升了許多……結尾處寫到：媽媽的吼聲伴著我成長，慢慢地我知道了媽媽的良苦用心。我愛我的媽媽！

這個平時作業拖拉、盡惹麻煩的小子，常令我煩惱不已。同樣操心的還有他的媽媽，每次來接孩子，她總會焦灼地訴苦：老師，我經常跟他講，叫他作業交上去，他就是不交；我叫他快點做作業，他就是磨蹭……我早上跟他講，晚上跟他講，講了一遍又一遍，他就是不聽我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我也曾經覺得這小子真是不可救藥了，太恨鐵不成鋼的時候甚至也吼過那么幾聲。可今夜我后悔了！沒想到如此不明事理的小子竟然有如此細膩的情感。倘若，哪天他再次覺悟，給我洋洋灑灑地記上一篇《吼聲中的師愛》，我定會羞愧難當。看來，不管是對哪類孩子，都得有耐心，在你心焦時，也許他正悄悄轉變呢。

感慨之余，繼續改作文。《一枚酸甜的糖果》寫道 ： 掛歷翻到最后一頁的時候，意味著期末考就要來臨了。這可是檢查我平時學習是否認真的關鍵時刻呀！這樣的文章開頭對于三年級的孩子來講，真是不錯，沒有落入用“今天”開頭的俗套，想必是花了一番小心思。繼續讀：……雖然老師經常說分數不代表一切。但是，媽媽總是用分數來衡量我的學習態度。親愛的媽媽，你知道嗎？考得好，我自己當然也開心，尤其看到你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停表揚我的時候，我心里比吃了蜜還要甜。萬一考砸了，迎接我的可是一場狂風暴雨。這對原本就失落的我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親愛的媽媽，你可知道我已漸漸長大，懂得了成敗對人生的意義，但無論何時何地，我都需要您的鼓勵和幫助！……考試真是一枚有苦有甜的糖果，讓我時而歡喜時而憂。戛然而止的結尾讓我欲罷不能！如此流暢的文筆，敏銳的心思，真是很難和生活中那個無憂無慮、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對應起來。唉，小小孩兒的心里也是裝滿了成長的煩惱啊！

再看，《校門口的早晨》用速寫的方式記取了在校門口看到的同學們丟三落四的場景。文章結構倒是簡單，但這種善于觀察、善于捕捉寫作素材的能力多值得表揚啊。《臭？香！》用問題引入，圍繞一塊臭豆腐講述了生活中的趣事，文末還以問題收筆：“你嘗過臭豆腐嗎？可別像我一樣犯了光看表面的錯。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噴噴！”最后的點睛之筆讓我很是欣賞。

……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里，我被孩子們的文筆哄得睡意全無。想不到一次無意的作文訓練給了學生一個充分自由的空間，讓我讀到了往日不易表露出來的言語和心思。我有點暗自責怪自己了，對待這些懵懵懂懂的孩子，平時是不是心急了點呢？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敲打著，敲打著……我仿佛感受到了孩子們那悄悄成長的腳步。

（作者單位：紹興市魯迅小學 浙江紹興 312000）

責任編輯 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