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根基,黃晉祥
(安徽財經大學, 安徽 蚌埠233030)
唐代與阿拉伯地區的商貿交往述論
汪根基,黃晉祥
(安徽財經大學, 安徽 蚌埠233030)
唐代與阿拉伯帝國壤接以來,政府間雖無明確文書交往,然而民間交通貿易乃時卻卓然可觀,承繼于漢的絲綢之路在此時重煥光彩;海路相對暢通,兩地商船星綴于霍爾木茲海峽和波斯灣.由于唐代在邊疆地區有效地設置了各級地方政權,影響廣布.逢其時,跨越亞、非、歐三大洲的龐大的阿拉伯帝國的興起必然成為雙方貿易的重要對象.雙方篳路藍縷,循前人之陳跡,互為利益,一時間粲然可斐.她們之間的商貿交通在中世史上具有重要的承緒地位.
唐代;阿拉伯;商貿
眾所周知唐代與阿拉伯帝國的直接交往開始于唐高宗永徽二年,而其后唐朝與阿拉伯的官方往來更加密切而頻繁,兩國民間的貿易關系顯示出前所未有的盛況.其中,陸路和海路這兩方面在兩國貿易往來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特別是8世紀以后,中國和阿拉伯地區之間的貿易往來比較活躍,陸路和海路兩途,往來商旅絡繹不絕.
1.1 風沙漫舞的陸路
陸路方面,由于西亞和中亞的廣大領域成為阿拉伯帝國的屬地,所以在其境內,東西交通間或通連.9世紀末10世紀初的阿拉伯古典地理學家伊本·胡爾達茲比赫根據阿拉伯郵驛檔案編纂的地理名著《道里邦國志》中記載,溝通中國與阿拉伯世界的干道是著名的呼羅珊大道.這條大道從巴格達向東北延伸,經哈馬丹、賴伊、尼沙布爾、木鹿、布哈拉、撒馬爾罕、錫爾流域諸城鎮而到達中國邊境,與中國境內的交通線路相聯結.這條呼羅珊大道的路線,就是古代“絲綢之路”在蔥嶺以西最主要的一大段路線.阿拉伯的商業和陸路運輸能力都很發達.英國學者布隆荷爾指出“穆罕默德生時,阿拉伯之陸路商業,雖有羅馬人進行爭奪,然擁有2000至2500匹之駱駝來往于敘利亞及印度洋之二大道間者,絡繹不絕.”[1]而至阿拉伯帝國崛起興盛之時,其規模必將大為擴大.
通過上述呼羅珊大道,大批阿拉伯商人,包括波斯商人,成群結隊地來到中國從事貿易活動,進入甘陜一帶,有的深入四川,東下長江流域.在尼沙布爾和德黑蘭附近的賴伊等地出土的唐五代越窯系青瓷和唐長沙窯彩繪盤,以及薩馬拉出土的唐瓷殘片,為這些阿拉伯和波斯商人當年陸上運輸的繁忙景象留下物證.
與此同時,阿拉伯帝國的驛遞制度的漸趨完善,從首都到外地均有驛路四通八達.沿途驛館等設施不僅保證了政令的迅速傳布,而且為運輸物質、商旅往來提供了便利.不甘落后的唐王朝在著名理財家劉晏的理財工作下,創設了類似于近代的商業情報網.據《新唐書.劉晏傳》記載:“諸道巡院,皆募駛足,置驛相望,四方貨殖低昂及它利害,雖甚遠,不數日即知.”[2]利用驛道傳遞公文之便,搜集各地商情動態,為商業貿易的發展提供很大的便捷.
1.2 碧波顛躓的海路
8世紀以后,海路的重要性逐步顯現.越來越多的阿拉伯商人取道馬六甲海峽北上交州、廣州.這些來華的阿拉伯商船大都從阿曼的蘇哈爾或波斯灣北部的尸羅夫起航,沿著印度西海岸,繞過馬來半島,來到中國東南沿海.蘇哈爾和尸羅夫都是古代海灣地區的商業重鎮,長時間內是“通向中國的門戶”.據10世紀阿拉伯著名史學家麻素提的記載,蘇哈爾和尸羅夫的海員跑遍了中國海、印度海、也門海、埃塞俄比亞海等廣闊海域.在《道里邦國志》中也記述了從波斯灣海道到中國和新羅的實際航程.實際上,阿拉伯人的海上優勢,一直保持到15世紀.
海路的開拓給阿拉伯人帶來了巨大的貿易優勢,使得阿拉伯商人成為海上的一大貿易霸主.蘇聯學者馬吉多維奇指出:“到了公元8世紀,地中海的西部、南部和東部海岸,紅海和波斯灣的整個海岸以及阿拉伯海的北部沿海地區,全部掌握在阿拉伯人的手里.他們在穿越中亞或穿越高加索和伊朗高原從而聯絡歐洲和印度的許多重要陸路交通線上,以及偉大的絲綢之路的西段定居下來.由于這個緣故,阿拉伯人成了歐洲與南亞、東南亞以及中國進行貿易的中間人.早在古代和中世紀初期,阿拉伯人在瀕于印度洋的國家之間的商業貿易中發揮了重大的作用.那時,他們在印度洋東部地區的商道上占據了主要的陣地,并且成了印度洋西部地區真正的統治者.”[3]可以從很大程度認為阿拉伯人成為一大海域的商業霸主與其海路的發展是分不開的.
相比于陸運,海運的價值顯得更為特殊和珍貴.在運載量和運載力等優勢都遠遠高于陸運的同時,海運在航海業海域拓展和世界地理的發現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2.1 阿拉伯商客的海運軌跡
阿拉伯商人,從海路來中國,多從廣州等沿海港埠登陸.《道里邦國志》列舉了4個中國港口,自南向北有龍景(在越南靈江口的北景)、廣府(廣州)、越府(明州)和江都(揚州).自漢末以后,廣州便成為中西交通要地.唐代外國商舶多聚于廣州.《唐大和上東征傳》 記載,廣州江中,“有婆羅門、波斯、昆侖等船,不知其數,并載香藥珍寶,積載如山.其舶深六七丈,師子國、大石國、骨唐國、白蠻、赤蠻等往來居住,種類極多.”《舊唐書》卷一三一《李勉傳》記載,大歷五年,李勉任嶺南節度使后的一年,廣州海舶歲至4000余艘.按張星烺考證,廣州港一年有80萬人進出參加貿易活動.可見當時廣州對外貿易之繁榮.唐代廣州至內地交通已很便利,特別是開元四年張九齡整治大庾嶺道,大大方便了往來的交通,使各國前來貿易的商人暢通無阻.向達指出:“唐代由廣州向中原,大都取道梅嶺以入今江西,而集于洪州;至洪州后,或取東趣仙霞,過嶺循錢塘江而東以轉入今日之江蘇.到江蘇后則集于揚州,由此轉入運河以赴洛陽.是以揚州之胡商亦復不少,由洛陽然后再轉長安.故唐代之廣州、洪州、揚州、洛陽、長安,乃外國商胡集中之地也.”[4]這些城市成為來往貿易的重要港口,并且唐朝在當地設有“市舶使”管理對外貿易.
2.2 唐代商客的往返貿易
在當時中國與阿拉伯的航海貿易中,除了往返的阿拉伯和波斯商船外,還有相當一部分中國商船參與其間,往返于漫長的海上航路之上.當時的中國商船已出沒于波斯灣.唐賈耽記載了從廣州出發而至大食的航線,其航程在經過印度半島南端后,繼而沿印度半島西岸東北行,通過霍爾木茲海峽而到達波斯灣頭,然后上溯底格里斯河至阿拉伯首都巴格達.賈耽還記載了從波斯灣復出霍爾木茲海峽,沿阿拉伯半島南岸西航,至紅海口而南下至東非海岸的航線.賈耽的記載要比《道里邦國志》對阿拉伯至中國航線的記載早半個多世紀.9世紀阿拉伯商人蘇萊曼提到,阿拉伯商人把貨物“從巴士拉、阿曼以及其他地方運到尸羅夫,大部分中國船在這裝貨.”[5]阿拉伯人頗贊中國海船大而堅牢.乃時很多阿拉伯和波斯商人搭中國船來華貿易,也有相當阿拉伯水手在中國船上作業,此外尚有阿拉伯商人租賃或直接向中國造船廠定制海船的狀況.
正因如此,法國學者J·索瓦杰在《中國印度見聞錄》的“法譯本序言”里講:“應該承認中國人在開導阿拉伯人遠東航行中的貢獻.波斯灣的商人乘坐中國人的大船才完成他們頭幾次越過中國南海的航行.”[6]前蘇聯學者馬吉多維奇也談到唐時在波斯灣出現的中國商船,他述曰:“在霍爾木茲海峽的某個港口上,許多阿拉伯商人把自己的貨物轉載到中國的大帆船或大商船上.這些商人從霍爾木茲出發,沿著阿拉伯海北部海岸前往印度,然后沿著馬拉巴海岸直下到達錫蘭.從錫蘭出發,他們轉向東北,沿著印度斯坦的科羅曼德爾海岸向前航行.有時,運載著阿拉伯商人的船只抵恒河三角洲,此后調轉船頭向印度支那的海岸駛去.但是他們經常只到達吉斯德納河口,然后穿過孟加拉灣向東航駛,到達安達曼群島.離開安達曼群島后,他們的船只向東南行駛,經過尼科巴群島,到達蘇門答臘島的北岸.再往前的航道是穿過馬來海峽和南中國海駛向中國.阿拉伯商人乘坐中國航船到達的最北部地點大約是浙江省杭州城附近的澉浦港灣.”[7]
因為海陸暢達,中國和阿拉伯商人往來密集,貿易繁榮,而使大批中國貨物輸入阿拉伯地區.巴格達是當時發展較快的商業中心之一,在巴格達的市場上,來自各地的商貨十分繁多,常常超過原產地的產量.往日阿拔斯王朝在巴格達建都的用意之一就是開展與中國等東方的貿易.第二代哈里發曼蘇爾定都巴格達時說:“我們有底格里斯河,使我們能與像中國那樣遙遠的國土聯系,并給我們帶來美索不達米亞和亞美尼亞的食品以及海洋所能供給的一切.我們還有幼發拉底河,可以給我們運來敘利亞、拉卡和鄰近各國所貢獻的一切東西.”[8]美國學者希提講述阿拔斯王朝時的巴格達說:“巴格達城的碼頭,有好幾英里長,那里停泊著幾百艘各式各樣的船只,有戰艦和游艇,…市場上有從中國運來的瓷器、絲綢和麝香;城里有專賣中國貨的市場.”[9]
運往當地的中國貨物相當紛繁.8至9世紀巴士拉學者扎希茲編纂的《商務的觀察》羅陳了從世界各地輸入巴格達的商品,其中從中國納入的貨品有絲綢、瓷器、紙、墨、鞍、劍、香料、麝香、肉桂、孔雀等等.《道里邦國志》中也記述了中國輸往阿拉伯地區的商品:“由此東方海洋,可以從中國輸入絲綢、寶劍、花緞、麝香、沉香、馬鞍、貂皮、陶瓷、綏勒賓節、肉桂、高良薑.”[10]琳瑯滿目的中國物品運往阿拉伯地區,充實了阿拉伯人的物質與文化生活,同時也擴增了其對華夏文化的了解,促進了兩地經濟和文化的交往.
唐王朝的水陸交通已經甚為發達,盡管其貿易思想不外乎進口奇珍物品等以滿足統治者之所好,也包括“商賈來,則邊人為之利”.[11]但是它的開放和完善卻鑄就了繁華的外貿.同時交通的發展也催生了一大批商貿都市,如西亞的巴格達和唐都長安等.都市人口、資源、環境都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一些近現代意義上的事物初現端倪如所謂質庫、柜坊等.交通與貿易在歐亞大陸進行聯合的過程中,起了穿針引線的重要作用.交通的發展更是使得世界的整體化進程不斷加快,唐朝和大食這些龐大的帝國依靠強大的政治經濟實力,通過交通聯系了貿易,進而由貿易建立了共同利益,對雙方以及周邊其他國家和地區都產生了重大的經濟影響.在不斷消除國家的地區孤立的同時,為實現兩國歷史性的經濟文化大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1〕布隆荷爾.中國與阿拉伯人關系之研究[M].朱杰勤譯.中外關系史譯叢.北京:海洋出版社,1984.13.
〔2〕歐陽修,宋祁.新唐書(卷149)[M].北京:中華書局,1975.
〔3〕〔7〕馬吉多維奇.世界探險史[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 1988.68,69-70.
〔4〕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M].上海:三聯書店,1957.34-35.
〔5〕〔6〕中國印度見聞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7,25.
〔8〕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0.224.
〔9〕希提.阿拉伯通史上冊[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55.
〔10〕胡爾達茲比赫.道里邦國志[M].北京:中華書局,1991.73.
〔11〕歐陽修,宋祁.新唐書(卷71)[M].北京:中華書局,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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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60X(2014)07-0059-02